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了結
這場登基儀式和后來的封賞大典竟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宴請群臣的宴會上.宗辰只坐了一陣.便和驚鴻一同離開了.
外面沒有什麼人.二人也可以鬆一口氣了.宗辰牽過驚鴻的手.才發現她的手有些發涼.一邊用手捂著她的手.一邊問道:「怎麼.緊張了.」
驚鴻笑笑.道:「這種登基大典我也不是第一次參加了.每次都是以不同的身份.可只有這次才是真的.我當然緊張了.」
宗辰微垂著頭揚了揚嘴角.道:「怕什麼.我不是在你身邊嗎.」
驚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裡卻沒由來的想起了在隱國.夏隱登基的那天晚上.那個時候.自己還因為覆滅了一個國家而難過.可今日.雖然是在自己的國家裡.雖然只是取回了原本就屬於自己的一切.可這又何嘗不是毀了另一些人的一切才得到的.但是現在的自己.已經麻木到根本感覺不到難過了.
她不想去想自己這些年到底失去了些什麼.只想握住自己現在還有的.牢牢地握在手裡.再也不要讓他們從手中流逝了.
「鴻兒.」宗辰見驚鴻神色有些不對.正要問.卻見驚鴻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他愣了愣.隨即釋然的一笑.也抱住了她.
過了一會.驚鴻從他懷裡掙脫開.握住宗辰的手.道:「我們去走走吧.」說著.便拉著宗辰向前走去.
去哪裡也不重要.只是想放鬆一會.一陣冷風吹來.驚鴻縮了縮脖子.宗辰為她搭了一件衣服.她才抬起頭.便看他們正好經過月韻的寢宮.便停住了腳步.
宗辰見她看著那扇緊閉的門.也不多問.也站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
「宗辰.」驚鴻依然看著那扇門:「能不能給她一個封號.」
她想起前幾日.她來見過月韻.月韻的樣子憔悴了很多.她說了很多話.驚鴻記得最清楚的一句便是:師兄是我最美的一個夢.但夢總是會醒來的.可我卻不願讓這個夢醒來.所以即使知道夢已經醒來了.我還妄想留住它.為了一個夢做了這麼多壞事.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並不覺得可笑.只是覺得可悲.每個人年少的時候都會做夢.只不過有的夢太過傷肝催肺.到頭來也不過是留給了自己一身的傷.
所以即使這一切與驚鴻無關.她也覺得月韻是有理由恨她的.因此驚鴻即使再想恨她.也恨不透徹.就是如此.她不想讓她就這麼死了.
此話一出.宗辰心中一驚.想也沒想的便扶著她的肩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正要反對.驚鴻又道:「雖然於理不合.但給她一個太妃的封號還是可以的吧.」
宗辰這才放下了心.看著驚鴻一臉不解的看著他.他便鬆開了驚鴻的肩膀道:「她畢竟是父皇的妃子.又是皇兄的皇后.讓她做太妃確實不太合清理.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說這一笑道:「我說過讓你決定的.就聽你的.」
驚鴻笑著點點頭.宗辰便拉著她的手離開了.
這一日下來.一切竟然出奇的順利.怕是連天都給了他們最大的面子.
驚鴻獨自去了一趟歐陽氏的宗祠.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夏隱的靈位.歐陽氏夏隱.他終於可以用自己的真名了.
她經常會想來看看他.可到了門口.卻又不敢見他了.她之前一直以為夏隱無情.他既然可以殺了琪兒.那麼之前那些亡國之人.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可當她回到朔月閣的時候.卻意外地見到了曾經明理的小國主.那個可憐的孩子.驚鴻一直都不知道他去哪了.想必夏隱是不會留他的.還有鏡月.那個逼她給國主解毒的侍女.還有很多的人.竟然都被夏隱藏在朔月閣了.
因此她便仔細的思索著夏隱究竟為什麼要殺琪兒.反覆的想卻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后來去問葉粼.他倒是大方地承認.是他逼著夏隱殺了琪兒的.這一下.驚鴻也就明白了.
她攤開手掌.看著手心的那道疤.其實沒有完全割斷掌紋.留著一點.便是所謂的藕斷絲連吧.也罷.她擁有他所有的內力.哪裡能斷得了.
「師兄.宗辰登基了.我做皇后了.南陵的天下.我會幫他守著.我們會統一天下.會成就霸業.他會成為千古帝王.我會按照我該走的路走下去.你想守護的.我都會替你守下去.」
她伸手撫摸著手掌上的疤痕.夏隱最後的話在她耳邊隱約響起:「驚鴻.其實我比宗辰更早見過你.五歲那年義父抱著你上了朔月閣.我遠遠地望了你一眼.他問我覺得你漂不漂亮.我想在他面前故意裝的成熟.就用了一個剛學會的詞..驚鴻一瞥.
我那時還不知道那對我意味著什麼.當年的驚鴻一瞥就變成了刻骨銘心.我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我必須把你送到宗辰身邊去.義父對我說你就該如此.我連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就要放手.
但我不後悔.因為我姓歐陽.我就不能這麼做.如果.如果有來世.我不姓歐陽.只要能讓我再見到你.我一定不會放手.」
那日.驚鴻聽到這些話.她沒有完全昏過去.夏隱最後的話.她會深深地埋在心裡.永遠都不會說出來.對夏隱也不會說.
「師兄.」驚鴻將靈牌仔細擺好:「等我.」
冰涼如水的月色傾灑進了門內.光華逝去.明日仍是新的一天.
朝中的官員.宗辰仔細的逐個審查了.宗澈一手提拔上來的那些人.都被革職查辦.與他有牽連的其他官員也都受到了嚴格的調查.凡是為他辦過的壞事的.全部根據情節輕重進行查處.其餘人留職觀察.
而與他征戰的那些人都各自的才能委以了重任.景昀則一躍封了百官之首的丞相.
他是南陵建國之後的第二位丞相.竟也是與帝後有牽扯的人.只不過這件事更為隱秘.知道這事的人.也不過只有當事人而已.
在宗辰登基之後的第二日.天牢的獄卒才發現宗澈已經自盡.竟是三日之後才被人發現.實在可悲可嘆.
宗辰終究還是仁慈.命人將宗澈以帝制下葬.卻不讓他埋進皇陵.而是讓他葬在皇陵之外.畢竟先帝在若是與他葬於一處.後世怕是會永遠不得安寧.
此事平息之後.一日宗辰忽然吞吞吐吐的找來驚鴻.像是十分難以開口得道:「你能不能再扮一次莫玄清.」
「為什麼.你想看.」驚鴻有些詫異.她一直以為宗辰是很在意她那段經歷的.
「我當時為了讓景昀能夠安心為我效力.我答應他等我打下這江山之後.讓他再見到你的.君無戲言.我總不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
驚鴻愣了愣.也想起這件事來.暗忖一下便道:「此事交給我你放心吧.」
宗辰以為驚鴻答應了.十分開心.卻不知道驚鴻其實根本沒打算再扮莫玄清.讓宗辰放心離開之後.她便找出了她當時離開隱國時帶回來的那個包袱.
這裡面有莫玄清的人皮面具和一些他常用的東西.
她帶著這個包袱找到了景昀.
「皇後娘娘找臣有何要事.」
「也不是什麼要事.不過是想和你聊聊.」驚鴻跪坐在蒲團上.悠然的煮起茶來:「聽陛下說.景先生是受一位朋友所託.來輔佐陛下的.」
「正是.」
「不知那位朋友是什麼人.」
「臣那位朋友是個奇才.若是能輔佐皇上.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你當真以為那位朋友比你還要有才能.」驚鴻看著他的眼睛道.
「是.在她面前.臣自愧不如.」景昀竟也直視驚鴻的眼睛.
驚鴻復又低下頭去.奉了一杯茶給景昀道:「景先生客氣了.以先生之才.世間恐怕也再找不出幾位了.何況是比先生還要強的.」
「娘娘謬讚.但那人是世間少有讓臣真心自嘆不如的.」景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茶香頓時溢滿口腔:「不過.他已經不在了.臣此生也不再奢望能見到他了.」
驚鴻的手頓了頓.看見了一旁的包袱.對他笑道:「對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你那位朋友我從前也見過.他有一點東西在我這裡.他怎樣也不會回來找了.不如給你好了.」說著.便拿起那個包袱遞給景昀.
景昀接過包袱.卻沒有打開.只是看著那包袱道:「謝皇後娘娘娘.」
「景先生不必這麼客氣.」頓了頓又道:「既然我們都認識那位朋友.我們不如也做個朋友吧.我以後便稱呼景先生為小景.如何.」
景昀看著驚鴻的笑臉.愣了一下才點頭.
驚鴻知道景昀想要是什麼.是像從前在隱國時一樣.哪怕是以兄弟相稱一輩子.可她能給的只有這麼多.選擇了宗辰就要放棄很多東西.就向在隱國.她放棄了夏隱一樣.
如果可以讓她選.她寧願永遠留在十八歲那一年.那時所有人都是好好的.只是可惜.過去了就永遠也回不去了.因為人生就是不斷地向前走.總會遇到一個有一個的岔路口.每個岔路口都註定會放棄一些東西.直到最後.留下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