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千戶所
展家兒孫多,展老太太的庶孫本定了一門婚事,那姑娘剛進門還未洞房展家被抄撿了,那姑娘家裡人自然也不敢要她,這姑娘便跟著坐牢,發配,這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程玫聽了也嘆了一口氣,「命苦!」
可誰不命苦呢?程玫自己以前還是望族程家的大小姐呢,誰不巴結著的人,可如今婚事沒著落,父兄皆被流放,以後說不定還得嫁給個窮軍戶,她的命不是更苦,好歹人家姑娘還嫁的是展家兒孫。
話頭暫時也止住了,林氏一貫持重,也不耐與她們說這些,只是想起自家的程潛程玫也是心裡不忿,不免對於程睿一家又憎恨起來,若是三房不參與奪嫡的事情,哪裡會株連全家,這也不怪方氏恨蘇韻,就是她自己見著蘇凌雲遺孤一家也不舒服。
方冰冰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手卻緊緊摟著煜哥兒,半夜卻傳來一聲聲的嗚咽聲,隨即又有小孩子哭喪的聲音,方冰冰一下驚醒,她又把程楊推醒,程楊還睡的迷迷糊糊的,方冰冰道,「你聽,是不是有人在哭?」
程楊卻一把捂住方冰冰的嘴,「快點睡,這事呀咱們管了以後怕是要得罪人的。」程楊怕方冰冰出聲,手便一直放方冰冰嘴上,方冰冰扒開他的手,小聲道,「行了,我不管了。」程楊這才真正拿開手,解釋道,「陰私之事要是你管了,日後怕是被小人算計。」
方冰冰湊到他耳邊道,「我知道啦!這次謝謝你啦!」她吐出的氣息如幽蘭一般好似鑽入程楊的鼻孔乃至全身,程楊本想拉住她,倒是方冰冰見他這樣心裡暗罵一聲,連忙躺程煜身邊,程楊慾火難消,不過一會兒也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來,方冰冰這才知道展家出事了,展家二房的兒媳婦死了,這展**奶半夜發病了便死了,展家二房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嫡出的與煜哥兒一般大,庶出的和程潛一樣快成丁了,這兩個孩子跟失了魂的孤兒一樣。
展老太太把庶出的給展三奶奶撫養,而嫡出的給了大房撫養,可沒曾想那庶出的竟然不想如此,他道,「您把阿弟交於我養著便是,如今母親走了,父親……身子不好,我還有兩年便成丁了,阿弟年紀還小,昔年母親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阿弟,您便交給我吧!」
大家這一聽覺得不妥,這展家二房母親雖然不在,可父親還在,這事除非是展二爺不在了,要不然展家二房的庶兄是怎麼也輪不到他來養小弟。
可他斬釘截鐵的模樣,卻沒料展老太太同意了。
方冰冰見這個孩子與煜哥兒一般大,卻是可憐極了,「這展家鬧的什麼事啊!看來這庶子倒是有幾分良心。」展**奶本就是個非常賢淑大氣的女子,平素方冰冰去打水的時候還說過幾句話,她三十五才得了一個嫡子,但並沒有因為生了嫡子就作踐庶子,反而盡心教養,可這般的女子竟然死了。
程楊聽了沒說話,倒是林氏在旁邊道,「是個有情有義的。」這開封展家與江寧程家不同,開封展家是以武起家的,後來一家子卻轉文了,雖說如此,開封展家到底是世家出身,可比那窮軍戶好多了,也因為這樣林氏有些心動,再者展家二房這庶子一貫養在嫡母身邊的,又有情有義,與自家女兒年紀相當,若是促成好姻緣也算對得起女兒了。
方冰冰聽林氏這樣說倒有些意外,林氏雖然平常看著慈悲,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說而且從來都不管任何閑事,只看這人對她有無利害之處,今兒倒是難得她說這樣一句話。
展家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卻沒想到到了奴兒干都司的時候蘇韻的妹妹蘇雅卻病了,蘇夫人本就是個無主見的人,那庶子年紀小不說,也斷沒有給嫡姐胡亂出主意,便找上程睿,程睿一聽心嘆麻煩,可面上倒是憂慮急了。
「楊三弟這可如何是好?咱們一路來銀錢已然不多,如何能打發這些旗軍們去請大夫?這可怎麼辦?山長當年對我多好,可我卻……」程睿一邊哭窮,一邊也希望這程楊拿出銀錢出來,他聽說方氏娘家人在牢里探過監,肯定是有錢的,那程楊也不是個沒心眼的,自然也攢錢了的,現下這個情況若是能拿出一點來,那也兩全其美。
程楊自然是捨不得蘇雅受苦,心裡有點情分,但更重要的是她爹曾經還對自己不錯,又是山長又是老師,程楊無法置之不理,要不然就是忘恩負義之輩。
方冰冰見程睿這樣,情知他是個不好對付的,便拔下自己頭上的釵子遞給程睿,「睿大哥,我們手裡現銀確實是沒有且我在牢里因為被睿大嫂推倒在石錐子上,看大夫又花了好些錢,如今既然這蘇小姐是山長的女兒,又是睿大哥的恩師,我們作為親戚的也不能不管,我這個釵子是實金的,當得話至少也可以當個二十兩,您拿去吧!」
程睿見方冰冰唱念俱佳的,如今這釵子被方冰冰放在他手裡,是拿也不是不拿豈不是他自己說了謊話,又聽方冰冰說起蘇韻把她推倒,哪裡還待得下去,拿了釵子就急匆匆的去找旗軍們。
方冰冰見他走了,轉眼又見程楊看著自己,她以為程楊覺得自己自作主張,正打算解釋,卻見程楊滿臉複雜的看著自己,「你被傷了,被傷哪裡了?」
方冰冰指了指自己的額角,心想蘇韻我不會這樣放過你,面上卻是傻乎乎的撓了撓頭,「過去的事情了就別再提了,雖說平時頭有些隱隱作痛,可是如今卻好多了,沒什麼事兒的。」又見他還是看著自己便推了推他,「我真沒事了!」
「那等我們到了遼陽定要好好看看大夫。」程楊沉聲道。
方冰冰聽他這樣說,又見他這樣望著自己,重重點頭。
蘇韻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她本來打算利用這件事情來引起程楊對蘇雅的感情,然後造成程楊夫妻不和,可沒想到被這方冰冰反敗為勝了,自己和程睿反倒成了她們夫妻倆的墊腳石。
姚氏與程童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林氏把自己的金戒指也貢獻出來了,這程睿托旗軍們找了位大夫,灌了幾帖葯,蘇雅這才醒了過來,蘇夫人和蘇韻兩人又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程睿也鬆了一口氣。
蘇雅好了,程家的人也鬆了一口氣,林氏也高看方冰冰一眼,不過想著方冰冰被蘇韻推倒在地的事情卻是忐忑不安的,雖說她們幾人沒有親手去幫蘇韻推人,可是方冰冰倒地后,她們是沒有一人上前去救她的,說起來這事方冰冰肯定是知道的,也因此林氏覺得方冰冰心裡指不定打算如何報復她們。
程睿經此一事後對程楊有些不復當初了,畢竟程楊如今看起來很聽方氏的話,而方氏,程睿眯了眯眼睛,也不是省油的燈。
「雅兒,俗話說病去如抽絲,你好好的自己照顧好自己,至於你心裡所想之事,我有譜的,你放心,大姐竭盡全力也會完成你心裡想的事情。」蘇韻勸慰蘇雅。
蘇雅聽蘇韻這般說,忙不迭點頭表決心,她這位大姐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事事都比她強,既然她說能幫著自己,那自己的事情便一定能成。
且不說這二人如何部署,但方冰冰混不管她們,她心裡正想著如今進了遼陽衛所,她們這群人該如何分配,如何安置,日後的日子又該如何過,這些事情可遠比與蘇家姐妹鬥氣來的強。
「我頭皮快癢死了,煜哥兒你癢不癢?」方冰冰覺著自己頭髮真的油的不行,簡稱油頭了,可煜哥兒倒是沒抓過頭。
煜哥兒搖頭,又用小手伸進方冰冰的頭髮裡面,「我幫娘抓抓!」
「別了,你手香香的,我們等會兒就有屋子了。」方冰冰不讓煜哥兒這孩子跟她抓。
女眷們都另在一處,現下是該分千戶所了,方冰冰聽到前頭差官在問某人某家充軍幾人如數上報,確認后,這才又由千戶所下某百戶所下的總旗們領著過去,而因為程楊本人看著非常精神,還習過劍術,又已經十七歲,便列入正軍,而程家長輩不在,所以分到一戶,又程楊家裡只有三口人,雖是正軍,便發六斗米。
而煜哥兒則是記作軍余,只等十五后便列入正軍,林氏一家分了一石米,林氏深感不公平,一石米約莫一百二十斤左右,可林氏家裡四個大人,而三房程楊家裡兩個大人就分了約莫九十六斤米,可這地兒沒處說理,一個個兵差都凶神惡煞的,無人敢拂逆。
總旗姓徐,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臉很方,眼睛卻很小,他看起來很嚴肅,說起話來也很不客氣,「無論諸位以前都是做什麼的,如今到了我們遼陽衛所來,便要守我們這裡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