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六

沈璨今帶來了衛無深的消息。

秦瑜森莫名覺得有些奇怪，而知道真相之後第一次面對自己以前的爹的沈涵提出了疑問，「你都準備好了？」

秦瑜森一驚，瞬間反應過來，「什麼！沈璨今你怎麼這樣，雖然說不是親生的但是……但是他好歹也當了你這麼多年兒子……那麼危險的事你怎麼……」

沈涵無言，隨後替他辯解，「秦錚，爹……咳，嗯，他應該有他的考量。而且，不管怎麼說，都不會讓我去送死吧。」

只是想把他這個包袱丟掉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心累。

沈璨今走到秦瑜森身邊，摸摸他的頭，「放心。」

秦瑜森瞪眼。

沈涵：「嗯……既然你說了，想來是確定沒有危險，或者說危險度不高。那我……」

「不行。」秦瑜森斷然拒絕。

沈涵看他。

「你還小，」秦瑜森說到這，大概自己也覺得有些虛，移開了視線不與沈涵對視，「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咳，王兄知道了會傷心的。」

沈涵：「……」

連面都沒有見過，傷心什麼，瞎扯。

見他不信，秦瑜森忙說，「叔公救過我們，如果不是……也不會有現在的王兄，也不會有我……」

沈涵愣了一下，後知道這是上一輩的事，可能也是機密，因此並不詳究。

「無論如何，這件事都需要解決。」

秦瑜森：「你可以再過幾年。」

沈涵：「之前他有這麼頻繁的出現嗎？」

沈涵突然這麼問了一句，秦瑜森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想說什麼，有些猶豫的說：「並沒有……但是之前你的身份並沒有曝光，而且我們另外找了人扮作是你，因此……」

「可是他現在知道了。」沈涵靜靜的說，「不管他是從哪兒知道的，事實如此。他不準備放棄，逃避有用嗎？」

「可是，」秦瑜森皺眉，「我可以幫你解決掉啊。」

「……」沈涵咽下了脫口而出的話，轉而道，「請讓我去。」

秦瑜森：「……」

秦瑜森：「為什麼要這麼正經的請求……好吧我知道……啊！不管你了！」

說完，揮袖離開。

沈涵看向沈璨今，半響來了一句，「謝謝。」

沈璨今：「……有什麼好謝的。」

怎麼說，也讓他體會了一把當爹的感受。

沈涵沉默了一會兒，「那……奶奶她……」

這次輪到沈璨今沉默了。

沈涵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沈涵：「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的話……

沈璨今皺眉：「你不要誤會。」

見沈涵表情毫無變化，沈璨今嘖了一聲，「是她自己……」

沈涵低頭。

沈璨今垂下肩，「就算沒有衛無深，她也早晚會……那老頭子走了之後，她就……」

沈涵不語。

不管沈奶奶最後怎麼想的，事實如此，他……

沈涵嘆氣，又道：「抱歉。」

沈璨今沉默，後轉身離去。

「他這次似乎準備來明的，並沒有躲藏，人手你隨便用。」

好歹……也是沈家少公子，即使他們已經不是父子，但是沈璨今打一開始就沒準備否定他在沈家的地位。

沈涵：「……」

……

兩日後。

沈涵從秦瑜森那裡聽過自己親生母親很美，但是對那個師弟衛無深幾乎沒有什麼描述。

但是沈涵在看到那群人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認出了那個人。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沈涵搖了搖頭。

而且，同時他也發現，對方看到他時，眼神很複雜。

在透過他看著某人，有厭惡，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仰慕。

沈涵被看的有些不舒服。

衛無深很瘦。

瘦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

即使瘦的令人害怕，也無法遮掩住他的美貌。

沈涵以為，這個世界上，美人如原木，如秦錚，已經快到了極致。

但衛無深卻超越了他們。

即使看起來瘦弱憔悴的不成樣子，也無法掩蓋他身上那樣特殊的韻味。

沈涵此前，想過許多種他的模樣，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第一次看到他，沈涵更加懷疑起事實的真相。

衛無深的眼睛……很深邃，但看上去卻並不像是沈涵想象中的奸惡。

甚至更像一個無辜人。

人不可貌相。

沈涵一邊在心裡說，一邊提起警惕。

兩人對視良久，衛無深才突然出聲道，「你果然，你果然很像他。」

沈涵分不清他說的是誰。

衛無深突然說，「動手。」

沈涵心中一驚，手指間彈出銀針，還未射出，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衛無深那邊，在互相殘殺。

不，應該說，是一方動手，另一方毫無防備的奔向了死亡的懷抱。

沈涵遲疑，「你……」

其他人也紛紛停下動作，看著衛無深。

衛無深這時候笑了，「怎麼，你覺得殘忍嗎？」

沈涵無言以對。

他完全不知道衛無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這種眼前一片霧茫茫的感受讓他有些焦躁。

衛無深接著道：「我就是這麼殘忍的人，他們不聽我的話，所以——都該死。」

秦瑜森眉頭皺的死勁，卻被沈璨今攔住了。

衛無深繼續說道：「你想殺我嗎？哈！真是可笑……」

沈涵此刻，竟然不知說什麼是好。

最終，他選擇亮劍，劍尖直指衛無深。

沈涵：「我父母的事，就讓我來解決吧。」

衛無深看著他，嗤笑一聲，「你？你。你憑什麼呢？」

他說：「你體內流著她骯髒的血液，憑什麼。」

他說：「可你是他兒子啊……為什麼……為什麼……」

他聲音漸漸低起來：「我哪裡不如她……哪裡不如她！」

說著說著，他喃喃自語起來。沈涵聽不懂他說的什麼，手裡握緊劍柄。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種時候動手是可趁之機，沈涵卻站著沒動。

終於，衛無深說完，突然就向沈涵沖了過來。

沈涵一驚，卻看到只有衛無深一人，腦子裡靈光一閃，「你們都別動。」

然後迎了上去。

兩人過了幾招，沈涵發現衛無深武功真的很高。明明赤手空拳，卻偏偏吧把他壓制的喘不過氣來。

但是……沈涵發現奇怪的地方。

對方似乎並沒有要他的命。與其說是對戰，不如說他正在被他玩弄著……

正在此時，衛無深突然用非常厭惡的語氣，「劍連的如此地步，簡直差到了極致，這樣的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沈涵一愣，下意識的刺了過去。

他……雖然不是主攻劍道，但也沒有差到這樣地步吧？

衛無深：「嘖……」

沈涵發現自己打的越來越輕鬆了。

正驚訝的時候，猛的發現劍尖正刺向衛無深的心口。

沈涵一驚，手一抖……

「叮——」

「小心！」

「住手！」

沈涵在地上滾了一圈，才捂著胸口，半跪著抬起頭來。

秦瑜森一臉焦急的衝過來，一邊沖沈璨今大喊：「殺了他！」

沈涵一急，伸手攔住秦瑜森，「不要！」

衛無深腳踩著地上的劍柄，嘲諷的看著沈涵，「到底還是個奶娃娃，連殺人都不敢嗎？」

沈涵見沈璨今並沒有動作，鬆了口氣，轉頭與衛無深對視，「可以請你告訴我真相嗎？」

衛無深表情楞了一下，然後冷笑，「怎麼，他們沒有告訴你嗎？你爹你娘，可都是死在我手上。殺父殺母之仇，是不是特別想殺了我？」

秦瑜森：「你閉嘴！衛無深你不得好死！」

衛無深聽了，只笑，「我不得好死？哈哈，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秦瑜森：「你！」

沈涵這時候搖了搖頭，隨後眼神緊盯著他，「不對。」

衛無深挑眉，「什麼不對，你還有什麼話？在你下去與你那娘相見之前，我不介意大發慈悲的聽一聽你的遺言。」

秦瑜森：「衛無深你不要太囂張！我們還有這麼多人呢！沈璨今你愣著幹什麼！」

衛無深：「噢？我想殺一個人，就你們，攔得住我？」

沈涵：「你在撒謊。」

衛無深：「不如你試試？」

沈涵：「我父母不是你殺的。」

秦瑜森：「沈涵你！」

沈涵有些不耐的捂住他的嘴，看著衛無深道：「你在撒謊。」

衛無深表情有了變化，「你憑什麼這麼說！就是我殺的！是我殺的！怎麼樣！我衛無深不至於連這個都不敢承認！」

沈涵看著他不語。

衛無深的表情扭曲起來，提起地上的劍，走向沈涵。

衛無深：「我先殺了你爹，又害死了你娘。怎麼樣，想不想殺了我……來……殺了我……」

沈涵搖頭拒絕，「我不會殺你的。」

這時候連秦瑜森也發現不對了。

衛無深……突然就瘋了。

「你為什麼不殺我！我殺了你父母！你為什麼不報仇！你還是不是男人！來！給我一劍啊！給我一劍！你怕殺人是不是？不怕，閉上眼，就可以了！來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裡握著劍鋒，將劍柄往沈涵手裡塞。

他的手，已經鮮血淋漓了。血液滴在地上，不多時已經形成了一小灘血水。即使這樣，他也緊握著劍身不放。

「來啊，不要怕，很容易的。只要輕輕往這裡推一下，你就可以報仇了哦。」

在場的人都已經驚到了。

沈涵搖頭，想要打開他手裡的劍，卻發現只是徒勞。

終於，沈涵不斷的拒絕讓衛無深真的發怒了。他伸手打了沈涵一掌，在沈涵脫力的同時，將劍柄塞在他手裡，隨後握緊，往胸口一刺……

這一系列動作迅雷不及掩耳，連離沈涵最近的秦瑜森也沒來得及阻止。

沈涵：「……！！！」

秦瑜森張大嘴，喃喃：「這……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沈涵看著已經沒了氣息的衛無深，良久，嘆了口氣。

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秦瑜森還在呆愣之中，「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涵忍著胸口一陣陣的刺痛感，緩緩道，「算了……已經解決了，你不要再糾結了。」

秦瑜森還是回不過神。

沈涵嘆氣，只覺得眼前的迷霧更加多了……

這時，沈璨今不知從何處拎出一個老人來，「他知道。」

老人看到地上已經閉眼的衛無深，深深嘆了口氣，「他還是……誒……痴兒。」

沈涵雖然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連著收了兩擊，中了內傷，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

「所以……」沈涵看著面前已近暮年的老人，有些……複雜，「真正害死我爹的，其實是我娘……對嗎？」

老人渾濁的眼睛看著他，「小娃娃，你何必追究的那麼清楚呢……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

沈涵皺眉，「那，衛無深……」

「你也不用……也不用太……」老人聲音嘶啞，「他啊……已經求死多年了。偏偏心中有著執念……死在你手上，大概對他來說，也是死在……那個人手裡吧。」

沈涵沉默。

老人嘆口氣，「這麼多年啦，我終於……可以安睡了。心裡憋著這件事，看著原本那麼天真的孩子變成如今的模樣，老奴心裡苦啊……」

說著說著，他就趴在了桌子上。

半響，沈涵伸手探了探，已經沒了氣息。

沈涵：「……」

「子清，」一身紅色的男人推開門，走進來，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老人，「宮裡來人了。」

沈涵頓了頓，有些不自在的理了理身上綉著蟒蛇的錦袍，「走吧。」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