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劍氣如虹

第六十三章

聽聞此言，艾倫的父母、家主和家族的長老都沉默不言，默認了艾倫的話。

參加宴會的人，也對他們的反應心中瞭然。

此事鬧大了，對家族絕無好處。若把範圍控制在艾倫和凱爾兩個年輕人身上，那不過是小輩們之間的罅隙，無論誰死，損失都是可控的。

艾倫死了，以一個早已對家族有隙的前天才的死，來換取家族現在全力支持的凱爾的感恩戴德，讓凱爾對家族更加信任和忠心，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若凱爾敗了，即使艾倫有心下殺手，但在這麼多人的圍觀之下，及時阻止他的動作也不是不可以。更何況，他們不相信艾倫會真的脫離家族，畢竟他的父親母親，他的血親都在這裡。就算長輩有天大的錯，身為小輩還能真的決裂嗎？

高！實在是高！不愧是延續那麼多年的家族，即使到了這般地步，也能有如此的智慧。

這麼一看，那些長老們臉上的笑容，都不再是模式化的僵硬，而是不動聲色，似乎一切都逃離不了他們的掌控。

那麼這場決鬥，不過就是兩個小輩之間的過家家了，而之後，兩個天才化解仇怨，而他們卻同時擁有兩個實力驚人的天才。不知多少人在暗中感嘆，此戰之後，這個家族怕是真的要崛起了！

決鬥被安排在家族的練武場。

練武場大概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地面全部用異界特有的一種堅硬的石頭鋪成，大塊大塊的石頭被磨得光滑平整，齊齊地嵌在厚實的土壤中。

在練武場的四周，有高出練武場數層的台階，供家族的長輩們觀看年輕一代的修鍊情況。現在，則變成了家族招待外來者見證艾倫與凱爾決鬥的場地。

台階之上，被緊急安置了一些待客的物品，以備人們使用。

這些物品，大多是家族珍藏多年的物什。若放在平時，定是被來客小心翼翼地品嘗或使用，但現在，卻沒有人有心思去瞅它們。

因為，這裡即將會有一場難得一見的決鬥，一位是少年成名卻半道隕落如今又重新崛起的天才，一位是之前默默無名現在一鳴驚人的新秀。

新生一代的王者，將在這裡誕生。

勝利，在這裡不只是兩個年輕人的意氣之爭，而是暗潮湧動下的勢力抉擇。

凱爾的父親悄悄探過頭來，附在族長的耳邊：「您覺得，凱爾勝利的幾率有多大？」

族長的眉毛挑了挑，不動聲色地道：「哦？你覺得凱爾會輸？我們傾盡全族之力培養的凱爾會輸？」

凱爾的父親被族長的眼神看得一縮頭，諾諾說：「可那是艾倫……」

那是艾倫啊，那個除了和李偉一戰慘敗外再無敵手的艾倫啊。早年，記憶中少年那張揚的身影，那戰無不勝的朝氣，如今都隨著他重新的崛起而鮮活了起來，讓人不由感覺再次來到了那個天下少年，唯有艾倫的時代！

那是屬於他的時代！

「呵，」族長長長嘆出一口氣，目光望向遠方，深遠悠長，「我真是後悔，當年心慈手軟，不忍心殺死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誰知道這卻成為我們今日崛起的隱患……」說到最後，他堅定了眼神，握著拐杖的手，青筋盡顯，「努力了那麼久，凱爾必須勝！」

怎麼可以輸？他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將艾倫從神壇上拉下來，怎麼容許他如今踩著凱爾的肩膀再次登上？

對不起了，艾倫，誰讓你，不是家族的嫡系呢？

誰讓你那麼招搖，不服從家族的管教呢？

那麼，我們能毀你一次，就能毀你第二次!

今日之後，世間便再無艾倫！

武場上，閑雜人等已經清退，場中只余艾倫和凱爾。

沒有寒暄，沒有故作禮貌的謙讓，一開場只有沉默。

但在那寂靜中，兩人的氣勢卻不住地提升著，沒有止境，彷彿能高到天上去。

倏地，他們動了！

開始很慢。越接近對方，速度越快！到後來，比武場上，只能看到兩人模糊的殘影。

他們速度相同，方向相對，遠遠看去，像是兩個點飛速匯合，留下一條筆直的殘影，要連接成為一條線，但看那氣勢，卻像是兩塊即將撞在一起的巨石，讓人忍不住閉眼，害怕那相撞后的巨大衝擊！

可，他們並沒有真的相撞！

在相距不遠時，凱爾搶先出招了。

倒垂著的利劍，此刻被他從身前斜提上來，劍氣如虹，發出耀眼的白光。

看台上，有人不禁發出一聲驚異地尖叫：」劍氣如虹！他竟然達到了劍氣如虹的境界！「

此時，所有的人精神一振，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正出招的凱爾，那目光像是多年不曾吃飯的饕餮忽然看到了無數的仙露佳肴。那使出劍氣如虹的凱爾，對這異世大陸來說，卻不易於那美味的珍餚。如果他，恐怕早已被人們一哄而搶分成幾份了。

可是，凱爾只有一個。他沒有理由拋棄花費了大力氣培養自己的家族，去到另一個熟悉的家族去，尤其是這個家族為了他捨棄了艾倫這個天才。

不知道多少人在嘆息，他們看著凱爾的眼神夾雜著不可言說的遺憾。為什麼這樣的天才，偏偏不是在自己的家族呢？

凱爾的實力已經如此高深，即使是修鍊多年的人，也未必能像他一樣。

他們心中不免為艾倫感到惋惜，但即使是沒有隕落前的艾倫，如果繼續成長下去，要達到劍氣如虹的境界，也需要很久。更何況現在，他修鍊更加艱難，能達到以前的實力，或者，稍微超出一些就不很錯了，何提與現在的凱爾對決！

這場決鬥，看來是不用再看下去了。

但就在他們走神，等待著凱爾在幾十招之內結束決鬥的時候，卻有人驚奇地發現，艾倫，居然對凱爾的如虹劍氣，絲毫沒有動容！

他直視前方，目光的焦點始終聚集在凱爾的身上，即使凱爾被刺目的劍氣遮掩，也不曾移開半分。

因為，失去敵人的蹤跡，是戰鬥中的大忌！

他也動了！

比凱爾晚，更沒有凱爾的氣勢逼人！

這一劍，平平淡淡，簡單地在面前一劃，連一絲聲音也沒有。

卻像是從天邊伸來一隻大手，輕輕地把那彷彿勢不可擋的劍氣，撕開一道裂縫！

那裂縫越來越大，直至徹底地，將那道如虹劍氣分成兩半！

裂縫裡，凱爾不可置信的表情像雕塑一樣凝固著。

半響，「咚」地一聲。他的上身滑下，倏地歪倒在地上。他的下身，仍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他的表情，依然那麼不可置信。圓瞪著的眼睛，獃獃地望著前方，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原來，他的身體，也隨著那被分開的劍氣，被分成兩半。只不過是因為動作太快，才讓他的身體短暫地保留著先前的姿勢。現在，終於撐不住掉落了下來。

圍觀至此，所有人都不禁長吸了口氣。

只一劍！

就結束了戰鬥！

他竟強悍至此！

一時間，比武場上寂靜無比，彷彿連時間都慢了下來。

沒有人有反應，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誰也沒有想到，決鬥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分出勝負和生死！

誰也沒有想到，達到劍氣如虹境界的凱爾，會在對方一招一下，失敗甚至死亡！

誰……能想得到，那個曾經的天才，曾經的廢物，此刻，卻如此強大！

無論誰，也不曾想到。

在艾倫收起劍恢復站姿之後，所有的人依然沒有反應。

艾倫環視了一眼比武場的眾人，最後漠然轉身離去。

從比武場出來，徑直前往大門而去。決鬥結束了，他要離開這困了他這麼多年的地方。

一路上，熟悉的建築不停地映入眼帘，直至被超越，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艾倫不知道在想什麼，面色波瀾不驚，但目光卻深沉似海。

昔日里，一起修鍊玩耍的同伴；

修鍊時，指點他的族內的叔伯；

生日時，為他慶祝的父母親……

他們的臉，在艾倫的腦海中一一閃過。再見了，我的家族！我曾經許諾要誓死守護的地方！

他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家族。澄澈的陽光照射在硃紅色的大門上，光澤耀眼，顯得格外氣派。

又將目光投向那碧遠深邃的天空，他一手緊緊地握著劍柄，一手下意識地摸上儲獸袋。心中的激昂悄然而生，最後翻滾出滔天的波浪。

今日起，這天，任我飛！這海，任我躍！這地，任我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