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庭劇里的媳婦（七）

這個時候警局大部分人已經下班了，值班的民警邊做記錄邊問，「已經確定是被騙了嗎？去他們家找過嗎？」

王成頹然，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肖雅家在哪，他居然什麼都相信肖雅。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她家住哪。」

民警同情了看了他一眼，繼續問道:「不是說你們領結婚證了嗎？結婚證呢？」

張桂芬連忙從口袋裡掏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結婚證。

民警接過來了一看，頓時笑了，「我本來還想通過結婚證幫你查下人的，但是這結婚證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王成母子異口同聲，四隻眼睛齊齊盯著民警。

民警見多了各種眼神，倒也不以為意，指著打開的結婚證道:「你們看，這鋼印不對。這樣，我再給你們查一下婚姻登記系統的信息。」

張桂芬連連點頭，感激不盡，趁著民警上網的功夫，王成母子低頭研究結婚證上的鋼印，待看清的時候兩人面色都僵硬了，只見上面寫著xx市xx區民政局，沒錯真的是xx，沒有具體的市名區名。

當時太過興奮，只知道一遍遍看上面兩人的名字和兩人的合照，根本沒發現鋼印是這樣的。

這時，民警說話了，「沒有你們倆登記的記錄。」

母子倆最後的希望落空了，張桂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嚎起來，「殺千刀的賤人哦！將我們母子騙得團團轉，人財兩空啊！人財兩空啊！一輩子的老臉都丟光了，這日子怎麼過哦！」

民警道:「按照你們提供的信息，那位肖雅女士已經構成了***，情節十分嚴重。我們會儘快破案，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可惜王成母子不滿足，非要民警給出一個具體的破案日期。這如何能肯定，肖雅已經逃逸；公安局也只能發***，將肖雅**歸案。民警好說歹說才將這對難纏的母子倆送走。

母子倆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寄希望於警察能抓到肖雅那個女*子。

只是回到家看到的景象，讓王成忍不住發飆了，「媽，你說你怎麼回事？出門也不知道鎖門嗎？」此時屋子裡能被帶走的都被帶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屋子，不值錢的東西扔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王成捧著腦袋蹲在門口，連門都不想進，這一天的打擊真的是夠了。

張桂芬站在王成身後，被兒子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待王成蹲了下去，張桂芬才看見屋內的情形；頓時尖叫一聲衝進屋裡，直奔自己的房間，她床頭還藏著幾千塊錢哪。

不一會兒，張桂芬又尖叫著沖了出來，在各個房間亂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傢具電器被被搬得一乾二淨，連廚房裡的鍋碗瓢盆都沒了。

這哪裡是遭賊，這分明是搬家啊！張桂芬怒氣沖沖的給物業打電話，物業是這樣回答的，「張女士，剛才你新兒媳回來，說是已經買了大房子，你們人都過去了，她過來搬家。」

張桂芬大罵，「什麼新兒媳？我沒兒媳，肖雅那個賤人呢？她還敢回來？讓我看見她非扒了她的皮！」

物業無語了，當初王成肖雅領了結婚證回來，張桂芬逢人就說，宣揚得誰都知道了。

這會又不承認了，也沒用了啊！而且是你自己出去不關門，這事物業還真負不了責。物業只當張桂芬自己家務事，掛了電話。

張桂芬大怒衝到物業鬧了一通，差點撓花了幾個大男人的臉。物業沒辦法，只能打電話報警了。

過來的警察還是剛才給他們母子做筆錄的那位，知道情況眼裡的同情簡直要成實質了。

問了幾句情況，做好筆錄，安慰了幾句，民警實在受不了張桂芬這潑辣的哭鬧勁，落荒而逃了。

屋子裡實在沒法住人，□□里也只有兩萬元了，酒店住不起，王成沒辦法，只能和老媽去住便宜旅社了。

第二天便是葛運說定的第十天，如今王成哪裡還有錢，母子倆躲在旅社裡不敢出來，只盼過段時間葛運忘記他們了。

但葛運是誰呀！本來就是社會的，手裡最多的就是路子，找個人容易得很。很快，葛運就將王成母子倆從旅社裡揪了出來，一路鬼哭狼嚎的被拖到葛運的場子里，粗魯的扔在地上，按住兩人先打了一頓。

王成撲在地上，眼鏡都不知道飛哪去了。鼻青臉腫的頂著一頭油乎乎的頭髮，滿是腳印的衣服皺得跟鹹菜似的。這幾天遭受的打擊太多，王成整個人都是蒙的。被打了一頓丟在地上，也只是悄無聲息的蜷縮著。

倒是同樣鼻青臉腫的張桂芬爬起來去扶兒子，「成兒，你怎麼樣了？」

葛運沒有理會他們的母子情深，坐在椅子上問王成，「老同學，錢湊齊了沒有？」

提到錢字，王成頓時瘋了，推開張桂芬，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衝過來跟葛運拚命。

被幾個人制住了，王成還兀自不甘心的大吼，「都是你，都是你，你害得我沒了工作，沒了房子，沒了錢，我要跟你拚命。」他的眼睛赤紅，似乎下一刻就要流出血來。

葛運聞言眯起了眼睛，混他們這一行的，遇到危險的人要麼退讓，要麼斬草除根。

王成當然還夠不上退讓的資格，但是從王成能拿刀*他到如今要拚命，已經夠得上危險了。

只是葛運想到那位出的價位和說的話，覺得折中一下，「搜出王成的**卡，逼他說出密碼；再**了他的雙腿，扔出去。」說完彈掉手裡的煙頭，轉身就走。

王成聽了這話，頓時驚恐的睜大眼睛，不再掙扎，開始求饒，「葛大哥，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張桂芬更是撲過去抱住葛運的雙腿，跪求他放過自己的兒子。「葛大爺，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你放過我兒子吧！我給你磕頭了。」說著砰砰的開始磕頭。不一會兒她的額頭便青紫一片。

葛運嘆了口氣，「若是說同學一場的話，我更不該放過你兒子了。你知道當初你兒子因為成績好，總看不上我這樣的差生，讓我也很生氣啊！更別說有一次，我想上進，想著多少一個村的人，便拿了作業上門去請教王成，你知道你當初是怎麼說的嗎？」

葛運到如今還記得王成那鄙視的眼神和張桂芬尖酸刻薄的話，最後母子倆更是把他趕出了門。末了，張桂芬還將他的閑言雜語傳遍了整個村子，他被他爸狠狠的打了一頓，一個月下不了床。那種疼，那種恥辱，那種恨，他如今還記得。即使如今他有了身份，有了地位，有了錢，他還是會想，如果王成那次幫了他，他成績變好了，是不是他就不會進入這一行了？

張桂芬如今哪還記得那些，以前她生了個好兒子，瞧不上的人多了去了。這會她只知道磕頭賠罪。

王成也充滿希翼的看著葛運，期望他媽的磕頭能感動葛運，可惜葛運混了這麼多年社會，心腸硬那是一等一的。

正當葛運就要再次下令時，一個青年從外面進來，附耳說了幾句話。

葛運笑了，「算你們走運，罷了，看在那位貴人的份上，就**王成一條腿吧！下次再落到我手裡，可就沒這麼好運了。」見王成母子露出驚恐的表情，繼續道:「還有辛苦費也是要收的，老實點交出**卡和密碼，不然就是兩條腿了。」說著葛運一個眼神過去。

壓制王成的幾人從王成口袋裡搜出卡，王成現在哪裡敢反抗，趕緊將密碼說了出來，生怕晚說一句，葛運改主意就要**他另外一條腿了。張桂芬撲過去抱住王成，母子倆哭成一團。

顧錦靜靜的站在外面，聽著王成的慘叫聲，心道:「你打聾了女兒一隻耳朵，如今我也只是折你一條腿，也真是便宜你了。」

張桂芬看著暈過去的兒子，只覺得她命苦，到老了還要遭受兒子斷腿的痛苦。哭了半響，張桂芬才想起要送兒子進醫院。但她一個女人，如何搬得動人高馬大的兒子，只能撥打120求救。救護車到的時候，張桂芬發現葛運等人早就走得一乾二淨。

到了醫院，雖然醫生給接了骨，但是開藥卻是需要交錢的。身上僅剩下的幾百元交了今天的醫藥費，再也負擔不起住院費和接下來的醫藥費。

無奈之下，張桂芬只能帶著王成出院。

張桂芬本想回原來那棟空屋，可惜的是雖然肖雅被抓，屋子還了回來。可是當初王成簽字畫押過，如果十天內籌不到五十萬，房子就是葛運的。所以這屋子如今已經不是他們的了。

母子倆進不了門，張桂芬倒是想鬧，保安很快就來了，然後他們被轟出去了。

且不說王成母子如何落魄凄慘，顧錦來到了一家女子監*，她來見一個人。

沒等多久那人就來了，隔著厚厚的玻璃，肖雅瘋狂的撲上顧錦，她張大嘴嘶吼，可惜的是顧錦聽不見。

一旁的女警見了警告她，「你再鬧就回去。」

肖雅還有很多話要問顧錦，怎麼能回去，她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因為憤怒而顫抖的手握住了話筒，嘴唇抖了半天才問出一句，「為什麼？」

顧錦見她拿起話筒，也拿了話筒放在耳邊，聽到她問為什麼不由笑了。

「什麼為什麼？」

「你明知故問。」肖雅眼神瘋狂，低沉的聲音里壓抑了一把火。「是你要我去騙王成的，成功了，你卻以**罪送我進來。十年！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個十年？我的青春都浪費在監牢了，出去以後頂著坐過勞的名聲，年紀一把的我還能嫁人嗎？你就不怕我一拍兩散，把事實說出來嗎？」

顧錦低低的嘆了口氣，「肖雅，你還不明白么？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啊！你確定是我讓你去騙王成的嗎？那麼我問你，是我要你跟王成相親的嗎？」

不是，是親戚介紹的。

「是我讓你成為王成的女朋友的嗎？」

不是，是她自己願意的。

「是我讓你跟王成假結婚，騙他的房子的嗎？」

不是，是她自己起了貪婪之心！既看不上王成，不願意跟王成結婚，又想擁有那套大房子。連結婚證都是她自己花錢買的。顧錦唯一做的就是幫她過戶房子和賣房子。這樣說來，顧錦反而倒是幫了她的忙了。從進監獄肖雅就在恨顧錦，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怪不得顧錦，肖雅頓時茫然了。

「你看，這都不是我讓你做的，你憑什麼怪我？我唯一做的也只是將你繩之以法而已，這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應該做的事吧？」顧錦攤了攤手。

肖雅頓時眼睛一亮，「就算前面不是你唆使的，但是為什麼你要告發我，我跟你無冤無仇的。若不是你告發，我早就遠走高飛了。」

「遠走高飛？你想得倒美，你以為是古代啊！往深山老林一鑽，過幾年出來就沒事了？別說行，你自己受得了嗎？」說著顧錦笑了，「我雖然告發了你，但是免了你每日的惶惶不安，也算是幫你咯。再說早坐牢早出來嘛！」

無冤無仇？怎麼會無冤無仇呢？肖雅就是前世那個小三啊！登堂入室，上位成功。虐待原主跟嘟嘟，她也有份。顧錦怎麼能讓肖雅如同上一世一樣過得幸福美滿呢？拿別人的血換來的幸福，今生就來償還吧！這一世顧錦也只是言語上稍加引導而已，一切都是肖雅她自己作出來的罷了。

肖雅被她說得腦子一片混亂，顧錦卻慢慢放下話筒，看到肖雅過得不好，顧錦，你安心了嗎？那麼，我們再去看看王家母子吧！顧錦不理會肖雅在身後拍著玻璃狂叫，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王成跟張桂芬無家可歸，老家的房子早在張桂芬過來的時候就賣掉了。丟了那麼大的臉，他們也不敢回去見父老鄉親。母子倆只能暫時住在公園裡，晴天還好，碰上下雨天，只能縮在亭子里打哆嗦，還要為了避開公園管理員，東躲西藏。

王成精神骨已經完全垮了，叫他出去找工作也不敢，只看著張桂芬照顧著。張桂芬倒是去找過一些洗碗的活，但是她脾氣不好，總是跟人吵架，幹不了多久就會被辭掉。

幾個月下來，張桂芬迅速老了下來，很快她就倒下了，生病的張桂芬照顧不了自己，更照顧不了兒子。

王成被張桂芬從小嬌養長大，從來沒有干過家務活，娶了顧錦以後，家務活更是全落在了顧錦身上。

王成差不多只需要飯來張口衣來張手就行了，如今張桂芬倒下了，王成也不知道怎麼照顧張桂芬跟自己。

沒有錢治病，沒有人照顧，再加上條件惡劣，張桂芬在病痛中去了。

沒有張桂芬的掩護，王成連著張桂芬的身體暴露了出來。公園裡*人了，這還得了，王成就被趕了出去，開始露宿街頭，靠行乞過活。

直到有一天，王成在大街上乞討時，看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女孩經過。王成精神恍惚的認成是前妻和女兒，死寂的眸子終於有了點生氣，他追了上去，被車子撞倒在街頭。

如同他媽張桂芬一樣，被人送進火葬場化成了一捧灰，隨手撒在土地上。

此時顧錦帶著女兒顧瀾早已到了另外一個城市開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