79.第79章 扯上關係還想跑？

艾吉·史密斯最近總是覺得自己心神不寧。

他不知道具體問題是出在什麼地方，只知道自己的眼皮幾乎每十分鐘就會瘋狂而不規律地跳動一陣子，頻率之高已經超出了艾吉所能容忍的極限，這種知道有巨大的危機正在緩緩逼近可是卻根本沒有一點頭緒的噁心處境，使艾吉最近變得非常煩躁，甚至有時候會控制不住地對自己府邸里的僕人們發火，然後又在咆哮過後覺得分外的內疚和後悔。

「艾吉大人……您最近是不是有些太過勞累了？」

美麗的女僕輕輕地將一杯散發著芬芳香氣的紅茶放到了艾吉的書桌上，看著正無比鬱悶地坐在桌后揉著自己眉心的年輕伯爵，柔聲問道。

「那些小事還難不倒我……」艾吉重重地嘆了口氣，順勢往後一靠，將自己的椅子向後仰起，使自己能夠較為輕鬆地看到從屋頂上的天窗里透下的星光，「說真的，我倒寧願困擾我的是那些政務軍務了，艾琳娜……」

從小就跟在艾吉身邊的女僕艾琳娜嘆了口氣，體貼地走到了艾吉的身後，伸出手搭在了艾吉有些僵硬的肩膀上，如同過去一樣，開始舒緩地為他捏起了肩膀，一邊感受著艾吉綳得幾乎像石頭一樣僵硬的額肌肉，一邊有些無奈地說道：「維尼亞領的人民可還需要著你吶，艾吉大人……您如果倒下了的話，恐怕維尼亞領就要再次面臨動蕩了。」

艾吉勉強地笑了笑，閉上了雙眼，努力使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自嘲般地喃喃自語道：「是啊，動蕩總會到來的……早一點，晚一點，也沒什麼區別啊。」

盤踞在維尼亞領北方的那群亡靈，一直一直都是艾吉心中無法抹去的巨大夢魘。他曾與它們的領袖交過手，深刻的知道它們有著多麼恐怖的力量，甚至，他還有幸成為了唯一一個保留了關於奪魂者之戰相關記憶的人類。他非常非常肯定，那頭身軀龐大得無法想象的藏青色巨龍，絕對可以輕易地將自己的祖國羅嵐的一切守備力量擊潰，甚至，整個科恩世界的反抗在它的面前，都顯得無比無力……可即使是這樣強大的異界邪神，也徹底地隕落在了極北之地，並且沒有引起任何一個極北之地以外的勢力的注意，而這，比奪魂者哈卡的隕落更加讓人心生恐懼。

儘管它們一直都沒有像傳統的亡靈那樣表露出對生者的殺意和仇恨，甚至還派出了一名專門負責和艾吉進行交流的外交使者，但這並不能使艾吉打消自己心中對它們的戒備。亡靈終歸是亡靈，哪怕它們表現出了一千條一萬條的善意，只要它們的種族是亡靈，就不可能讓生者們放下對它們的戒備和恐懼。

或許它們現在是友善的，可未來呢？

艾琳娜顯然不明白艾吉的憂愁所在，但長期與艾吉相伴所帶來的熟悉還是讓她察覺到了艾吉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這讓她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艾吉可是一名在二十三歲之前就突破了史詩階的大門，並且依然表現出了無比充足的潛力的龍騎士，難道現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能夠讓他畏懼的東西存在嗎？如果有的話，那麼它們又該是什麼樣的可怕怪物呢？已經消失了近千年的聖域階強者？還是已經差不多成為了傳說的……神？

想到這種可能性的時候，艾琳娜的雙手不由得攥緊了艾吉肩膀上的衣物，精心打磨過的圓潤指甲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在艾吉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紅色印記，這讓正在閉目養神的艾吉不由得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痛呼。

「額？額！？艾吉大人，我，我不是……」

發現了自己失態的艾琳娜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地鬆開了自己的手，無比慌亂地用手攥住了自己女僕短裙的裙擺，可正當她準備為自己的失態而道歉的時候，艾吉的身體卻猛地一僵，然後以艾琳娜完全無法察覺到的速度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並順手把她攔到了自己的身後。

「在這種時候到訪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我想您也不希望我在白天的時候前來吧，艾吉先生？」

有些沉悶和沙啞但卻並不難聽的聲音無比突兀地在這個只屬於艾吉的私人書房裡響起，艾琳娜只覺得房間里的燈火突然變得昏暗了起來，而擋在自己身前的艾吉也如同遭遇了天敵的猛獸一般將身體綳到了隨時都可以爆發出全力攻擊的程度，臉色無比難看地看向了那個突然出現在房間里的人影。

那是個穿著考究暗金色長袍的魔法師，有著一張算的上清秀卻過分蒼白的臉龐，他的眼睛在長袍的兜帽之下閃爍著碧藍色的光，而嘴巴和鼻子的部分也戴上了一張白色的面具，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具體長相。在看到艾琳娜和艾吉的時候，他頗有風度地對被艾吉護在身後的艾琳娜行了一個法師禮，然後才氣定神閑地把目光投向了好像下一刻就要拔出龍槍欺身而上的艾吉，用慵懶而滿不在乎的聲音說道：

「您不會是忘了我吧，艾吉先生？」

「克萊門汀……閣下，好久不見。」艾吉深吸了一口氣，一邊努力地收斂著自己身上幾乎暴走的殺氣，一邊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想到竟會是您親自到訪……」

「嘛，發生了挺多事情，這些待會我們慢慢談就好……伊莉絲。」克萊門汀隨意地打了個響指，於是在艾吉和艾琳娜的眼中，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的伊莉絲恍若穿越了空間一般，帶著層層漾開的空間波紋，從克萊門汀身旁空無一物的地方走了出來，「你和艾吉先生比較熟一些，具體細節就麻煩你向艾吉先生陳述了。」

「屬下明白。」伊莉絲微微欠身，然後看向了艾吉以及站在他身後驚呆了的艾琳娜，平靜地問道：「伯爵大人，我們可以開始商談了嗎？」

看著臉色古井無波的伊莉絲和不知為何恢復了人類外表的克萊門汀，艾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棄了自己所有的戒備，一頭倒回了自己的椅子里，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該想到的……艾琳娜，你先出去吧，我和克萊門汀閣下有些事情要談，在沒有我們沒有結束之前，不要讓其他人靠近這裡，明白嗎？」

「誒？誒！是，是，艾吉大人……」

艾琳娜用力地點了點頭，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站在克萊門汀和伊莉絲面前，即使他們已經將自己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可艾琳娜還是感受到了極大的不適，就像一隻羅嵐常見的雪兔被疾行於雪原之上的冰原魔狼盯上了一眼，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拚命地發出示警的尖叫，雖然從邁步到離開房間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可對於艾琳娜來說卻像是背負著千斤重擔一眼，每跨出一步都要花費巨量的體力和勇氣。

「呼，呼，呼……」

無力地依靠在書房外的牆壁上，艾琳娜用力地喘息著，努力地平息著自己內心的悸動，她不是沒有見過全力以赴狀態下的艾吉，可是即使是那時的艾吉，也從未像那兩個安靜地站在那裡的人一樣使她感受到如此恐怖的壓力。

「艾吉大人害怕的，就是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