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登門

姜既白回頭，既興奮又緊張，「你怎麼……」

「敗家嗎？」沈殿青撐著下巴，看著他的既白那副被震驚到的模樣感到非常滿足，「快穿上給我看看。」

姜既白吞了吞口水，「不知道……穿哪種。」

「挨個穿，我幫你挑，動作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姜既白被他一催頓時就更緊張了，隨便抓了一套往身上套。

沈殿青走到他跟前，幫他把手臂套進袖子里，全程發出低低的笑聲。

姜既白整個人都要冒熱氣了，他被衣服罩著，耳邊臉頰邊都是沈殿青暖烘烘的噴洒的呼吸，暖暖的，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被糾正穿衣服，簡直就是丟人。

沈殿青伸出修長的手去觸碰他的臉，無意識地揉捏著，好像在捏一顆看有沒有熟的水蜜桃，「你好可愛，既白。」

惱羞成怒的姜既白：閉嘴。

可惜他那麼弱氣的聲音一點都沒有威懾力，但聽話的沈殿青還是鬆了手，「好，我閉嘴。」

儘管閉了嘴，但還是退到一旁用帶著寵溺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他的愛人，他一輩子要珍惜的人，他怎麼可以那麼好，自己就那麼愛他呢。

手腳終於放開的姜既白快速地搭配出一套一套的衣服，最後兩人一起看中了一套英倫風格的氣質外套，下面搭配的休閑牛仔褲，姜既白心裡想的是他比沈殿青大了幾歲，工作都幾年了，必須穿的年輕一點，而沈殿青眼神在姜既白領口的位置轉了一圈，眼含笑意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

等姜既白收拾妥當之後看到沈殿青身上穿的衣服時，終於知道打什麼主意了。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翻出來的一件簇新的牛仔外套，搭配著休閑褲子，乍一看簡直和自己的衣服不要太搭配了。

「情侶裝。」他伸手指指自己的，又指了指姜既白的。

姜既白無語，到廚房去熱牛奶，看到表弟一臉懵懂地就直往廚房裡闖。

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開冰箱，姜既白就看到他一下子懵在了原地。

「表哥，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姜既白點點頭，「怎麼了？」

「啊啊啊啊，昨天做的蛋糕忘在阿琛的實驗室了，啊啊啊，這傢伙，怎麼也和我一樣不長記性。」

「為我做的？」姜既白眨眨眼，雖然沒有看到，但是一想到表弟的手藝，還是忍不住想吃。

「嗯，就在你家小老闆的分店裡。」溫澈手扶著冰箱在那哀嘆，「啊，我的榛果！」

姜既白安慰了他一通，並表示自己不能和他們一起過生日了，要去衡之去。

溫澈定了兩秒，點了點頭，「是該見見家長了，郁姨……算了，你代我向他問好。」

前一段時間承蒙了沈媽媽照顧了一個晚上，溫澈對她心存感激，估計著以後也是不會常見面了。

姜既白答應了下來，這時候沈殿青就過來敲門了，「聊什麼，聊這麼久？」

他手裡舉著手機，似乎剛通過電話。

「就來。」姜既白微笑，把人給推了出去。

吃完早飯，準備了些東西，臨出門的時候姜既白還是非常忐忑，一想到要見到沈殿青的父母，他心裡的緊張難以言表。

「這樣行嗎？」捧著手裡的東西，他更憂傷了。這是他這幾天準備的禮物，儘管他知道沈家家大業大，什麼都不缺，但他還是自己動手買了點東西。

沈殿青把人摟過來塞到車裡，「操心什麼，只要是你送的，我媽媽都喜歡。」

姜既白垂頭，坐到車上，心裡是淡淡的擔憂。希望見面順順利利的，不能給殿青丟份，嗯，好好表現。

第一次認真談個戀愛，第一次去見家長，怎麼說都是不平靜的，這麼一想立刻就想到了當初自己出櫃時的情形。

姜既白記得那天正是愚人節，趕上假期了，他為了什麼事情回家了一趟。晚上和幾個配音玩的好的人一起開直播。

那幾個老爺們絲毫沒啥顧忌的，卧槽搞基，和我上床什麼的張嘴就來，正好被開門進來的姜媽媽聽個正著。

於是姜既白也半真半假的說了自己喜歡男人的話，反正那天正好是愚人節，也沒當回事。哪知道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喊了起來。

擺在桌子上的是一些照片和手跡，都是關於白晟的。

姜既白當時就炸了。

「媽媽，你翻我東西。」

姜媽媽臉色很不好，看上去像是一宿沒睡。

「不看你的東西都不知道你居然是個同性戀，你說這人是誰？出去上大學沒多長時間，什麼不學好居然學別人去喜歡男人，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後來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定格在那扇被關閉的鐵門上。姜既白揉揉眉心，出櫃是一個長久的事情，自己的媽媽終究是媽媽，又不可能因為這個事情而斷絕關係。他仍記得在之後的幾年裡媽媽那憂心忡忡的眼神，他甚至還發現了一本被折頁的《孽子》，不知不覺之間，一家人的關係就這麼維持了在一個微妙的情況下。因此當姜既白決定來X市的時候，他的媽媽終於找他進行了一次長談。

歲月侵損了她的眉眼，現在的母親，已經不似當初那般的歇斯底里。母子倆聊了很多，也哭了一場，姜既白只記得最後近乎祈願一樣的囑咐，「找個人好好過日子吧，我和你爸……不反對就是了。」

車子開上了高速，耳畔似有風聲在裂裂做響，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沈殿青似乎也意識到是過於安靜了，「既白，在想什麼？」

「媽媽，我好久沒打電話回家了。」

沈殿青看著他低垂的眼睫，很想伸手去揉揉他的腦袋，但還是努力剋制住了，「生活還是很美好的，不是嗎？說不定前方就有好事在等著你呢？」

姜既白把頭靠在他肩上，卻沒有施加一點壓力，輕輕點了點頭。

「對了，我把表弟兩口子帶來了，媽媽囑咐的。」

姜既白眼神亮了亮，「我也覺得丟下他們很過意不去。」本來打算晚上早點回來的，看錶弟丟了蛋糕很懊喪的樣子，本來就只是生日而已，又不是二十十八，人長大了就沒有那麼矯情了，但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還是那麼溫暖。

沈殿青動了動，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睡一會，到了我叫你，昨天都沒睡好。」

「嗯。」姜既白靠回自己的位置上，「只一會，我還要和你說說話，不然你也犯困了。」

「親愛的，你真貼心。」

真想立刻給個么么噠，姜既白側頭躺了一會兒，也沒敢睡，不知道多久就被電話吵醒了，抬頭一看，窗外已經是一片鬱鬱蔥蔥，已經進市區範圍了。

電話是表妹打來的，姜既白一接起來那邊頓時就傳來一陣哭腔，「表哥，你們都到哪裡去了，家裡怎麼沒人？」

「你來了？」姜既白和沈殿青對視一眼，誰也沒想到這丫頭居然又跑來了。

「給你過生日啊，我還帶了禮物，想親自交給你的。」

「那怎麼辦，我和殿青回他家去了。」

「啊啊啊啊。」這丫頭要崩潰了，「那我怎麼辦，你就把我丟這了嗎？」

想想也真是委屈，連夜坐車到，還一下車就一個人都沒看到，能不委屈嗎？

「額，不然你在那等會，我們晚上就回去。」

「啊啊啊，我明天下午還有事情，根本來不及嘛，表哥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真是抱歉。」姜既白一時也沒想出好辦法來，這時候沈殿青在一邊插嘴道，「讓她也來吧，我派人去接她。」

「誒，可以嗎？」姜既白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去就算了，還帶一大幫人去擺明了蹭吃蹭喝的嗎？他們家人會不會不高興啊。

「我家的原話是把你們的朋友都帶上，這才幾個人啊。」

那邊溫菱也聽見了，一個勁追問著，「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想去參觀衡之。」

姜既白無意識地咬了一下唇，「來吧，殿青派人去接你。」

「好，我等著喲。」

沈殿青在開車，也不好直接停下來，於是側了側頭，「把我手機拿出來。」

「密碼？」姜既白抬頭，他從來不去主動看別人的手機，即使是戀人，也還是要保證個人的隱私空間的。

「既白。」

「嗯？」姜既白應了一聲，繼續問，「密碼呢？」

「密碼是既白，拼音。」

「哦——」姜既白解鎖，心裡頭不可抑制地開心起來，甚至連嘴角都上揚了些許。

按照沈殿青的要求打了電話，安排好人去接溫菱，等事情妥當了之後，姜既白又緊張起來了，心頭撲通撲通的，快到了吧，快到了吧，現在他們已經駛進了一段高檔的住宅區，就連景緻都發生變化了。

沈殿青側頭安慰他，「以後肯定常來，難道每次你都要這麼緊張嗎？」

姜既白臉有點紅，「又不是嫁過來了工作又不在……」

「可不是嫁過來了嗎？」

剛調戲了一句，他們已經繞過一個帶雕塑噴泉的廣場，停在了一幢很精緻的樓前。

「媽媽。」

花園裡正有一個婦人在摘花，聽到喊聲轉身朝他們揮揮手，「來了，快去停車。」

沈殿青帶著姜既白去停了車，回來的時候沈媽媽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她本來就生的美，也無怪乎能生出沈殿青這樣出色的兒子出來，而收斂了一身凌厲氣息的沈媽媽言笑晏晏，懷裡的花襯得她本人更加柔和端莊。

「歡迎你，小白。」沈媽媽笑著把畫塞到他的懷裡，芬芳馥郁的香味一下子衝擊到姜既白的鼻尖，他低頭一看，新鮮的花束上還帶著露水，朵朵飽滿，看樣子不知是什麼品種的玫瑰。

即使是暖冬，想種出這種嬌嫩的玫瑰也必定是下了功夫的。

姜既白身為一個大男人，也沒有一點不高興，反而他挺喜歡花的。

「郁姨好，第一次登門帶了一點小禮物。」

盒子有點大，是姜既白買的一個唱片機，裡面是他近幾年收錄的十幾張唱片，都是一些安靜的旋律，能讓人很快入睡的曲子。

沈媽媽當即拆開看了一下，抱怨道，「你們這麼久沒來，我真擔心得睡不好了，這下子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沈殿青一手牽著姜既白的手，「誇進去吧，讓人等及了不好。」

他還一邊附上姜既白的耳朵，「為你請了一個人來，你一定要高興哦。」

尾音上翹，一如他現在的心情。過了這一關，他們就得圓滿了。他努力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