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取代身份的公主(七)
蔣侯夫人被對頭的兒子下了面子,藉機撤了。回到府里,左思右想,覺得不管張樂軒那小崽子說的是不是真的,先將兒子接回來再說。現在的柔福公主若是真的還好,若不是真的,正好將兒子拔出泥潭。
蔣侯夫人匆匆打發人去接蔣其霖,假公主在公主府內也是惶惶不安,美目里滿是張惶,「什麼?被抓住了?那個女人不過是個鄉下土郎中,怎麼會有人保護她?」
假公主掐緊了手裡的帕子,皇上不是答應她,不管顧錦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會插手她們之間的事嗎?莫不是他還是捨不得兄妹之情?
念頭還沒轉完,只聽下面跪著的人回道:「是張將軍的兒子張小將軍派的人手。」
「是他!」假公主訝然,她一向不喜歡跟張樂軒見面,總覺得張樂軒那雙眼睛可以看穿人的心底,讓她無所遁形。
如今張樂軒更是出手幫助那個女人,莫不是他早就認定自己是假的了?那位顧神醫真的是柔福?假公主額頭上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她早就在真假公主流言傳出來時,就想叫來那位給她在蠻國專門辦理柔福公主之事的屬下再詢問一下情況,可惜那位屬下前幾個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在顧錦還沒出來之前,她只能安慰自己說,在蠻國的柔福公主真的死了。
現在顧錦真的出來了,她還是不肯相信事實,假公主心裡正暴躁的時候,外面有宮人來報,蔣侯夫人打發人來接駙馬回去一趟。
正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她正需要蔣家的支持,不能再像上次那樣直接拒絕,只能撐著一張笑臉,送走蔣其霖。
假公主期盼她這樣的示好能讓蔣家,在她不是公主后還能接受並庇佑她就好了,她心裡隱隱有種預感,或許這次她就要丟掉她的公主身份了。
到了第二天,蔣其霖還沒回來,蔣家也沒有消息傳來。假公主又急又怒,蔣家和駙馬什麼意思,這是要放棄她嗎?假公主上了馬車,急急趕到蔣家。
此時假公主還是公主身份,蔣家不敢慢待,大開中門迎接假公主。
假公主進門跟蔣侯夫人寒暄幾句,就直奔蔣其霖的書房。蔣其霖此時正默默站在書房的窗口看著外面出神,連假公主進來都沒發現。
「駙馬!」假公主揮退下人,從蔣其霖身後抱住他。「你為什麼不回公主府,你知道我這些日子多煎熬嗎?」
「為什麼要煎熬?」蔣其霖語氣淡淡的。
假公主垂淚道:「外面的流言蜚語你不是也聽說了嗎?那個女人居然還逼皇兄進行滴血認親。她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我都被她氣壞了。你也不在我身邊,我能不覺得煎熬嗎?」
「柔福,你為什麼要派人去殺她?」
「為什麼不殺了她?她居然敢覬覦我的公主之位,難道不該死嗎?她提出滴血認親,簡直是在侮辱我。」假公主覺得自己說這話應該理直氣壯,「我才是真正的公主,她以為長著和我一樣的臉,就能取代我嗎?」她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聲音是多麼的虛張聲勢,蔣其霖失望的閉上眼睛。
假公主見蔣其霖沉默,忍不住飽含著期待試探蔣其霖,「駙馬,我們夫妻恩愛多年,難道我不是真公主,你就不認我嗎?那我這麼多年付出的感情怎麼辦?還有女兒,你難道要讓女兒失去母親嗎?」
蔣其霖沒有正面回答她,「柔福,你還記得你剛回來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嗎?你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從小就喜歡柔福的事嗎?如果你不是柔福,我錯付的六年感情又該怎麼辦?」他的聲音里居然含有恨意。
「駙馬,你好狠的心,六年還不夠捂暖你的心嗎?」假公主承受不住丈夫這樣的態度,捂著胸口,倒退到書桌前,無力的靠在書桌上,絕望的流下眼淚來。
蔣其霖俊臉神色複雜,卻沒有回頭,就算六年又如何,他心裡有的自始至終都是真正的柔福。若她不是柔福,她又有何資格成為他的妻子,又有何資格接受他的感情。
柔福在試探他的心意,他又何嘗不是在試探柔福的真假。母親答應過他,真公主歸位,父親會請求皇上,再賜下婚事,他本來尚的就是柔福公主,他本來就是柔福公主的駙馬,不是嗎?
假公主見駙馬無情,蔣家無義,憤而離開侯府,跌跌撞撞的回到公主府,她還不能放棄。今天雖然是最後一天,但只要在滴血認親之前殺掉顧錦,那麼皇帝定然不會為了一個還沒有認回的妹妹處置她。而她的公主位置也將牢不可破。假公主的刺殺行動更加瘋狂起來,她甚至連白天都派人過去,沒有絲毫收斂。
因為皇帝說過,各憑手段,他不會插手,所以假公主也不怕皇上會對她怎麼樣,她唯一怕的只是失去這個公主的身份罷了。
有這層身份,她才可以遊走於兩個男人之間,也沒人會對她怎麼樣。沒了這個身份,她就要被皇帝收入後宮,跟後宮的那群女人搶一個男人,還要應付各種勾心鬥角,她如何願意。對她來說,進入後宮這分明是從天堂掉到地獄的節奏。
好容易三天就過去了,顧錦和張樂軒可算鬆了口氣,假公主根本就瘋了。這三天不停的派人刺殺顧錦,可恨皇帝還不管,讓顧錦對皇帝心寒不已。
她刷出來的好名聲也只能讓她能有一個公正的滴血認親儀式。若沒有治好瘟疫的功勞,恐怕她也無門說自己是真公主。
雖然宗人府派了人手過來接顧錦,但張樂軒怕路上假公主再下手,便帶著自己的人手陪著顧錦一起去。
果然路上顧錦又遭受了一次自殺式襲擊,這次火力格外猛烈,連張樂軒都受了點傷。
到了宗人府,顧家的老族長笑呵呵的看著顧錦,「小丫頭,怕不怕?」
「不怕,我是真的,又有什麼可怕的。倒是有些人,這三天來一直派人來刺殺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害怕。」顧錦冷笑道。
眾人一陣驚訝,對於公主派人刺殺顧錦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是什麼時候顧錦跟老族長認識的,而且還這麼熟稔。
大概半個時辰后,假公主還沒來,皇帝來了。又過了半個時辰,假公主還沒來,皇帝不耐煩了,問:「柔福呢?怎麼還沒來?」
正當大家面面相覷時,一隊士兵護著一輛破舊的馬車過來了。領頭的小將上前參見了皇上,道:「啟稟皇上,柔福公主帶著細軟要出城,被我們將軍發現了,將軍讓我送柔福公主回來。」
眾人嘩然,這還沒開始呢!就心虛的逃跑了,難怪前些日子一直派人刺殺顧錦,只是皇上為什麼一直沒有阻止呢?真是太奇怪了,這些年皇上對柔福公主寵愛有加,莫不是捨不得這些年的感情,反而對親妹妹生疏了?但是畢竟是血脈親人,皇家尊貴的公主,皇上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冷血了?年紀大一些的老臣們,捋著鬍鬚心裡搖頭,眼神都是不贊同。
皇帝眼神淡淡的看著破舊的車廂,「請公主下馬車。」
圍著破舊馬車的士兵,將車帘子掀開,大聲道:「皇上口諭,請公主下馬車。」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的人才慢慢的下了馬車,假公主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頭上包著布巾,打扮得跟一個村婦一樣,再看那張臉,描粗了柳眉,面上塗滿黃粉,弄得整張粉臉蠟黃無比。皇帝見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嘛!他這位枕邊人見了,都有些認不出來,更何況大家了。
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這位喬裝打扮想出逃的假公主身上時,皇帝有些意興闌珊,也不過如此,手段粗糙,只知道粗暴的動手刺殺,完了想不出辦法就想逃出京城。皇帝失望的看著打扮得面目全非的假公主,假公主勉強挺直了背脊,祈求的看向皇帝。
「將此冒充公主的賤婦壓入天牢,待柔福公主正位以後,再行處理。」皇帝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假公主抬起頭就要求饒,看見皇帝的眼神,將想要說出的話吞了進去,默默的被壓了下去。
處理了假公主,皇帝道:「既然真假已分,這滴血認親也就沒有必要了,不如就此散了吧!」
老族長捋了捋鬍鬚,顧錦救了他的小孫子,給她這一分面子也不無不可,正要點頭,卻被顧錦攔住了,「既然都準備好了,這滴血認親還是得做一回,正好讓大家給我做個證,真正確認我的身份。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再出現一個跟我長得相象的人,到時候再來驗證,還不如現在就驗證了。」
眾人一聽,覺得有理,皇帝想了想也沒反對。就有官員端來清水,皇帝先割開了自己的手指滴入血液。顧錦也隨著割開手指,不過她趁著衣袖掩蓋的機會,將明礬加入了那滴血液內,她的血液滴入碗中,很快就與皇帝的那滴血液相容。
她之所以多此一舉的加入明礬,是因為即使原主是皇帝的親妹妹,萬一兩人血型不一樣,血液不溶,那豈不是要糟。為了萬無一失,所以使點小手段也無可厚非了。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這回再錯不了了。
就算是驗明了正身,皇帝也不見得多高興,當然壓下假公主也沒見他多歡喜就算了。「公主既然回歸正身,先回宮吧!至於公主府,待朕選定了再行賜下。」
「太好了,瑾兒妹妹,你拿回了自己的身份了。」張樂軒蹦到了顧錦身邊,才剛說了幾句話,有女官過來,恭敬的對顧錦道:「公主,該回宮了。」
張樂軒擔憂的看著她,覺得她在北蠻生活好幾年,不知道還能不能適應宮廷的生活。顧錦朝他點點頭,叫他放心,她做了那麼多年的女配,公主也沒少做,儀態禮儀什麼的根本不用擔心。
到了皇宮,顧錦被安排在泰然宮。坐在妝台前,顧錦慢慢理著思路。公主的位置奪回來了,虐待公主的人也報復了。哦,還有殺害太上皇和太后的假公主還沒處理。
就在顧錦想去天牢看望假公主之時,天牢傳來消息,假公主在天牢自盡身亡,這下所有的仇都報了吧!
接下來的日子,顧錦悠然的生活在泰然宮內,皇帝並不怎麼見她,比之原先的柔福公主,皇帝對她冷淡至極,幸虧她是公主不是嬪妃,不然如何能在這後宮活下去。
過了幾日,皇上到泰然宮來看她,「皇妹一切可還習慣,宮人服侍可還精心?有什麼想要的跟皇兄說。」
以前對認下她不聞不問,認下后對她冷冷淡淡,現在卻表現得很關心她的樣子。顧錦簡直要覺得驚悚了。「一切都好。」
「那就好。」皇帝在椅子上坐了,顧錦讓宮人上了茶。
兩人靜靜的喝了一會茶,皇帝又開口道:「真陽侯跟朕說,他家次子本來尚的就是柔福公主。如今真公主歸位,那麼駙馬是不是可以繼續做柔福公主的駙馬。皇妹,你怎麼看?」
顧錦斷然拒絕,「我可不做人繼室,蔣其霖與假公主和離后,完全可以另外娶妻。但是跟我卻不可能,皇兄若是拿我填補,我可不依。難道我堂堂公主,只能撿一個假公主用過的東西?」
皇帝撫額,這叫什麼話,什麼叫假公主用過的東西,不過似乎也沒說錯。只是終歸是皇家愧對了蔣家,雖然他前面有所意動想蔣柔福繼續下降給蔣其霖。但是現在見柔福這麼反感,怕是不成了。
一個月後,皇帝就給顧錦賜下了府邸,讓她搬出了皇宮。這簡直太合顧錦的心意了,她在皇宮裡住得實在不自在。
搬進自己的府邸以後,顧錦就自在多了,她將府邸的事務交給了皇帝派來的一位老嬤嬤。這位姜嬤嬤秉性嚴正,對公主府內的事務很是盡心,顧錦放心交給她了。
這一日,卻是中秋節,顧錦進宮與皇帝過節。
顧錦正在游御花園時,發現了一個人。她覺得這個人的背影很熟悉,卻又覺得這個人不是皇帝的那些後宮,不由好奇的跟了上去。
那女子走的路線也非常隱秘,不知繞了多遠,那女子才「哎喲」一聲喊累了。「歇會,我累了。」說著一屁股坐下了。
顧錦尋了既隱蔽,又可以看到那個女子的地方躲了起來。
只聽那女子抱怨道:「柔福公主究竟什麼時候出宮?每次她進宮我都要躲起來。這次我不過出來逛個御花園,還得這樣躲躲藏藏,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是什麼意思?她為什麼要躲著她。顧錦不明白了。
她身邊的宮女勸她,「娘娘,既然皇上說了,你就忍一忍吧!柔福公主也極少入宮,如果不是節日,她一般不會進宮的。」
「哼,我如何不知,只是不舒服罷了。罷了,誰叫我長得像她,皇上擔心公主看見我不高興,才叫我躲著她。為了皇上,這點憋屈算什麼呢!」
然後就是那些宮女奉承那女子對皇上情深了,顧錦心裡越發好奇了,這女子長得像她?
她小心的換了一個位置,當那女子抬起臉時,她清楚的看清楚那女子的臉,奇怪的是她的心裡陡然升起了一股恨意。
雖然跟她長得有幾分相似,但是就憑這幾分相似就讓此女躲著她,皇帝會不會太小題大做?
她可不認為皇帝對她有這麼多的兄妹情意,捨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要知道前一個月,皇帝還想繼續讓她頂假公主的缺,嫁給蔣其霖呢!
而且她心裡莫名其妙出現的恨意怎麼回事?她之前可跟這位女子不認識。難道又是一個傷害原主的人?心裡有疑惑,顧錦便一直跟著那位宮妃,直到她進入一個宮殿。
顧錦瞧著這個宮殿距離皇帝的宮殿居然挺近的,不由覺得這位女子定然是受皇帝寵愛的。
轉回到皇後宮里時,顧錦便試探的說起這位女子來。
皇后的面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起來,但她作為皇后卻不能抱怨,只是道:「那是皇上新封的珍妃。」其他的便不願意多說。
顧錦也不強求,轉而套起性情單純的純貴人話來。既然跟原主有關,她還是得查探清楚才行。
從純貴人嘴裡得知,這位珍妃來自民間,也就是前一個月才入宮的。皇上對她極為寵愛,護得極緊,輕易不讓她出來,連給皇後娘娘請安都免了的。
難怪皇后一提到她面色那麼難看,顧錦試過直接找上門去,結果根本連宮門都進不去。顧錦按捺下心裡升起的恨意,決定暫待時機。
就在顧錦發愁怎麼查探那位深居簡出的珍妃時,那位備受皇帝寵愛的珍妃卻在顧錦一次遊園的時候自己找上了她。
「你知道我是誰嗎?」珍妃一開口就道。
顧錦覺得好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又如何知道,不如問問伺候你的宮女如何?」
珍妃眉間閃過一絲厲色,很快便收斂了。「不如公主將人打發了,我們說說話?」
這些話正中顧錦下懷,她打發掉伺候的宮人,珍妃又道:「那裡有一個亭子,公主,不如我們去坐坐?」顧錦看向珍妃指著的亭子,此亭四面無遮掩,藏不住人,正適合談*的話。
顧錦頷首,隨著珍妃走了進去,一起坐了。「不知珍妃娘娘要跟我說什麼?」
珍妃抽出帕子,掩唇笑了起來,「公主急什麼。」
「我倒是不急,就是怕珍妃娘娘急。」顧錦很淡定的道。「再過一個時辰我就要出宮了,珍妃娘娘還是抓緊時間吧!」
「不急,一個時辰,該說的話都可以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