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暖黃色調4
隨著音樂緩緩流逝,她感到自己的心,也逐漸安穩起來。Van耐心地聽著,時不時的微笑,側面總會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沉湎在白葡萄酒的余香里,在大段大段地訴說過後,她的臉上泛起了陣陣紅暈,情緒也變得有些興奮。
然後聽到Van開口輕聲對她說。
第一次見到你,被你清澈見底的眼神所吸引,想起了幼年時在家邊小樹林里見到過的迷失小鹿,那樣惹人憐愛。可流露出的表情,卻是有些慵懶而又敏銳的,像肆意遊走的獵物,也像等待捕食的獵手。
你對絕大部分的事物,一定都是可以視而不見的,因為只會停留在自己最感興趣的部分。
很少,有女孩能把簡單的服飾穿得如此隨性,酷氣。這讓我知道你是與眾不同的。身上的氣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卻也能夠拒人於千里之外。是個有故事的女孩,所以我選擇靠近,並不帶過多的慾望。
Van說:「第一個女朋友Yency,那時我們還在中國,都是服裝設計師,也經常一起創作,她是如此苛求自己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要求接近理想中的最精確,最完美。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不短,剛好三年。但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的到來。
我給了她自己所有的愛情。以至於後來有過的,都不過是刻意尋找的片刻激情,過眼雲煙般的歡愉。」
她在一旁冷靜地聽著,不動聲色地說:「Van,你要知道,有些深愛。最後總會被時間扭曲成難以啟齒的悲哀。」
Van說:「我知道,因為感情終結於現實,更多的體現,也無非離不開物質和權利。Yency的成長比我要快,出色的外表,自身的確優秀的創作才華,讓她很快就成了國內時尚界的設計新寵。身邊仰慕她的男人,也是趨之若鶩。也更加頻繁地出入各種交際場合,我們之間慢慢出現了些小隔閡,兩個人的爭執,也一次比一次嚴重。」
她放低了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的說:「所以你感到自身的自尊心被挑戰,佔有慾也開始受到侵犯么。」
「不。Recca,我看著Yency逐漸攀升的名氣,由衷的高興。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交際應酬,她設計創作的靈感,已不像以往那樣流暢」
「嗯,自然,靈感總是不入世的,但藝術卻也照樣深陷在世俗里」
「對於她而言,最痛苦的,也莫過於靈感的短缺,我看著她開始嘗試用各種極端的方式,激烈地逼迫著自己。
有一次,我想能幫到她,就將自己畫好的圖紙,整理好后遞過去,她卻認為我是在側面質疑諷刺她的能力,生氣地摔破了手上的畫板,各種顏料,吼著讓我滾開」
「她是如此要強,又追求完美的女人,也一定對自己的作品有著格外的偏執,極端」
「到後來,她想要幫我,開始給我介紹她身邊的一些客戶與老闆,我看著那些人,對Yency舉手投足間充滿的曖昧神情,好幾次差點想直接掄拳頭上去。」
「表達愛的方式過於激烈,只會傷人傷己。」
「有那麼一段時間,彼此無法再忍受,他提出分手時,她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了一句,Van,和你在一起這麼久,雖然從來都沒要求過,可我現在身上穿的牌子,背的包包,你依舊一樣都買不起。那時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已無法彌補掉現實太****的差距。」
Van說,兩個人決定暫時分開后。他去了巴黎。剛開始住著最破舊的地下室,很長一段時間裡,無法找到適合的工作,也沒有任何經濟收入,只能靠著僅有的一點積蓄生存。拒絕了Yency的一切匯款,到後來,自身甚至無法再支付起昂貴的國際長途話費。
最後一次通話,他們開始仍在相互訴說想念,就在Yency認真考慮說想要放棄掉國內的事業,過來和他一起從頭打拚時。
他終於更為清醒深刻地意識到,過去自身在感情里所有的自私與脆弱。
他們彼此在一起的三年。
他所自持著的設計天賦與才華,是靠著她,還有她周圍所被他所厭惡的一切安然渡過的。
掛掉電話后,他孤身站在巴黎街頭的電話亭里,全身冷的瑟瑟發抖,眼淚和鼻涕也一直不斷地流著,活脫脫地像個風餐露宿的乞丐。
往後的那段時間,他強忍著一切,不接聽與回復Yency的任何電話,信息,也暗自痛下決心,在自己沒有成功之前,絕對不再給她造成任何困擾與負擔。
夜晚連續地設計創作,白天兼職打工,養活自己,也要聯繫客戶,包裝推銷自己的作品。在巴黎快要接近第三個年頭的時候,Van的服裝設計稿終於接二連三地被幾家大的公司看重。首席服裝設計師,品牌設計主理,他開始在這個圈子裡嶄露頭角,很快變得光芒四溢。
在準備回國之前,他在巴黎奢侈品區,為Yency精心挑選了很多套她最愛的牌子的衣服,還有幾瓶國內還未來得及上的新款香水,滿心歡喜地寄給她。
半個月之後。他接到Yency如數退還的包裹,衣服和香水都未開封。附帶著寄來的,是這些年,唯一一款她親自動手設計的手錶,還附上了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
「留作紀念。我很好,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Van說,為了忘記Yency。他變得極端而執迷,開始嘗試著縱情於很多不同種類的女人之間,感受著那些生理本能釋放出來的短暫激情。也許有些愛的本質,也不過是性與欲的疊加。所以為什麼不好好享受,周圍那些受到物質誘惑,就會口口聲聲說愛的女人,因為雙方在感情里的目的,直接明確,對彼此反而異常安全。
然後,在看慣了形形色色的女人後。漸漸迷戀上的各種奢侈品,任由它們充斥在自己周圍。他覺得自己需要這些看得到的價值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這樣的方法直接而迅速。
「可是Van,你的內心依然帶著強烈的恨,你並不是快樂的」她注視著他臉上,因為回憶,而變的顯而易見的痛苦表情。內心最慘烈的傷口,大概即使癒合了,也會留下述目驚心的疤痕。而無法淡忘的痛苦與不加節制的慾望,便也能夠成為一個人,最徹底的矛盾。
寂廖的夜,襯著沉思的悶,她想迅速打破這種失衡,把他從情緒里拉扯出來。
她自然而然地靠近,用手拍拍Van的肩膀,希望能讓他感覺好一點。注意到,他左手上的別緻手錶,有著簡單個性的獨特花紋。
她對他說,Van,這款手錶可否給我看看。
Van並沒有拒絕,輕輕摘下手錶,遞給了她。
等她能拿在手上,仔細地打量著這款手錶,銀質錶鏈透著冰涼,鑲嵌著精美別緻的花紋,看起來古老而又高貴背面已變得光滑鋥亮,。
皎潔的月光讓一切柔美髮亮,錶鏈上有一行需要很仔細些才能看得清的英文——Lavender,她輕聲讀到。
Van說,這是Yency親自設計的那款表,剛出國那會,她就告訴我徹底迷上了薰衣草,也十分嚮往普羅旺斯豐富濃烈的藝術色調。我曾在腦海中計劃過無數次,兩個人最完美的旅行,而現在這一切早已物似人非。
她低下頭,緩緩地拿出煙,也給Van點上了一支。深吸一口,煙霧總能輕易消散,卻可以容納包含,一個人所有複雜而又不可磨滅的情緒。
隔了好一會,她才悠悠說道。Van,也許你還愛著Yency,這樣的愛才是真的持久可怕,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許仍不會減弱,反而對記憶會有更深的依賴與訴求。因為擁有真情的人,是從來無需再刻意再縱情的,那些你並不愛的女人,每一個,每一次,又何嘗不是對自己感情的侮辱。
你們的分開。從來也不是因為物質。或許,你早已明白,只是害怕承認罷了。所以更該讓這一切,徹底過去。
銀色的月光,沉暗的影。在這無盡漫長而柔情的夜裡,懷念,會讓擁有過的回憶,變得豐富而具有質感。而當下存在著的時光,依舊客觀匆忙。像一雙巨大而有力度的手,因為不沾染感情的溫度。
肆意揉搓出的,是滄桑深沉的容顏,不斷變換的物質形狀,還有那顆隱藏於內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