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場話劇

到了郁景明話劇演出的那一天，徐奕知竟然真的被蔣黎拉過去看了。

徐奕知也說不上為什麼，大概是蔣黎說起這個提議的時候，徐奕知正好很無聊。

劇院在某大學里，據說坐滿了也只有一百來人，小得可憐。蔣黎的票是郁景明送的，一送送了兩張，蔣黎就自然地把徐奕知拉過來了。

進去之後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因為演出還沒開始，所以都在玩手機。見到兩人進來了，只有極少數的人掀了掀眼皮，昏暗的燈光下自然認不出倆十八線，於是她們有驚無險地在第二排正中間坐下了。

坐下之後徐奕知問蔣黎：「這是個什麼故事？」

蔣黎道：「我不知道哇，郁哥給了我票，我就來了。」

徐奕知：「……話劇名字叫什麼，票上總該寫了吧？」

蔣黎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兩張票，就著手機的燈光看了許久，最後說：「好像叫《evas》。」

難不成是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同人？徐奕知想著，去百度了一下。

劇院里網很渣，菊花轉了半天才轉出來搜索結果，第一條是百度百科，點進去卻載入不出來，只能在搜索結果那看到三四行預覽，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

於是側過身子問蔣黎：「郁景明呢？」

蔣黎興奮地打量這個劇院，說：「我還從來沒有看過話劇呢！郁哥他要演戲，演完了我們去後台找他。」

徐奕知有些吃驚，她之前並不知道原來郁景明也是演員。

聊了幾句，話劇開始了。徐奕知瞥了眼布景和戲服，就知道這話劇是真的很窮，衣服上有補丁不說，最外面那一層竟然是用紙糊的。

蔣黎卻沒有在意這些，一開場眼睛晶亮地看著舞台，抓住了徐奕知的手，說：「背影樂真好聽！郁哥演的是個女的嗎？」

舞台中央上了大概三四個人，圍在一起跳舞，像是什麼祭祀一樣，配上莊嚴的背景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徐奕知好不容易從那一圈人里挑出郁景明，才發現似乎真的是女裝。

一開始徐奕知是以一種十分挑剔的眼光看待這場話劇的，想著待會見到郁景明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損一番。沒想到看著看著，竟然好像入了戲。

話劇講神造萬物，萬物開始之前命運便已被□□神寫好，因此世間沒有罪惡、痛苦與貪慾，是全然美好的伊甸園。這樣過了千萬年，神看到人類相親相愛，明知道這幸福都是自己一筆揮就，還是很好奇人類為何能那樣容易滿足。於是她寫了其中一個人類女人來見她。

神與女人對話，講宗教，講罪惡，講自由意志。

女人說她想要自由意志。

神反問：你如此貪婪，你現在與我對話，不就是你的自由意志嗎？

女人說：是你讓我反駁你，是你讓我說這些。是誰貪婪？甚至這句話也是你叫我說的。

……

徐奕知覺得，或許這才是郁景明真正想寫的東西。那部科幻輕喜劇終究還是加了這麼多的熱元素，而這個晦澀饒舌，在不知名的劇院里上演著，而他自己也在裡頭演。

他演那位女性□□神，其實是在演他自己。

演那個創造著完美世界卻又試圖保持清醒的神。

話劇長達兩三個小時，大段大段的對話和獨白相當考驗演員的台詞功底，郁景明卻完全hold住了。等話劇落幕之後再拉開，郁景明向台下鞠了一躬，道：「今天我們劇院來了兩位特殊的客人，讓我們感謝蔣黎和徐奕知的到來！」

燈光師很上道，此刻甚至專門打了個聚光燈過來。徐奕知眼神恍恍惚惚的，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蔣黎大大方方地站起來，然後大大方方地對著台上說：「很好看！謝謝你們！」

台上有姑娘認出了兩人，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道：「是徐奕知跟蔣黎！你倆的節目我一直在看哦！我一定要讓你們給我簽名！」說著拖著繁複的戲服，從台上跳了下來。

徐奕知被嚇了一跳，她根本不知道碎賓賓還會有常駐粉絲。等到那姑娘舉起手機左擁右抱自拍的時候，她才下意識地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姑娘抱著兩人，一邊親了一口，道：「我能發到微博上嗎！我太興奮了！」

蔣黎毫不遲疑，「好啊。」

姑娘親完后跑齣劇院找信號去了，郁景明從台上笑嘻嘻地走下來，問：「感覺怎麼樣？」

蔣黎道：「特別好看！」徐奕知也點點頭。

郁景明把裙擺撩起來，露出自己的牛仔褲褲腳，他問：「好看在哪裡？」

蔣黎說：「我不知道，就是好看！」

郁景明笑了笑，說：「行吧，我也不是叫你來做鑒賞題的，覺得好看就行。」他看了看徐奕知，裝出一個有點嫌棄的眼神問：「跟你說了帶男朋友來看，怎麼帶了徐奕知？」

徐奕知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被鄙視了。她氣鼓鼓地剛剛想質問郁景明，就被蔣黎摟住了腰，驚得她一下子躲開：「別撓我！」

蔣黎有點委屈地看著她，說：「奕知姐我不是故意的……」

郁景明揚了揚袖子，對徐奕知說：「別這麼敏感，瞧你把小朋友嚇得。」又對蔣黎說：「要不我請你們去擼串吧，校內第一串串王！」

蔣黎點點頭，又看看徐奕知。徐奕知也表示了同意。蔣黎於是慢慢地朝徐奕知那邊挪。

郁景明見狀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一身衣服，說：「那我先去換衣服卸妝了，你們在這裡等等。」

說完郁景明轉身走了。郁景明在舞台上身姿綽約，柔若無骨，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是男性，下場之後又完全看不出一點女人的姿態，演技也是夠絕的。

徐奕知這才看著蔣黎，似笑非笑問：「擼串？」

蔣黎點點頭，道：「奕知姐，你不會沒有擼過串吧？」

徐奕知又說：「你還減不減肥了？」明明前幾天還不肯吃個茶葉蛋當早餐……

蔣黎立刻紅了臉，小聲道：「我、我已經減到啦，可以、可以吃……」

誰知徐奕知撲哧一笑，說：「這才對嘛，為了工作把自己壓垮，多不值得。想擼串就擼串，該吃早餐還是得吃，到底是工作重要，還是自己的身體重要？」

蔣黎沒說話了。

郁景明這時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站在出口處朝兩人打了個招呼，示意往那邊走。

徐奕知和蔣黎走過去，問：「不跟其他人說一聲嗎？」

郁景明回頭看了看還在竊竊私語的演員們，大手一揮：「用不著，待會他們要回宿舍了。我們走吧。」

一齣劇院的門，一陣刺骨的寒風就襲了過來。郁景明笑了笑，說：「跑起來就不冷了。」隨後率先邁開了步伐，一往無前地撒開了丫子跑。

徐奕知和蔣黎只好跟上。

跑了大約一分鐘，就看見郁景明鑽進了某個小店。兩人跟著鑽進去，剛剛掀開門帘，就被噴彩噴了個滿頭：「suprise！」

郁景明在一邊笑得已經彎了腰。蔣黎拉開自己頭上的噴彩紙，道：「郁哥，你太過分了！」

郁景明還在笑：「哈哈哈哈哈哈我該拍下來，等以後你們火了給話劇做宣傳。」

徐奕知沒說話，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頭上和身上的東西全部給處理了，說：「現在總該可以擼串了吧？」

徐奕知沒笑，看起來很有些嚴肅。郁景明也沒笑了，摸了摸鼻子，問：「這樣就生氣了……？」見徐奕知沒說話，道：「好吧好吧，我們去擼串吧，我請。」轉身帶路。

下一秒，衣領被拉開，被塞了一團東西進去，刺得後背涼涼的。

郁景明把那團東西掏出來，發現是五顏六色的噴彩帶。

這下子換做徐奕知哈哈大笑，完全反過來了。蔣黎反應過來，也試圖把自己手上的東西扔進郁景明的衣領。不過郁景明已經有了防範，於是只扔在了他頭上。

郁景明無可奈何地笑笑，道：「原來打這壞主意呢。」

所謂的擼串，就是面前一個大鍋，大家把想吃的東西扔進鍋里，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就撈起來解決掉。火鍋的變種。

「這店從我讀書的時候就有了，我畢業的時候店主要賣掉，於是我就拿我處女作的稿費把它買下來了。」郁景明解釋道。

徐奕知一邊把鵪鶉蛋撈出來塞在蔣黎碗里，一邊問：「郁……郁哥你的稿費都是這樣花了的吧？串串店、小丑服？別告訴你，剛剛的話劇也是你贊助的。」

郁景明笑了笑，說：「一半是我，一半是話劇社社員湊錢。窮班子，所以效果有點差，見諒。」

徐奕知往嘴裡塞白菜，道：「郁哥很有想法啊，劇本是你寫的么？很棒。」

郁景明說：「今天你們看的這部不是我寫的，是社裡新人寫的。我也覺得還不錯，才會當主演，嘿嘿，搶來這個主角還請他吃了一周串呢。」

徐奕知撲哧地笑了，點評郁景明：「你個小人！」

郁景明攤了攤手，表示我認了。說：「你們有時間的話還可以來看啊，不過下次得交錢了。」

蔣黎好不容易把鵪鶉蛋咽下去，問：「這次不是免費的么？」

「這次免費是為了下次收費啊，」郁景明搖頭晃腦，「這是營銷策略，策略。」

蔣黎愣愣地點了點頭，似乎覺得很有道理。

郁景明一邊繼續把串扔進鍋里，一邊道：「而且我還有別的后招。」

他漫不經心道：「你……想不想來演話劇？」

徐奕知知道，今天的重頭戲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