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奶茶店的相遇

夜幕就快要垂下，天空已經灰灰暗了，但籃球場上的人並沒有伴隨著下課鈴聲離開，當看到我跪在王亞東面前大聲求饒這一幕，附近的人，都不由的圍了過來，在我身邊議論紛紛。

嘲弄，諷刺，嘆息，各種聲音紛至沓來，鑽入了我的耳中。

我努力的摒除了雜音，緩緩的抬起頭，滿眼祈求的望著王亞東，我希望我的懦弱，我的可憐，我的卑微，能讓王亞東解氣，能讓他放過我，放過蘇雪靜。

可是，惡人總是惡的沒有底線，你越懦弱，他越囂張，看到我在這麼多人面前這樣的出醜，他竟然還不甘心，還要得寸進尺，他的臉上露出了狂傲的笑意，在所有人的矚目下，他突然張開腿，俯視著我，霸道的喊道：「鑽過去，所有的事都一筆勾銷！」

頓時間，全場一片嘩然，有些興奮的大叫，因為有好戲看，有些忍不住低聲議論，說王亞東欺人太甚，有些默默無語，只露出一副戲謔的表情，而王亞東的狗黨，直接就起鬨大喊：「鑽，鑽，鑽。」邊喊邊笑。

雖然，我從小受過的嘲弄無數，雖然，我從小自卑，但自卑和自尊只有一字之差，就是因為我太想保留自己的尊嚴，才一直形單影隻，逃避那些冷言嫌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獨自守著那份尊嚴。如今，我放下自尊，當眾下跪，可王亞東竟然還要我鑽褲襠，他分明就是耍我，光明正大的耍我，我真的很氣很氣，我紅著眼，憤怒的大喊：「王亞東，你不要太過分了！」

王亞東微微咧了下嘴角，慢慢的俯下身，對著我輕聲說道：「沒錯，我就是這麼過分，既然你可以為蘇雪靜下跪，那應該也可以為她做的更多吧？想讓我徹底放過她，你就照我說的做！」說完，他迅速站起身，挺直了胸膛，蹲了個馬步狀，指了指他的褲襠，並對我勾了勾手指。

確實，王亞東抓到了我的軟肋，我爛命一條，死不足惜，但我絕對不會連累蘇雪靜，只要她能安生的過她的日子，我可以低下頭，拋下尊嚴，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奴隸，於是，我一咬牙，在一陣起鬨聲中，彎下腰，雙手撐在了冰涼的地上，向這個殘酷的世界低下了頭。

暗灰色的光，籠罩在我彎曲的背脊上，我的心，徹底的死灰，我的頭腦，完全的空白，我的雙手，緊緊的撐在地上，耳邊的戲謔聲越來越響亮，而我，仿若拋棄了一切，一手開始向前，一下一下，朝著王亞東的褲襠鑽了過去。

我的膝蓋似有千斤重，摩擦在地上，好疼好疼，我灰暗的心，更加的絕望，我的淚水，悄然的滑落，滴在了地上，我不知道這段路有多遠，我不知道終點在哪裡，我只是這樣，艱難的緩慢的爬著，直到王亞東拍了下我的屁股，嬉笑道：「好了，廢狗，已經過了！」我才停止了動作。

我無視了所有的鄙夷目光，挺起了身，抬起了頭，淚眼婆娑的看著王亞東，哀嚎道：「現在可以了嗎？」

王亞東勾了勾嘴角，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狂放道：「不錯，果然是一隻聽話的狗，真乖，我王亞東也說話算話，我們的事一筆勾銷，答應你的事也可以做到，但也請你管住你的嘴，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說完，他直接掠過我，帶著他的狗黨，揚長而去。

周圍的看熱鬧的人，對著我指指點點了一下，也相繼離開了。

天越來越暗了，夜幕悄然而至，我仰頭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即從地上爬了起來，由於膝蓋太疼，我的腳都站不穩了，直打哆嗦，我就這樣，拖著發顫的腿，向著籃球場外走去，走到路口，我忽然看到，徐楠正立在籃球場外的鐵杆子邊，此時的她，正怔怔的盯著我，眼神複雜。

我立即把外套上的帽子扣在了頭上，低頭顫顫巍巍的離開，留下一個仿如垂暮老頭的滄桑背影給她。

出了籃球場，我徑自去了食堂，打了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默默的吃著，整個食堂大廳鬧哄哄，但我卻像是聽到了接連不斷的議論嘲笑聲，彷彿大家都在說：快看快看，那就是給人下跪鑽褲襠的廢物！

我不敢抬眼面對任何人，只顧埋頭吃飯，心裡的酸澀無法形容，眼淚又在不經意間流下，今天的這一頓飯，很咸，很咸！

等到食堂的人都走光了，我才起身，落寞的離開，在校園的路上晃悠著，我不敢回寢室，我害怕見到那些嘲弄我的人，我只想去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腳步，無意識的穿梭在校園的偏僻小路，走到一個拐角處，一家溫馨而又洋溢著幸福滋味的奶茶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自覺的停住了腳，看著店裡面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悠閑的喝著奶茶，我的思緒不禁飄渺了起來，我的腦海里，再次浮現出了朵朵的面容。

曾經，朵朵最愛喝奶茶，每天去學校都要捧著一杯奶茶，我常常看到她和一群潮流男女在奶茶店裡談笑風生，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叛逆卻單純的學生。如今，時過境遷，朵朵已經不再是那時的小女孩，在這個世界某處的她，是否還會常常喝奶茶？

而，就在我陷入深思的時候，一道女聲突兀的響起：「想喝奶茶？」

我猛然回神，轉頭一看，是徐楠，對她，我不想說一句話，我只是嘴角勾起了一個輕微的弧度，沒承認也沒有否認。

徐楠見我不說話，癟癟嘴，又自顧的說道：「走，進去，本小姐請你喝一杯！」

剛擺脫王亞東，我可不想再去招惹方子軒，對於徐楠，我能做的，只有遠離，於是，我直接轉身離去，剛走兩步，徐楠就叫住了我，豪氣道：「喂，吳賴，你是不是怕方子軒才這樣？放心吧，我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他不會找你麻煩的，進去吧，我跟你說點事！」說完，她直接大方的走進了奶茶店。

我在原地踟躇了下，最終，我還是鼓起了勇氣，跟著走了進去。

奶茶店大多數是俊男配靚女，而我這麼一隻丑蛤蟆，跟一個大美女一起，不免會引人注目，連奶茶店的老闆都忍不住多瞥了我幾眼，他那異樣的眼光，好像在認為，我是一隻扮豬吃老虎的富二代，不過，等我和徐楠點了奶茶，徐楠爽快的掏出錢包付了錢，老闆的目光瞬間變了，露出了鄙夷之色。

我無視他人的目光，拿著奶茶，和徐楠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到現在，從徐楠的身上，我依然能捕捉到朵朵的影子，她的性格直率，毫不拘謹，她喝奶茶的樣子，也有幾分朵朵的韻味，搞得我一時都有些愣神了，等徐楠的目光觸到我的那瞬，我才趕緊低下頭，端起奶茶，猛地吸了起來。

奶茶很甜，似乎化解了我心裡的苦，我的眼裡都不自覺的漾出幸福的笑意，我喝的很猛，很猛，一個大杯的奶茶，我幾乎是一口氣喝光的，喝完，我還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坐在我對面的徐楠都被我的舉動驚呆了，她咋舌道：「喝那麼快乾嘛，你也不怕噎死，以前沒喝過嗎？」

我尷尬的回道：「嗯，沒喝過！」

徐楠不可思議的盯著我，驚奇道；「啊，為什麼呀，又不貴！」

我垂下頭，輕聲道：「我的零花錢每月都是固定的，我捨不得花，更捨不得拿去買零食，從小到大，我都不吃零食的，我想存著錢，等以後急用的時候拿出來！」

徐楠越發的不可置信了，她不解道：「那你為什麼經常給王亞東一伙人買煙買零食，那不是錢呀！」

我咬著嘴唇，弱弱道：「他們要我買的，我不敢拒絕！」

這下，徐楠算是徹底無語了，她繼續喝了口奶茶，才感嘆道：「其實我知道，你挺可憐的，所以方子軒的事我幫你擺平了，但王亞東的事我卻管不著，你到底是怎麼得罪他的呀？哦，對了，昨天晚上我看到一個男的和王亞東對話，雖然我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我明顯看到王亞東之後的樣子，很憋屈很憤怒，不會是因為這事吧？那男的跟你有關？是你朋友？」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悲愴道：「我沒有朋友！」怕徐楠沒懂意思，我忽然抬起臉，加了句：「一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