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預告片
「嗯，沒事……嗯，我很好……嗯嗯，電影發行的事情已經有門路了，你不用為我擔心。」顧京川用個人終端和沈琢聊了半個小時才掛斷了聯絡。
他伸了個懶腰，躺回了有些返潮的床上，望著昏暗的天花板露出一個微笑來。這是這個月他收到的沈琢的第三次訊息聯絡了，很難想象沈琢這樣有些社交障礙的人會主動和他聯絡，而且一聊就是半個小時。沈琢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話語中的關切卻顯露無疑，顧京川是相當領情的。
在顧京川穿越之後的這二十年間，和他關係密切的人其實並沒有幾個。朋友不能說沒有，但是深交的卻只有沈琢一個人。
最開始的時候顧京川每每被噩夢折磨，精神都處於崩潰的邊緣，周圍的人雖然不至於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可也不怎麼和他往來，躲他都來不及，就更不要說交朋友了。到他不再做噩夢，離校出來工作，做的又都是臨時工，雖然有一些交好的同事，但也因為工作環境變更的關係漸漸地斷了聯繫。
算起來，這麼多年竟然就只有沈琢一個人和他相交的時間最長，對他也最為關心。在他心中，沈琢無疑是他這一世之中最重的一個人，而他自信，他在沈琢心中的地位只怕也不會太輕。正因為沈琢是他的好友，他就更不好意思讓沈琢為他擔心。
雖然他語氣很輕鬆，但實際上他對電影能不能發行也不十分肯定。他確實想到了一個可行的辦法，可是對方願不願意配合他就不知道了。
他已經詢問過娛樂星幾乎所有的發行商了，可卻被他們統統拒絕了，他想出來的這一條路或許就是電影上映的最後方法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試一試才行！
這種不確定性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讓沈琢擔心。顧京川握了握手中的個人終端，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這一次，一定要成功才行！
在宇宙歷時代，電視報紙雜誌這一類的傳統媒體已經不復存在。人們追逐著高效率，追逐著最新訊息，追逐著絕對的自主，而這些他們期待的特徵傳統媒體卻沒辦法做到，所以它們就註定了被淘汰。
新的時代自然會有新的主流誕生，宇宙歷時代的主流媒體就是網路。
當然，這個網路已經不是電話線撥號上網或者光纖寬頻這種舊式的模式了，宇宙歷的網路早就已經進入了光迅傳播的時代。花國人無論走到星系內哪一個宜居星球，都可以在星球上的任何一點自如便捷地使用星腦和個人終端上網，選擇自己想要了解的網頁。
不是別人灌輸給他們他們需要看什麼，而是自己去選擇自己想要看什麼。這種讓觀眾更加自主的模式使得網路的興起成為了必然，也讓視頻網站代替了傳統的電視台成為了現在人們最喜聞樂見的休閑選擇。
即迅網，佔據星系市場份額14%，月度獨立用戶訪問量達到了十億，是整個星系都認可的視頻網站龍頭企業。在這個娛樂圈一點都不娛樂人的年代，花國有不少人都寧可泡在網路上看網友們自己上傳的視頻，也不願意花錢去看無聊透頂的電影，即迅網無疑就是他們休息時打發無聊時光的首選。
晚上七點，阿興和女友正在飛船站的候船大廳等飛船。就在剛剛，廣播通知他乘坐的飛船會出現晚點，什麼時候能到達還不一定。無聊透頂地他隨手打開網路，用手腕上的個人終端登陸即迅網，翻找著感興趣的視頻，好打發等待飛船的時間。
他本來是想點開一個新聞的視頻，誰知道女友這時候叫了他一聲，他這麼一分心就點錯了，將新聞旁邊的一個標著「鳴泉」的視頻框點開了。這也沒什麼，他打算把這個視頻關了聽聽女友叫他做什麼，誰知道只看了那個已經開始播放的視頻一眼，他手上的動作就徹底頓住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畫面，一秒鐘都不想離開。
「怎麼了？」他的女友看他沒有反應，奇怪地湊過來向屏幕上瞄了一眼。誰知道也就這麼一眼，這個女孩子也被視頻中播放的畫面徹底吸引了，完全忘記了她剛剛叫住男朋友想要做什麼，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視頻上面。
短短一分鐘的視頻徹底抓住了阿興和女友的眼睛，直到視頻播放結束，屏幕黑了下來，阿興才反應了過來，喃喃地說了一聲：「酷……」
他的女友這個時候也清醒過來了，好奇地說道：「剛剛那個視頻好像是一部叫做《鳴泉》的電影的預告片。」她皺著眉說道，說完以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預告片？還是電影的預告片？電影那麼老古董的東西也能拍出這麼好看的預告片嗎？
她的男朋友也皺著眉頭不敢相信，「不過好像還真的是電影的預告……」他雖然這麼說，卻也不太肯定，因為剛剛他和女友光顧著看視頻中精彩的畫面了，根本沒注意圖像上面標註的文字和視頻裡面的旁白，所以這個時候才猶豫起來。
「要不然……我們再看一遍？」阿興問道。
「好啊好啊，我們就再看一遍！」女友很爽快地替阿興按下了重播鍵，很快，重新播放出來的視頻就又將阿興他們的視線吸引住了……
在這個網路時代，娛樂圈又不給力，網友們上傳視頻已經習慣了用誇張的吸引人的標題來引誘觀眾點擊了，標題黨橫行，知音體遍布，簡簡單單的視頻名稱反而變成了異類。這個起名叫做《鳴泉》的視頻，標題太過反常，反而吸引了不少網友點擊。
最開始的時候，網友們只是對視頻過於簡潔的標題感興趣而已，可是等到視頻開始播放的時候，無論老少男女，卻都被屏幕上的畫面驚呆了。他們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甚至直到視頻播放完畢還緩不過勁兒來。
如果是一般的視頻，播放完畢網友們也就隨手關掉了，可是看完這個叫做《鳴泉》的視頻，網友們卻都選擇做出了相同的舉動——將視頻推薦到各種社交軟體和論壇上，然後點擊重播鍵再看一遍《鳴泉》。
就這樣，這個《鳴泉》就像是最烈害的星腦病毒一樣在網路上蔓延開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登陸即迅網點擊這個視頻，這使得即迅網的訪問量迅速攀升，整個網站都差點被蜂擁而至的網友們擠得癱瘓。
「到底發生了什麼？！」即迅網的一名高管抓了抓頭上本就不多的頭髮覺得頭痛難忍，他從業都已經三十年了，就從來沒遇到過這種網友一擁而上擠得網站癱瘓的情況。要知道即迅網的伺服器可是整個花國最先進的設備了，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問題，這到底得有多少網友在同一時間登陸才會將這麼厲害的伺服器弄得崩潰啊……
一名即迅網的員工報告道：「似乎是一個視頻在社交軟體和論壇上火了起來，這才引來這麼多網友圍觀。」
「一個視頻？」高管愣住了，很難相信是這樣一個結果。只是一個視頻而已？不可能啊。身為高管的他不記得最近網站有什麼特殊的吸引網友的企劃案啊，如果不是網站的企劃案，難道還會是網友上傳的視頻引爆了整個網路嗎？這有可能嗎？
他搖了搖頭，不不不，不可能。現在網友的口味有多刁，身為網站高管的他一清二楚，哪怕是他們網站最受歡迎的新聞節目也沒辦法引來這麼多網友來訪，一個普通網友發上來的視頻能引起這麼大的連鎖反應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員工見到上司沒有反應，乾脆直接點開了這個瀏覽量暴增的視頻，遞到了上司的眼前。高官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不經意地看了兩眼而已，不過幾秒鐘之後他卻瞪大了雙眼，直接將星腦從員工手中搶了過去！
「這個視頻！這個視頻！」高管想了半天，愣是沒能想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眼前的畫面，最終，所有的感情也只能歸結為一個字，「酷……」
這個叫做《鳴泉》的電影當然就是顧京川拍攝的那個古裝推理劇電影，這段預告視頻也是他放到即迅網上去的。
這一版本的預告片是他在影片全部完成之後剪輯出來的，原本是用來在推銷電影的時候引起發行商的興趣的，誰知道發行商對他的預告片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就只能另作他用了。比如說放在網上吸引網友的注意力……
就在那一夜，顧京川看到了櫥窗里個人終端中播出的視頻，才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被上一世的經驗框起來了，沒有革新得徹底。
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正規電影的發行往往都是要依靠發行商和院線來進行的，只有在正式於電影院上映之後才會考慮製作成dvd，或者放在電視上和網路上。這樣的模式他重複了一輩子，已經形成了深入骨髓的習慣，哪怕到了這一世，也忘記將這個固有的思路打破了。
電影為什麼要先上大屏幕後上小屏幕呢？因為大屏幕盈利更多，電影公司可以賺到更多的錢，也因為在電影院看電影視覺效果和聽覺感受都要勝過小屏幕，會帶給觀眾更強烈的衝擊感和代入感。
在大屏幕上上映，優點十分突出，公司可以得到更多報酬，觀眾也可以用金錢換享受，可以說是一種雙贏的局面，而電影上小屏幕就不一樣了。
在二十一世紀，盜/版猖獗，網路上的高清電影視頻到處都是，拜這些盜/版所賜，電影公司是很難在網路上掙錢的。雖然被電視台購買播放可以收取一定的費用，但這個費用也十分有限，相對比在大屏幕上賺來的錢，只能算是九牛一毛而已。放上小屏幕，觀眾是滿意了，公司卻沒什麼報酬，所以電影公司往往對小屏幕並不太熱衷。
儘管有的電影會選擇在電影院和網路同時上映，網友可以選擇在網上付費觀看電影，但是這樣的上映模式顯然降低了盜/版的難度，使得網路上更早的出現了高清的盜/版視頻，也讓電影商的收入縮水不少。
就因為這些原因，顧京川在上一世就已經習慣了忽略小屏幕，潛意識裡認為小屏幕是沒辦法盈利的，直到那一天晚上，他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個大錯誤！
現在是宇宙歷，早就不是他生活過的二十一世紀了。盜/版問題早早就已經被解決了，網路上的付費視頻訂閱的收益未必會比大屏幕的收益少！既然收益沒有受到影響，他為什麼還要顧慮先大后小的這個順序問題呢？先小后大這種打破常規的做法也沒什麼問題啊。
在片場星上，他呆過的那些電影劇組都是選擇讓電影先上大屏幕的。就是這些劇組與二十一世紀沒有差別的行為，才讓他習慣性的只考慮了大屏幕，沒有跳出思維的誤區。現在發行公司和院線公司已經堵死了他對大屏幕的嚮往，他就只能選擇在網路上殺出一條血路了。
到時候，那些院線公司看到網站的訂閱數位元組節上升，自然就會放下架子貼上來了。而覺得小屏幕展現的電影不夠過癮的網友也會選擇在那時進入電影院再看一遍，這樣大屏幕的收益也就來了。
正是因為想通了這個問題，又對《鳴泉》有著絕對的自信，顧京川才會簡簡單單地將預告片放到了即迅網上。他以為過一段時間，視頻的點擊量上去了，他就有資本前去即迅網的總部，和網站的高官商談電影訂閱的事情了。誰知道《鳴泉》預告片的火熱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不過幾個小時，衝上即迅網的網友就差點癱瘓了整個網站。
不止如此，在光迅網路所有搜索引擎的上，「鳴泉」這兩個字的搜索曲線都一路攀升，擊潰了所有的關鍵詞上升到了搜索排名的第一位。
在社交軟體上，在各色論壇上，「鳴泉」都空降為榜首，將下面的話題壓得抬不起頭來。估計網友們覺得這樣還不夠過癮，很快，榜單的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也被「鳴泉」佔據，完全不給其他的話題留活路。
不過短短的一夜，人們就將「鳴泉」作為了口頭禪，似乎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就等同於與世隔絕，完全out了一樣。所有人都在討論《鳴泉》，討論它的導演是誰，演員是誰，什麼時候上映，票房預計能有多少……
無聊透頂的花國人期待的就是一點新鮮事物，而他們的渴求已經被《鳴泉》徹底引爆！
顧京川對這一切毫無所知，前一天晚上他剛傳完視頻就去地下室不遠的一家飯店做兼職賺錢去了，做工到清晨才回到房間睡覺。哪知道才睡了一個小時而已，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就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
他本以為只要他不去理睬，一會兒對方就會自動掛斷了。但是對方顯然沒有他想的那麼容易放棄，而是有著誓不罷休的氣勢，讓個人終端的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整個就是奪命連環扣！
困得不成樣子的顧京川勉強撐起了眼皮，接起了聯絡，半夢半醒地問了一聲，「喂？」結果對方的一句話就把顧京川的睡蟲趕走了，讓賴在床上的他興奮地幾乎一躍而起。
是即迅網！即迅網的高管約他見面，想要談論電影網路訂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