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哥
方陽疾走幾步，來到這個倒地的人面前蹲下，皺眉看著他。
這個人面容醜陋身材粗壯，兩條大腿上，一邊插著一把水果刀，直至末柄。
出手的人應該是個高手，巧妙的避過了他腿上的動脈，所以他血流的並不多，之所以不能說不能動，是因為他的嘴巴和身體，被一層又一層的透明膠帶纏了起來，像一條醜陋的青蟲。
看到方陽蹲在自己身邊，這個人眼中露出複雜的表情，可惜他被膠帶緊緊束縛著，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
大口成！
這個被人做成粽子的人，就是囂張跋扈的大口成。方陽並沒有揭開他身上的膠帶，而是直起了身，目光灼灼的盯著幽深的巷道口。
黑暗中，緩緩走出了一個高瘦的年輕男人，他微微垂著頭，到頸的頭髮垂在兩邊遮住臉，有點刻意模仿鄭伊健古惑仔時代的意思。
他單手在嘴邊一抹，一顆白色過濾嘴的香煙，魔術般的出現在他的口中，錚的一聲，跳躍的火苗點燃了香煙，他長長吐出一股煙霧，抬起頭。
菲薄的唇，斜挑的眼，整張臉無聲的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氣焰。
「方陽！」
「你是誰？」方陽看著這個傢伙，心裡莫名其妙的掠過一句冷兔上常見的話--這個比裝的，我給滿分！
「呵呵！」這人嘴上的煙抖了兩下：「大家都叫我一哥！」
這就是威脅蘇財的那個一哥？他來找我，難道是……
「這小子……」一哥指指地上的大口成：「讓我不爽，我送他兩把刀。你呢？想要什麼禮物？」
這是，殺雞給猴看？方陽盯著一哥，默然不語。
「我這人說話比較直接。坦白說，我看上你了！四中裡面，也就你還算個人物！」
一哥拇指一挑，指著自己說道：「以後，跟我混！」
「如果，我拒絕，就會和他一樣嗎？」方陽指了指地上的大口成。
「當然不！」一哥嘴唇一動，嘴裡叼著的半截煙頭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紅色弧線，准準的落在大口成的胸口上，青煙冒起，一股難聞的味道瀰漫開來。
「你是個聰明人！」一哥輕笑一聲，笑聲落地，在他後面的巷子里，無聲的走出三個男人。
打頭的一個，方陽認識，是那個十七中的傢伙。他瞪著方陽，眼睛里充滿了怨毒。
「你打了我的兄弟，如果不能幫兄弟找回場子，我豈不是讓人笑話。」一哥嘴角牽扯了一下，目光變冷：「跟我混，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否則的話……我為什麼在這裡等你，你應該清楚吧！」
熊熊的怒火在方陽心中升騰而起，他聽出了一哥言外之意的威脅。
巷道深處，就是他的家！一哥這無疑是在暗示，如果自己不從的話，家人都會有危險！
「方陽，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明天晚上八點鐘，望海廣場，我擺茶等你！」
一哥說完，頭髮一甩：「走！」
四個人從方陽的身邊擦身而過，方陽攥緊拳頭，用最大的毅力剋制著自己。
在他心中，沒有半點怯懦，有的只是一股宛如實質的憤怒，這憤怒在心中不停衝撞翻湧，凝練成難以抑制的殺意。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想殺人！
用家人的安全來威脅他，這是觸及了他最難以容忍的底線！這個一哥……
方陽目送四人消失在黑暗之中，彎下腰，拔出大口成腿上的兩把水果刀。
他手腕一挫，水果刀刺向大口成。
在大口成驚恐萬分的目光中，水果刀橫著一劃，將他身上的膠帶連著衣服一起割開。
大口成急忙拉開臉上的膠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上弦月，幾點寒星。
幽深的巷道，方陽站在靠牆坐著的大口成面前。
「這小子無恥下流，找到我，讓我滾出這一帶，以後他接管我的弟兄和地盤！」
大口成眼中閃過不甘：「我當然不答應，可是我沒想到，手下的弟兄出賣了我……」
「說說你的打算吧！」方陽並不想聽他的故事，直接開口截斷了他。
「我……」大口成怒髮衝冠，可是喘了幾口氣，他的表情黯然下來。
「此處不留爺……」
「你慫了！你想跑！像是受傷的狗，夾著尾巴逃跑！」方陽冷冷的話像是刀子，把大口成的自尊割得鮮血淋漓。
「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我拿什麼和他斗……」大口成虛弱的垂下眼帘：「我兄弟都跑了……我腿上挨了兩刀……」
「這都是不是理由！而是你的借口！」方陽厲聲道：「其實，你已經被他嚇怕了！」
大口成胸膛急促的起伏几下，牙齒咬得咯咯響，然而幾個呼吸之後，他開始軟弱的嘆氣：「是的。我怕了……我不怕和人鬥狠，我怕他的無恥！這小子真的什麼都敢做的！」
「其實你更怕的，是我明天投靠他，分分鐘把你賣了！」方陽冷笑：「你現在已經是一個驚弓之鳥！」
大口成霍然抬頭，看著方陽晶亮的眼睛，他搞不懂，這個高中生的觀察怎麼會如此的敏銳！把自己的心思猜了個分毫不差。
方陽把大口成的愕然盡收眼底，他暗暗點了點頭。
「把你的手給我！」
大口成警惕的看著方陽，在對方真誠的目光下，他緩緩伸出了手。
方陽拉住大口成的手臂，用力把他拉了起來，讓他扶著牆站好。
「你等著我！」
方陽說完，轉頭就跑。大口成靠著牆壁，很快就見到方陽回來了。
他從家裡拿來了紗布酒精，還順手把老爸的備用雙拐偷來了。
「我先幫你包紮好，送你離開！」方陽說著，低頭開始為他包紮。
大口成看著這個曾經讓自己刮目相看的高中生，悵然道：「為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
方陽停住動作，抬起頭：「曾經有人告訴我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雪中送炭，只有錦上添花。但是首先，你得先變成錦！」
大口成思索了一陣，有點理解方陽的意思了。
「你是說，我對你有利用的價值？」
「對！」方陽點點頭。
「什麼利用價值？」
方陽在他傷口上綁了一個蝴蝶結，直起身子，手平伸，指著遠處高樓大廈的點點星火。
「你知道那是什麼？」
「駿景大廈啊！」大口成懵懂的回答。
「那是……野望！」方陽悠悠的聲音如同秋夜的風，几絲寒意几絲堅決。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站在這座城市的最頂端，制定這座城市新的秩序，俯視城市的萬家燈火……但是，我需要一個人，站在我的前面……」
大口成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孩子……心也太大了！他想制霸這座城市？怎麼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座城市的燈紅酒綠中，潛藏著多少大鱷與猛龍……
方陽看著大口成不敢置信的模樣，淡淡笑了笑：「你只需要記住我的話就好，就當成一句玩笑。現在，我們先找個地方把你安頓下來！」
大口成拄著拐，被方陽帶到海邊一家小旅店，方陽什麼都沒有說，轉頭就離開了。
夜風漸冷，方陽的心中卻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之所以對大口成說出那番近乎狂妄的豪言，是因為他對局勢已經看得非常清楚。
他的生活，從此要告別平靜了！從被一哥威脅的那一刻開始！
別低頭，王冠會掉！這是那個靈魂對他的要求。所以他絕不可能屈服在一哥的威脅之下。
他要反擊！他要敢於用家人威脅自己的一哥付出代價！
無論勝敗，從做出這個決定開始，他就已經陷身於看不見摸不著卻險惡的漩渦之中。
一入江湖，便會身不由己！
也許這一切的導火索起源於他救蘇財的戰鬥，但是他依然不會後悔那時候的決定！
一陣陰雲遮住了月光，細密的雨絲飄散。方陽在燈下，浪費了一張又一張的白紙，一份份的謀划被他先後否決，扔到了廢紙簍，一直到天色漸漸亮起來。
而此刻，在大洋彼岸，夜色卻剛剛出現。
「地址查到了，在華夏的定海市，定海四中……再具體一點的話，拿著IP地址，在校園網裡面搜索一下，就可以精確定位了！」
「執行任務的人選是……」
「薔薇！」
「呃……這個……願上帝保佑那裡的美女……」
「我也有同感！」
「小屁孩，今天怎麼有點怪怪的？」韓雪詫異的看著方陽，總覺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此刻，兩人並排跑在道路上，韓雪覺得方陽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禁歪頭好奇的問道。
「情人劫吧！」方陽苦笑一聲，剛剛和沈瑤佳的關係有了一點轉機，結果這個一哥就出現了。
講真，還真有點像韓雪那天看手相說過的，情人劫……
「拉倒吧你，小屁孩還情人劫……你有毛的魅力，讓女人看上你！」韓雪嗤之以鼻。
「我的毛真的挺有魅力的！你要不要看看！」方陽嘿嘿一笑。和韓雪這種性格的女孩子在一起，總是會讓人心情莫名的輕鬆起來。
大概是近二者二吧！
「找死啊你！」韓雪一呲牙：「再調戲姐，信不信姐把你扒光了吊起來打屁屁！」
「別，改日吧！」
方陽哈哈大笑著，在韓雪的追趕中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