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齊天，大聖

「在不在！」

我剛要睡覺，就收到這條消息。

不用看，我就知道一定是我們系那個丑逼給我發來的。

別的系都有知名系花，我們系卻只有聞名丑逼。

關鍵是，這丑逼喜歡我。

事情還要從一個星期前說起，學校組織春季研討會。有兩個別系的小崽子想偷拍她放到網上，還公然挑釁她。我和蘿蔔幾個看不慣，就替她出頭。

結果她喜歡上我了。

讓一個長的不怎麼美麗的妹子追，很煩惱。可讓一個長得不美麗卻又熱情奔放的妹子追，更煩惱。她就屬於後者。

我屬於那種心比較好的人，寢室里的幾個牲口私底下都叫我「好人」。偏偏她追求的還特別激情，讓我都不好意思拒絕。

盯著手機上的信息，我只能假裝沒看到。

正準備倒頭繼續睡，卻又收到一條消息：「齊天，我知道你還沒睡。蘿蔔告訴我了。」

「靠！」我怒叫一聲，一個枕頭砸給隔壁鋪上的蘿蔔：「你妹啊，出賣我。」

同寢的幾個混蛋都躲在被窩裡偷笑，沒一個懷好心眼的。

這時丑逼又給我發了條信息：「齊天，你畢業論文準備的怎麼樣了。」

我耐著性子回：「還行吧，能過。」

丑逼又說：「那工作呢？咱們系的很多人都在找工作，有很多甚至收到了HR的offer。」

「沒找，沒找。」我不耐煩的回答。

「我這邊有個工作，你要不要去面試？」丑逼試探性的問我，末尾還加了個笑臉。

靠，讓我和一個丑逼去面試？我想想果斷拒絕，末了還加了一句，我要睡了。

說完果斷將手機壓在枕頭下睡覺。

不過安靜下來后卻又睡不著，大學四年，眼看著要畢業了，自己的工作卻還沒有著落。家裡的條件是絕對不允許我再繼續讀研或者考公務員了，看著身邊的同學一個個拿到offer，心裡說不羨慕是假的。

可我四年大學的成績只能用平庸來形容，除了大三的時候談過一個還算有姿色的女朋友外，這四年大學讀的還真是夠讓人無奈的。

第二天一早，還沒徹底睡醒，就聽到了砸門聲。伴隨著砸門聲，一個足有八十分貝的女高音飛進來：「齊天，起床了。」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是她，丑逼！

靠，我也是日了狗了。我嘟嘟噥噥的罵著打開門。

門外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丑逼，之所以說花枝招展是因為她是一個什麼顏色都趕往身上穿的女人，打扮的就跟一聖誕樹一樣。

看過醜女無敵吧？

她，我的同學，孫薇玲，就是我們系的林無敵升級版，孫大聖。

孫大聖十分熱情的擠進寢室，絲毫不顧我只穿著一條小內褲，撅著小嘴說：「哎呀，我不都說了今天帶你去面試，你怎麼現在還睡，趕緊去穿套衣服。」

「我……」我硬生生將後面那個「操」字憋回去，因為同寢的三個牲口此時都從被窩裡露出頭來看著我倆。

洗漱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決定今天還是去面試一下，多個機會多條出路。

不過面試完一定要找個地方跟她攤牌，讓她明白我不喜歡她。

其實她性格蠻好的，就是人長的磕磣點。我心裡戚戚然的想著，有點假惺惺的味道。

我與孫薇玲就讀於軟體工程系，我們就職的方向主要是國內外大型IT公司。由於這些年互聯網行業高速發展，所以很多同學還沒畢業就自己拉投資創業。即便找工作，也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是想去矽谷深造。願意留在國內的，也幾乎都會選擇百度阿里騰訊這些巨頭企業。

不過那些都是在校成績優異的同學，像我這種前三年都只想著泡妞的後進生，沒大企業願意要的。

儘管也有小企業給我發過offer，但是不和我口味，所以沒去。

帶著十二分不情願，我與孫薇玲到了要面試的公司樓下。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孫薇玲帶我去面試的竟然是一家巨頭企業。在互聯網上很有知名度，而且公司的薪資福利相當好。我曾經給他們投過簡歷，不過沒有收到回信。

讓我更為意外的是，面試我的不是其他公司的HR、人事經理與用人部門經理的三人組合，而是僅僅只有一名女性，她的工作牌上顯示名字叫李昕。李昕面相十分和善，看過我的簡歷后簡單問我兩句，然後竟然問我與玲玲是什麼關係？

我盯著李昕姣好的面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孫大聖。

我結結巴巴的回答說是同學關係。

李昕又問了幾個問題，就讓我回去等通知。

從公司出來后，孫薇玲笑吟吟的跟在我身邊。

看著孫薇玲，我感覺自己被耍了。這哪是什麼面試嘛，一點世界五百強的風範都沒有。我去阿裡面試過，那裡面的HR盛氣凌人，上來就問我對馬雲有什麼看法。

可反觀今天面試我的李昕，怎麼跟鄰家阿姨一樣。

我轉頭看著孫薇玲，決定今天跟她攤牌。

我指了指旁邊的一家餐廳說：「咱們進去坐坐吧。」

孫薇玲歡呼雀躍，進去坐下后她眨著一雙死魚眼對我說：「這還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吃飯，以後你要是到IU上班，可要經常請我吃飯噢。」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孫薇玲滿臉花痴的神情，決定快刀斬亂麻。

「薇玲，我不……」

我話還沒說完，孫薇玲就嘻嘻一笑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我感覺剛到頭的熱血瞬間被沖滅下去，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可接下來孫薇玲的一句話差點將我氣嗝屁，她仰著滿是痘印油脂粉刺黑頭的臉對我說：「可我喜歡你呀。」

「可是我不喜歡你啊？」我愣了半天才說。

「我才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喜歡你，與你沒關。」她低頭玩弄著手中的餐具。

我剛想說些狠話，孫薇玲就繼續低著頭說：「齊天，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我搖搖頭。

孫薇玲小聲的說：「那就算我求你，你就讓我喜歡你吧。」

我有些生氣，十分嚴肅的說：「孫薇玲，喜歡我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因為你喜歡我已經對我的生活造成嚴重困擾，我是個比較隨性的人，並不是十分在意別人怎麼看我。可是你每天這麼對我，我感覺真的很難受。如果你只是簡單的喜歡我，就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可以嗎？」

一連多日的困擾讓我狠下心說出這番話。

孫薇玲低著頭繼續玩弄著自己身上的聖誕樹，心裡應該挺難受。

這時我想應該讓她冷靜一下。於是我起身對她說：「我去下洗手間。」

在洗手間里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用涼水拍打了一下臉，告訴自己一定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麻煩，哪怕要做一次壞人。

我從洗手間出來，發現孫薇玲身邊站著一個身形矮小的男人。

我一眼就認出是曹家明，前幾天挑釁她的那個人。

我剛走近，就聽到曹家明不懷好意的說：「呦，孫大聖又來釣凱子？」

孫薇玲眼睛往上一翻，用力翻了個白眼。

曹家明看到我過來，先是明顯一愣。隨之哈哈大笑，指著我就說：「哥們你真牛逼，我說前幾天你怎麼那麼衝動，原來是想英雄救美來著，兄弟我甘拜下風。」

曹家明十分自來熟的將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臉不懷好意的壞笑：「孫大聖和我也算半個朋友，你倆之間的事情我也算半個紅娘。這樣吧，今天你和孫大聖做東，請我吃頓飯，咱們之間化干戈交個朋友？」

曹家明話剛說完，旁邊又走過來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我頓時愣在原地，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曹家明的女朋友就是我的前女友。

李天慧！

曹家明帶著十足的壞笑給天慧講我和孫薇玲的事，其中不乏添油加醋。而我心裡五味雜陳，既有不甘又有慚愧，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李天慧看到我，臉色明顯不對勁。她轉頭看看孫薇玲，悄悄躲在曹家明身後，拽著曹家明的衣袖。

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幾乎都在滴血。

曹家明見我不說話，囂張的拽下孫大聖的發箍，轉手戴在李天慧頭上。

孫大聖一下子就怒了，蹭的一下站起來。但她骨子裡比較怯懦，怯巴巴的看著曹家明，憤怒的咬著自己的嘴唇。

「不服？」曹家明哪能真懷著好心思，他只不過是為了逗我和孫大聖而已。

「曹家明。」孫大聖大叫一聲，餐廳里的客人紛紛側目。

那些圍觀者看到打扮的像棵聖誕樹的孫大聖，都掩嘴偷笑。看到這一幕，曹家明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同樣的發箍，還是親愛的戴最好看，不像某些丑逼。」曹家明洋洋自得。

說完，他吧唧在李天慧的臉上親了一口。

李天慧往後退了兩步，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

看著滿臉囂張戲謔的曹家明，我再也忍不住。

一直隱忍不語的我走上去一把拽著他的頭髮，拽到餐廳外面往地上一丟，一腳踹到他小肚子上。

曹家明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我卻不予理會。

我小時候練過散打，大學這四年為了耍帥沒少參加足球籃球比賽，體能絕對不錯，身高不足一米七的曹家明在我手裡就像個弱雞一樣，此時只有挨打的份兒。

旁邊的孫大聖和李天慧都嚇壞了，孫大聖當即上來攔著我。

李天慧卻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這一幕。

「孫子，你他媽給我等著。」躺在地上的曹家明還在囂張。

我一腳踹到他的胸部，他嘴裡吐出半口鮮血。

孫大聖抱著我大叫：「齊天，別打了，再打警察就來了。」

我啐了口唾沫，蹲在地上揪起滿臉污血的曹家明：「我告訴你，你欺負誰都行，但是欺負她不行。」

說完，我往後看了一眼。

此時剛好是上班時間，暴打完曹家明，我帶著孫大聖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等我找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時，才發現自己渾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觸覺。

就在這時，我收到了一條簡訊。

竟然是李天慧發來的，只有四個字，你真幼稚。

看著這條簡訊，我猛然怔在原地，感覺腦海轟的一下炸開。我跟曹家明沒什麼交情，不知道他為人怎樣。但就看他對孫大聖的態度，就知道這傢伙不是什麼善類。可是現在，她竟然說我幼稚。

難道她看不出，我之所以動手。只有三分是因為孫大聖，剩下的七分全都是因為她。難道她看不出，我最後那句話是對她說的？難道她看不出，我做這一切都只是想讓她明白曹家明的為人。可到頭來我竟然還不如滿嘴噴糞的曹家明。天慧，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仰起頭看著天，感覺眼前一片眩光，讓我不由閉上眼睛。跟著我的孫大聖一下子抱著我，她激動無比的說：「齊天，不管你再說什麼，我都要做你女朋友。」

可是此時，我的心在滴血。

「齊天，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努力減肥，我也要變漂亮，這樣才能配得上你。」

我的腦海里全都是李天慧。

「齊天，等畢業了，咱們就搬到一塊住，我照顧你的起居。」

我是為了她才暴打曹家明的。

「齊天，我感覺咱們這輩子一定會結婚的。」

你真幼稚，你真幼稚，你真幼稚。

我的腦海中一直在重複這四個字。

「齊天，我愛你。」孫薇玲深情無比。

我猛然將孫薇玲推開，像是發瘋一般看著她怒吼：「我不喜歡你。」

孫薇玲一愣，睜大眼睛看著我。

眼淚一秒充盈整個眼眶。

我來回踱步，瘋狂而大聲的吼道：「我只是看不慣別人欺負一個像你這樣的丑逼，我只是喜歡打抱不平而已。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我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將來更不會。我這輩子就算是死，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丑逼。永遠，不會！」

眼淚沿著孫薇玲的眼眶流出，她啜泣著說：「可是，我喜歡你啊！」

「那就拜託你以後不要再喜歡我，我不想一個丑逼喜歡我，特別是這個丑逼總給我惹麻煩。」我說的決絕堅定。

「可是，你說過，曹家明誰都能欺負，就是不能欺負我。」孫薇玲嚎啕大哭。

「拜託拜託，我嚇唬他的話你也信。」我冷眼譏笑：「你真幼稚。」

孫薇玲恍惚怔在原地，整個人呆若木雞。

足足一分鐘，她轉身跑走。

而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像條死狗。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對孫薇玲說出這番話，這本不是她的錯，可我卻將火發在她的身上。我更不知道，我與孫薇玲這一別，再見卻是幾年以後。到那時，她還是大聖，而我卻並未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