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演戲
?《俠者仁心》現場,馮春沖著憤怒的房蓉叫了句,「小師妹!」房蓉彷彿生氣極了,甩開了他的手,理也不理他,直接向著院外跑去。
馮春向外追了幾步,終於停了下來,他的身體隨著房蓉的身影漸漸轉動,最終定格在了房蓉消失的那個點,他的目光也由無奈變為惆悵,最終和這十月中落下的黃葉一起,悲涼起來。
旁邊的攝像直接用了個長鏡頭,將這一段完整的拍攝了下來,等著那片黃葉落到了馮春腳下的時候,導演洪磊才彷彿萬般不舍一樣的喊了聲「ok」,隨即就聽見他不惜餘力的讚許道,「馮春,真是太棒了,要的就是這個感覺。」
劇組頓時熱鬧起來。新生代小鮮肉里演戲的多得是,但要是認真說起來,有顏又有演技的,馮春算得上一個。一般場景都是一條就過,偶爾還會有些神來之筆,但凡跟他合作的導演,沒有不喜歡他的。
《俠者仁心》劇組也合作了一個多月,馮春作為戲份不少的男二號,與大家已經十分熟悉,他長得好又親和,人緣著實不錯。所以馮春穿著古裝往自己的椅子走,除了扮演房蓉的姜姍姍給了他個大拇指,還有不少人沖著他點頭,讓馮春笑得有些小雀躍。
馮春的助理劉北,直接端著杯迎了上來,沖著他特別驕傲的說,「我就說老闆你最厲害,昨天沒休息好,一點也不影響發揮。寧遠崢肯定要氣死了,他可是一條ng七八回都不嫌多的。」
他這話說得得意洋洋,可為了不讓不遠處的寧遠崢他們聽見,還專門壓低了嗓門,就跟只公鴨子似得,難聽死了。
寧遠崢跟馮春從一開始就不對付,這是劇組眾所周知的事情。
馮春訓斥他道,「謹言慎行。他不對,但我們不能過分。」
「老闆你就是太好脾氣,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還給他臉。我知道了,萬事讓這點。不過還有一句,老闆你演技能甩他十條街。」他這話說得又快聲音又低,倒是惹得馮春笑了起來,拿他沒辦法,只能提醒他,「給我的咖啡沖好了?」
劉北這才想起來手中的咖啡,連忙遞了過去,他被打斷了自然也不會再提寧遠崢的事兒,而是擔心後面,「可等會有打戲,要吊威亞,你靠這個行嗎?」
馮春昨天回家的時候已經夜半,章天愛因為他表現不佳而不高興,在宴會上沒說什麼,等著散場了,打過電話來沖他嚷嚷了一個多小時。加上今天早上有場戲,要提前趕過來,所以馮春凌晨四點就上路了,在車上還化了妝,連眯一會兒的機會都沒有,滿打滿算,昨天只睡了三個小時。
劉北的擔心不無道理。不過沒人知道,對於馮春來說,一夜只睡三個小時,跟他曾經的日子比,並不算什麼。他不在意地笑笑,「沒事,沒多大問題。」
他不過陳述事實,劉北只當他敬業,立刻感動的不得了,跟個小狗似得,盯著他回了座位,又給他拿了眼袋,讓他眯一會兒。導演洪磊在業界一向以要求高著名,別看剛剛誇馮春誇得就跟恨不得娶回家似得,實際上,若是馮春下場戲做得不好,他能劈頭蓋臉罵死你。
劉北對馮春有種強大的榮譽感,他可不想等會兒看著馮春丟人。瞧著他喝了咖啡,真迷糊上了,還去車裡拿了件衣服出來,給他蓋上,然後守在一邊給他划台詞。
離著馮春不遠處,就是男一號寧遠崢的位置。
徐萌萌這兩天訂婚,早早就跟導演請了假,她名聲大又背景深,洪磊不可能不給她面子,於是這兩天拍的戲,全都是男一號寧遠崢,男二號馮春和女二號秦珊珊的。
寧遠崢的助理張亮往那邊瞥了一眼,就不忿的說,「拽什麼拽?不就稍微紅了一點,這麼大排場,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腰。」
寧遠崢正眯著眼看劇本,聽了這話也往那邊看了一眼,馮春此時睡得正香,眼睛被擋住了,只露出了漂亮的額頭和弧線優美的下巴,皮膚好的幾乎可以在陽光下發亮,就這麼一個糟心的地方,愣是讓他睡出了垂涎欲滴的美感。再想著剛剛導演的表揚,他隨手把劇本一放,看不進去了。
他不由想到了上齣戲,也就是兩年之前,他是第一次擔綱男主角,馮春是個在片場連椅子都沒有的小新人,只會天天跟在工作人員後面傻笑幫忙。那時候他躊躇滿志,滿心想著靠著這部戲一炮而紅,可誰能想到,老天爺就是這麼捉弄人,那部戲壓根就一家上星的台買了,播出的時段也不好,壓根沒掀起水花,只有馮春一個,借著那張臉,風光了一陣子。
別人都說馮春運氣好,可沒人知道,寧遠崢認為,是馮春壓著他。
就是因為踩著他上位,馮春才會在圈裡紅的這麼快,而如今,才兩年時間,他已經可以坐得離自己這麼近了。一想到這個,他就不平,若是馮春如今紅過了他,他還能陪個笑臉,而如今,馮春也不過是給他當配角,他為何要給他好臉色看?
他非但不能給,還要死死的壓著他,讓他一輩子起不來。
馮春能踩他,他又為何不能踩馮春呢?
寧遠崢想到這,忍不住的又笑了,他把放一邊的劇本拿了過來,低頭翻著,順口問助理張亮,「下場戲是什麼?」
張亮連忙回答,「小師妹遭劫持。」
寧遠崢點點頭,「給我提提詞吧。」
咖啡這東西是有延遲性的,馮春迷糊了二十分鐘,效果正好顯現出來,他醒了后洗了把臉,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小師妹遭劫持的戲也就開始了。
這段戲講的是小師妹房蓉任性離開,結果被作為對手的男一號給劫持,男二號發現了,連忙運起輕功去追,與男一號在房頂進行對打,不敵而摔下房頂,男一號帶著師妹揚長而去。
動作武術指導前幾日就教過了,馮春和寧遠崢吊好威亞后,又各自練了一遍,看著沒問題了,才讓分別由一台吊臂吊著上了房頂,面對面站住。
下面一片忙碌,上面倒是難得安靜,還有呼呼風聲。
馮春看著寧遠崢,禮貌地叫了聲「崢哥」,就開始細細整理自己的衣服。那邊寧遠崢倒是一直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不多久,一切準備就位,片場就靜了下來,只聽一聲「開始」,就見兩人拿著劍相互對拆了兩招,然後馮春似是不敵,往後退了一步,寧遠崢此時便要離去。而一心只想著師妹的馮春怎會願意,當即便一躍而起,拿劍沖著寧遠崢刺下。
按照武術指導給的動作,此時寧遠崢應該用劍一把擋開馮春的劍,然後向前一步,借勢將馮春踢下房頂。
誰料此時變故而生,寧遠崢擋開了馮春的劍,然後抬起了腿,馮春居然沒有按照軌跡優雅地摔了下來,而是身體晃了晃,以一種四仰八叉的方式掉了下來。
這別說沒了大俠的優雅,還危險至極,頓時底下驚呼一片,便是正在休息的秦珊珊也是騰的站了起來,碰翻了旁邊的水杯。
還好吊臂那邊反應迅速,幾乎在馮春腦袋要磕上房沿的同時,將他猛然調了起來,所有人頓時鬆了口氣。秦珊珊拍著胸口說,「幸虧沒磕傷,太危險了。」
那邊吊臂也緩緩將馮春放了下來,劉北立刻撲了上去,一把扶住他,一邊四處檢查,「沒事吧,哪裡有不得勁?」
他問了半天,發現馮春沒看他,而是抬著頭看房頂,不由怒了,「這時候你還管他幹什麼,瞧瞧哪裡受傷了啊!」他說完卻立刻反應過來,手中一頓,「是寧遠崢使得壞?」
此時寧遠崢就站在房頂,像個勝利者一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巴里還虛偽地問,「沒事吧。」
馮春臉上頓時露出了個笑容,沖著他說,「沒事。」然後越過劉北抻頭給導遊打了個招呼,「洪導,馬上開始就可以。」
洪磊對他還比較容忍,點點頭,說道,「武術指導再給他講講,下次爭取一條過。」
馮春連忙說了謝謝,然後一把抓住了劉北的手,低聲吩咐道,「你趁這個時間繞到側面去,找個高地等會全拍下來。」
劉北頓時瞪大了眼睛,「真是寧遠崢搞得鬼?」
馮春神色不變說道,「他踢了我的側腰。」
按理說,這招應該是虛踢,可寧遠崢卻使足了力氣實打實的一下子踢在了馮春的側腰上,站在那上面原本就使不上力氣,幾乎都是靠著威亞來支撐,他踢過來,馮春控制不住力道,頓時向一旁歪去,倒了下來,而且,那個角度正好拍不到,他穿的古裝也不能脫衣服看看。
馮春眯了眯眼睛,算計人這種事,他向來不是學生。
稍微調整了一下,又熟悉了遍動作,馮春很快又上了房頂。這次寧遠崢好像個老大哥似得,還安慰他說,「你拍戲不多還不熟,沒關係的,我陪著你。」
馮春笑笑,沒回應他,直接來了句「可以了。」
這時候,一輛霸道從片場邊上停了下來,因著劇組的人目光都在屋頂上,所以也沒人注意。
楊東穿著件襯衫從車上下來。然後也跟著眾人向上看,就瞧見上面兩個不大的人影,拿著劍對了兩招后,一個白衣服的提劍便刺,而黑衣的則將劍擋在胸前,擋開這一劍,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踢出左腿,上面的人應聲而倒,摔下屋頂去。
跟下來的林勇忍不住地嘖嘖兩聲,「現在演戲都這麼賣命?白色的是馮春吧。」
卻不想楊東卻陡然變色,急急往裡面走去,留下了一句,「位置不對,出事了。」
林勇聽了連忙鎖車跟上,就聽見裡面有人喊,「沒事沒事,反應快,就刮破點皮,讓開給喘口氣。」
楊東腳步頓時停了,眾人讓開的空隙中,馮春露了出來,他眼睛快速掃了一眼,渾身上下除了有些土,倒是沒大事,刮破的應該是手,應該是滾落的時候撐住房頂了,如今上面滿是塵土,還伴著血痕,被他高高舉著。
就這時候,還是面帶笑容,「沒事,沒事,上點葯就行了。」
助理劉北擠了過來,沖著他不滿道,「怎麼可能沒事,這麼危險,明明是……」
他話說到一半,馮春就制止了他。倒是導演洪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拍了拍馮春肩膀,感慨的說,「這麼危險,還沒忘了拍戲,你這樣的,最近少了啊。你休息去吧。」
馮春這才告別,被劉北扶著往車上走,楊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馮春過來的時候就跟他打了個對面,馮春臉都白了,額頭細膩的皮膚上一層汗,可依舊擠了個笑出來,沖著他說,「東哥,又見了,剛剛在上面就看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