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選擇（二）

「賀部長，作為一個國家培養了多年的**員，當然是組織分配我去哪裡，我就到哪裡。爭取做到干一行，愛一行，多為人民做一點自己的貢獻。」該說的套話說完，看到賀天寶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張善水略作停頓繼續說道：「其實在我看來，倉央州長的秘書和體改辦的副主任這兩項工作的性質是一樣的！」

賀天寶眉梢稍稍一動，心說這小子開始說實話了！

賀天寶的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他自己從來都沒有覺察到，卻被坐在對面的張善水捕捉在眼裡。

「新成立的州體改辦，由倉央州長兼任主任，說明了我們雲北州對今後改革工作的信心與力度。倉央州長工作繁忙，必將無法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體改辦，作為他的秘書，我自然要主動承擔起體改辦的一部分工作，為領導分憂。如果我承擔的是體改辦副主任這項工作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如果真的讓我自己來選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擔任秘書工作，而不是體改辦副主任。」

「為什麼？」賀天寶饒有興味的看著張善水，張善水能這樣坦誠相告，他也有一點意外。

「首先，以我目前的年齡，並不適合擔任體改辦副主任這個職位。副主任這個職務，行政級別是副處級，我現在剛滿二十三歲，而且參加工作還不滿一年，即便擔任正科級職務，也有點不符合慣例。如果現在冒然擔任副處級職務，必將損害組織的嚴肅性，有損於組織在人民心目中的威望。而且，我認為秘書這項工作，更有助於鍛煉我這樣的缺乏工作經驗的年輕人。既然做不做主任對我今後要做的工作沒什麼影響，又何必再給組織添麻煩呢！」

「嗯？既然你小子懂這個道理，為什麼還會一而再的逼宮？難道是你動用的那兩個關係在協調上出了問題？」賀天寶現在真的很想只讓張善水去擔任秘書工作，既然張善水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十惡不赦冥頑不靈，他也不想就這樣把這個年輕人一棍子打死。但是這一切已經由不得他了，已經上報田秉鈞批准了的事，已經在組織部內部的工作會議上決定了的事，是無法輕易更改的。

「很好！」賀天寶用右手輕撫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下頜，緊接著用右手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面加重了語氣：「非常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張善水同志，很高興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對於你這樣嚴於自律，政治上成熟的同志，組織上是信任的。剛才我只是做了個假設，很欣慰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事實上，組織上已經決定由你擔任倉央州長的秘書……」

張善水一口氣還沒完全松透，只聽賀天寶接著道：「同時兼任州體改辦副主任，祝賀你！」

「這……感謝賀部長，感謝組織上的信任……」

賀天寶這次握手並沒有採用蜻蜓點水的招式，張善水被他握得很疼。他聽出張善水的感謝之詞有些言不由衷，「怎麼，有顧慮？」

「有一點，還是那個問題，我太年輕啊……」張善水已經在心裡悲嘆了，老天，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這不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么？

「年齡並不是組織上選拔幹部的唯一標準么！而且，人事改革也是改革工作重要的一部分嘛，我們黨提倡領導幹部年輕化也已經提倡了很多年了，作為組織上選拔的體改辦副主任，你要有以身作則的覺悟！再說，地級領導的秘書，兼任副處級領導職務，那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嘛，不用擔心了，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吧！」

賀天寶說的那種先例張善水也知道。一般情況下，如果地市級領導的秘書干到了三十歲以上還沒有進步的話，領導們往往會讓他們掛上一個比如XX市無線電管理處處長這樣的非要害部門領導頭銜，用提高他們行政級別的方式作為對他們工作多年的獎勵。但那一般都會是等秘書度過了三十歲這道年齡的坎才會做的事。

雖然看起來這個新成立的體改辦不屬於位高權重的要害部門，沒有任何財政、人事、審批、立項等權利，只參與制度的改革與制定，在重大項目上只有向州政府的建議權，是個不折不扣的參謀型部門，但是如果張善水兼任體改辦副主任，這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因為他同時還是倉央的秘書。倉央是有上述的權利的，張善水因此也或多或少的擁有了那樣的權利。

以張善水目前的資歷，擔任位不高而權重的工作只有一部分人會妒忌，擔任位高而無權的工作嫉妒他的也不會有很多，如果擔任位高而權重的工作的話，嫉妒他的人就不僅僅是上述兩個群體簡單的算術加減問題而可能是化學裂變問題了，所以張善水認為組織部的這項任命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一點都沒錯。

一個星期之後，關於張善水和陳明豐的組織任命正式下達，下面輿論自然是一片嘩然。甚至不明真相的人們還傳出了張善水是省上某位領導的私生子的謠言，而知到真相的人則對張善水陞官的速度如此之快暗自乍舌。他現在的陞官速度用『火箭式』已經很難形容了，用『光速幹部』來形容都不算過分。

張善水根本無意於闢謠，他正在被現在的工作困擾。在組織的正式任命下來之前，他已經提前去了州政府辦下的秘書科報道，秘書科那邊也早接到了通報，他很順利的接下了秘書工作，只等過幾天組織上把組織關係轉過來就好。對於這份新工作，他倒是駕輕就熟，絲毫不覺的有什麼難度，他也知道這並不是自己工作中的重中之重，體改辦那邊才是自己主要的工作方向。

組織任命下達之後，張善水遇到了第一個難題，體改辦新近成立，雖然有了兩個副主任，其他的成員還沒有著落。兩個光桿司令能幹成什麼事？真要是事必躬親還不得成為諸葛亮？張善水和陳明豐溝通了一次，陳老兄卻安慰他：「不急不急，組織上一定會解決的，咱們只要等待就好。你要是實在閑的沒事，就把工作重點先放在秘書那邊好了，這裡我會盯著的！」

「難道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即便是這樣，張善水也有些等不下去。時間不等人，你老兄能無所事事四五年，我卻不能陪你熬下去。到了這個位置總要干點符合這個位置的事才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