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黃水

?一瞬間，王老默覺得李雪瑩的臉白了，她的臉白的令人可怕，而下一刻，李雪瑩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王老默，眼神當中露出深深的絕望。

王老默看到李雪瑩嘆了一口氣，她失望的看著自己：「你向日葵的種子呢？」

李雪瑩掃了一眼王老默，然後閉上了眼睛，王老默可以看到兩行眼淚伴著那鹵素燈晶瑩的光芒，從她慘白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李雪瑩朝著王老默慘笑了一下，那種笑容甚至讓任何一個看到的人，都感覺到心疼。然後李雪瑩直接轉過身子，準備離開這個水族店。

不知道為什麼，當王老默看到李雪瑩的背影的時候，他的心難過到了極點。那種看到自己失望的表情，更讓他心中難受到了極點，因為過去十幾年中，這種眼神他看過太多次了，父親、母親、老師、同學，他討厭這種感覺。

不知哪裡來的動力，王老默直接健步如飛，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速度，一瞬間就擋在李雪瑩的面前，而他抬起眼睛的時候，他看向了李雪瑩。

「我不讓你走！你不能走！」王老默憋了半天對著李雪瑩開口。

「你算什麼？」李雪瑩冷冷的開口。

「我什麼都不算，但是是我答應給你太陽，讓你看到光明的。」

李雪瑩笑了一笑，慘然的看了一眼王老默，一瞬間她覺得這個小子好搞笑，她沒有理會王老默，而是打算從王老默的身邊繞開，但是當她剛要挪開步子的時候，王老默撇開雙腿站在了李雪瑩的前面，如同籃球運動員防守的姿勢一樣。

「你幹什麼？」李雪瑩看著王老默，她的眉宇只見出現了一絲皺紋。

「讓你踢蛋啊！」王老默看著李雪瑩，「這一回你就是碎了我的蛋，我都不會讓你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王老默略有閉著的眼睛，一副恐懼的樣子，李雪瑩竟然有點笑意，她突然覺得這個小子，竟然有那麼一點可愛。

「為什麼要攔我？」李雪瑩開口。

「因為我和你一樣，都被人歧視過。」王老默眼神當中露出誠懇，「我懂這種感覺……我……我不願意……」

看著王老默一瞬間，結結巴巴的樣子，李雪瑩竟然眼睛當中落下了眼淚。而這一刻，在王老默的眼睛里，李雪瑩再也沒有了那種冰冷般的堅強，她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不是一個被人們譽為人間仙子的女神，她是一個遭到惡魔詛咒的可憐的女孩兒。

不知道那裡來的勇氣，王老默竟然這個時候，顫著手拉起李雪瑩的手，李雪瑩本能的想要掙扎一下，但是她發現自己這一刻竟然內心深處一點都不想掙扎。她任由著王老默重新將自己拉回那滿是草缸的水族店兒里。

「你……你不害怕嗎？」李雪瑩開口。

「事實上，我怕的要死。」王老默說了一句實話，他是個吊絲，對於HIV能不恐懼嗎？他如何不知道HIV的傳播途徑啊，電視上天天說，但是說是一回事，當你真正接觸，真正面對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真的勇士不是不害怕，而是就算害怕的要死，也得去勇敢面對不是嗎？」王老默接著說，不是他不怕，而是他不能怕。他知道如果自己怕了，那麼他就是個孫子了，他承受了太多人失望的目光，承受了太多人鄙夷的眼神，而今天他不願意這樣做了。

李雪瑩看著王老默，她被王老默強行按在了凳子上，然後跟著王老默的身影，看著王老默一個一個給她介紹著草缸，介紹著那些草里的故事。王老默從構思，從步景，從自己的體會，給李雪瑩介紹著。

「那後面紅紅的草是什麼？」

「紅宮廷，一種紅色的草，如果和綠色的草搭配起來，你會感覺到色塊分明！」王老默介紹著。

「這是什麼魚，一群一群的很好看啊」

「哦，這魚啊，我們叫他一道眉人，是群游性最強的一種魚，我們叫它草缸皇后。」

「這裡面還有蝦啊！紅白相間的很好看。」

「哦，這蝦啊，就是水晶蝦了，是一種比較難養的蝦，我們在水裡面養蝦主要是為了除藻類的，這蝦水質要求很高。」

……

那綠油油如同山水畫般的水景成功的吸引了李雪瑩，王老默用它一個多月學來的知識，讓李雪瑩身體和心靈都遊走在了一幅一幅美麗的風景當中。

當看著李雪瑩臉上的慘白漸漸變得紅潤的時候，王老默心裏面笑了，他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對事，一件不弔絲的事情。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個過程當中李雪瑩向他的微笑，那種甜甜的微笑只能在電影裡面出現，而這個時候，她的微笑是對著他的。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這不知不覺的過程當中，太陽升起來了。但是當朝陽的第一抹陽光，透過窗子灑落進瑞瑞水族的時候，王老默的心沉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就是李雪瑩離開的時候。

「不早了，我該走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李雪瑩也意識到了天亮了，她該離開這個地方了，因為要是再過一陣子，人多起來她想要離開，就不是這麼容易了。

不過這一回，當李雪瑩站在瑞瑞水族門口的時候，她轉過身子笑了，那笑容是那麼親切，這是真正的笑容，真正屬於女神的笑容。而對於王老默來說，他知道這是屬於他的笑容。

但是王老默一點都不高興，那時候剛得知李雪瑩得了HIV的時候，他怕的要死，但是當真正李雪瑩要離開的時候，他心裡充滿了不舍，當然這可能和他是個吊絲，從來都沒有女人愛的緣故吧。

「很高興認識你，王老默。」李雪瑩笑容是那麼的燦爛，就如同那春天的盛開的桃花一樣。

王老默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上前和李雪瑩握的手，當他意識到自己我了手之後的時候，李雪瑩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茫茫的晨霧當中了。

日子還要繼續不是？女神走了，他的水草還是要種，他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王老默以為李雪瑩會至少給他打個電話，但是接下來一連兩三天，也沒有李雪瑩的消息，當他鼓起勇氣給李雪瑩回撥過去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標準到了極致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后再撥。

當他從電視上看到金熊貓電影頒獎禮當中，李雪瑩穿著的那一身艷麗的晚禮服，美壓群芳的時候，他也只能感嘆一句：女神啊，女神，就是人家得了艾滋病，人家也是女神。

金熊貓電影節當中不出所料，李雪瑩又再次憑藉《弒天滅地劍》第三部當中的出色表現，獲得了最佳女主角的大獎，再次被封為中國影壇無可爭議的影后。其實王老默，從來不看這種頒獎禮的，因為他雖然吊絲，但也不至於吊絲到追星到那個地步，可是這一回的頒獎禮，他從頭到尾都看完了。

自己喜歡上了李雪瑩？王老默開始問自己，不過這一回，他那吊到逗比的腦子，總算破天荒的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你少在那裡YY了。

也許這個世界上的某個人只是一個過客，你生命當中匆匆的過客，他們並不願意停留，更不願意和你產生哪怕一點的交流，有的人，有的事情，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莫多想。

所以王老默覺得自己必須得收斂心思，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並不是因為李雪瑩，而是因為溫馨，他必須讓溫馨後悔，必須讓自己成為一個造景大師，一個徹徹底底的有錢人。他相信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夠牛逼的站在這個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面前說一句：我今天能夠站在面前像你之前對待我的這樣對待你，都是拜你所賜！

「王老默！把那電視關了，跟我走。」就在這個時候，王老默耳邊鄭瑞的聲音，他很少聽到鄭瑞有這種氣氛的聲音。這讓王老默沉浮的心思瞬間收斂了起來。

「怎麼了？」王老默開口。

「去了就知道了，你把那個工具袋拿上。」鄭瑞開口。

工匠都有工具袋，干水景的也不例外，但是和工匠的那些鉗子、扳手不一樣的是，水景的工具袋裡面，有水草鑷子，打肥器，掛藻刀，還有什麼水質穩定劑、液肥、二氧化碳補充劑、除藻劑、除蝸劑，當然還有PH試紙。

鄭瑞是有車的，不過談不上多好，就是什麼大眾寶來，新寶來繼承了大眾的統一臉的風格，反正大眾的車跑在路上都是一個模子，只不過新寶來屁股很翹罷了。

車子停在了一處豪華住宅小區前面，這裡的房價均價都要兩萬人民幣，在昌州人均月收入只有2000多的城市裡，那算得只有土豪才住的起的房子了。

但是這個地方王老默並不陌生，因為就在上個月，他給這個小區賣了10個缸，王老默跟著一言不發的鄭瑞，走上了電梯，當看到鄭瑞按了29樓的時候，王老默知道了這一回要去哪個人家。

那是一個面容方挺的中年女人，看起來讓你有一種標準的官像，就連王老默都很奇怪，好像當官的女性，他們的臉型都屬於那種特別方挺，感覺有點佛像的那種。不過當時王老默並沒有去問人家在哪裡工作，是幹什麼的？王老默只是胡吹了一番，然後她就買下了自己的魚缸，當時那個缸售價1.5萬。

「您好，嚴局！」

「哦，是小鄭啊，你看我這缸怎麼渾水了。」

這一回，王老默看到她，不過人家只是對著鄭瑞笑了笑，就帶著鄭瑞進了屋子，不過聽鄭瑞的稱呼，王老默知道了這個女人是個局長，至於是什麼局的，那就和王老默沒有關係了。這個嚴局，壓根兒沒有理會王老默，王老默只好尷尷的進門，小心翼翼的把門給帶上。

當王老默進入客廳的時候，他發現原本自己做的缸，可以說算的上，清澈到了極點，現在怎麼一下渾濁的成為一片黃水。

「小鄭啊，你看我這缸，剛做下的時候還好著，怎麼前幾天開始越變越黃，這期間我還換過水，好像都沒有什麼用啊。」

這一瞬間，王老默緊張了，很顯然這不是水的問題，而是他做缸的問題。鄭瑞點點頭掀了掀眼鏡，直接觀察水體。然後他的目光放在了，王老默布置的那一堆沉木上。

其實這個景造型還是不錯的，是王老默模仿造景大師採風《享自由》而製作的一個作品，他也使用60*45*45的超白缸，但是照明使用了一個PL36的金屬鹵素燈，過濾用了AT3338的濾筒，水草泥是最常用的尼特利，不過他加了蘭花肥。

這個缸，王老默沒有那麼多配草，只用了紅宮廷，黑木蕨和水景莫斯，再加上天湖荽，其實整個景色，還是模仿出了採風大師的一丁點神韻的。缸裡面的生物也不多，就是一群黑殼蝦，外加幾隻一道眉人，

「老默，你做缸的時候，沉木是怎麼放得？」鄭瑞問王老默。

「就那麼放得啊。」王老默被鄭瑞問的有點心虛。

「放沉木的時候，那些沉木一定要事先煮幾天，要不然裡面的那些黃色物質出不來，很容易黃水的。」鄭瑞開口。

鄭瑞的話，直接讓王老默心頭一顫，他從來都不知道沉木還是要煮過之後才能入缸啊。而經過鄭瑞這麼一說，王老默也把臉湊了上去，果然不出鄭瑞的所料，他也看到了從沉木上不斷揮發的黃煙般的物質。

「那……那怎麼辦啊？」王老默有點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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