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彷彿是為了印證蘇淺心中所想一般,大師斯斯文文的啃完手中的一根豬蹄后,又斯斯文文的對著蘇淺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
蘇淺寒毛都快炸起來了!然而一驚一乍后又覺得甚是好笑,蘇淺站起身來順手拂了拂自己的袖口那一道被自己壓出來的皺褶,隨手撫了一下見也沒撫平,他也就索性不管了。今日的月光實在是太好,江風也實在是吹得人太過舒服,蘇淺新洗未束的長發被風吹得一個勁得往他身前飄,洋洋洒洒一片。
——一會兒回去怕是要打結。
蘇淺他被心中這一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弄得微愣了一下,隨即洒然一笑——管他呢!
「大師請隨意。」他拾起桌上的盞,向坐在一旁的和尚比了比,一口飲盡,隨即反手,那酒盞翻倒了過來,亮了亮裡頭空無一物的酒盞,他起步向艙房走去,不再打算理會這個莫名而來的和尚。
酒盞他也懶得再放回去了,就這樣鬆開手讓酒盞滑進了水裡,一點水花都沒濺起來。
突然那和尚出聲叫住了他:「檀越,您從何處來?」
「恩?」蘇淺聞聲回頭,月光下那和尚坐得端端正正的,還頗有些寶相莊嚴的感覺。他有些煩躁,總覺得似乎麻煩纏身一般:「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似乎與大師並無干係,我勸大師還是少管為妙。」
說罷,他扭頭就走。
哼這莫名其妙的和尚吃了他的晚飯喝了他的酒特么還和他打機鋒,他就是沒文化聽不懂!再見!
船主在不遠處候著,見蘇淺走過來,小心翼翼的問:「大俠,那位大師是?」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蘇淺原本還帶著一些淺笑的臉緩緩的變為面無表情,冷淡的回答說:「若是害怕,就趁早送走那煞星吧。這江上吃肉的和尚可不多。」
「大俠的意思是……他是惡人谷的那位?」船主有點慌了。惡人谷的陳和尚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啊!
「不是。」蘇淺從袖袋中摸出一隻響箭遞給船主。「若是夜晚有什麼不對,拉響這個。」
「響箭?」船主擺手道:「我這裡還有幾枝,不勞大俠破……」
「不。」蘇淺打斷道:「這個很響……不,非常響。哪裡有問題就往哪裡扔。」
他強調道。
這玩意兒,響到什麼程度呢……天空一聲炸雷那個程度,震耳欲聾。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裡頭夾雜了點強效*葯。基本扔哪哪倒,炸哪哪暈。
就是之前可能進了點水,不知道還好不好使。
蘇淺摸了摸鼻子,決定這事兒還是不告訴船主了。
船艙里似乎是有僕人在蘇淺不在的時候來打掃過了,被子整整齊齊的鋪在床上,桌上也換上了新的茶水和器物。
蘇淺隨意扒拉了幾下頭髮,果然頭髮好幾簇都被風吹成了死結,他用梳子梳了幾下梳不開,乾脆手指一用力將打結的頭髮扯了下來,扔在了一旁。
所幸頭髮長,有幾簇短了些也看不太出來。
就這樣吧。
蘇淺室內的燭火搖曳著,未幾多時便暗了下去。
船主見著客艙的燭火都熄滅了,便對著身後的力士招了招手,點了點頭。
兩名力士應聲從艙底抬了一個大木箱子出來,甲板上那名和尚正雙手合十的站在那處等待著,見人來了便頷首微笑道:「施主來了。」
船主一臉驚恐的小聲道:「大師,貨在這兒了,您趕緊拿了貨就走吧。今天來的那位應不是什麼好惹的,您就趕緊走吧,小的還想平安到白龍口呢!」
那和尚回道:「無妨,他不過是路過,施主到下個港口將他放下他便會走了。」
那和尚的聲音並未壓低。
船主連忙道:「小聲些!切莫驚醒了那位!若是惹出些誤會該如何是好!」
和尚微笑著搖了搖頭說:「以艙內人的耳力,便是我們再小聲,他有心也會聽見,不必遮掩太多。」
「那他不管?」
「管我等作甚?」和尚有些詫異。
「是是,那位大俠借我的船歇腳,保小的平安,現在你我是正常交易,那位大俠出來做什麼……是小的一時想差了!」
兩名力士將大木箱放置於和尚面前,和尚伸手抬起了一條縫看了看裡面,皺著眉說:「你們關得太緊了,他要被悶死了。」
船主有些尷尬的笑道:「大師您看您說的,這不是您說要能避水些么……我琢磨著一會兒您也要帶他下水,萬一進了水那才是死路一條呢……」
「畢竟是浩……罷了,就這樣吧。」那和尚想了想,閉目念了一聲佛號,「能不能活,就看您自己的命了。」
說罷,他退了一步,兩名力士用鐵鏈將箱子系住,密不透氣,也不知道這箱子里裝了什麼東西,入水即沉,鐵鏈緩緩地繃緊了,力士將鐵鏈交給了那和尚。
和尚接過鐵鏈,雙手合十躬身道:「我魚木寨已驗收貨物,從此貨款兩清。」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匣,裡面盛滿了赤金葉子,價值百金。
船主接過一顛份量,本就長得一副和氣生財的臉就更加和藹了,連剛剛驚懼之色都少了許多。「下回若是還有這等好差事,大師切莫忘了小的……啊!」
只見一柄飛刀自遠處襲來,悄然無聲的沒入船主的眼睛,船主只來得及驚叫了一聲,隨即就沒了氣息。
一道紅影隨著飛刀而來,江風獵獵,來者一身標準的武人短打打扮,卻又一道名貴的雪貂皮橫在肩上,襯得他有些莫名的詭異。來人喉嚨有些沙啞,「酒肉和尚,把貨交出來!」
「這貨我惡人谷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