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妄之災

直到徐楠上了車，車子徹底的消失在我的視線外，我才恍然，自己幹了一件傻事。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卻反而釋然了，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也許是對朵朵的牽挂太深，也許是心裡憋著的情緒太糾結，也許我真的把徐楠當成了朵朵，反正都已經說出口了，我不後悔。

徐楠的那一巴掌，扇的我很痛快，我很希望，朵朵也能夠來到我面前，狠狠的扇我幾巴掌，只要她能回家，我就算再怎麼被她打被她罵，都甘願。

不過，我怎麼都想不到，今天這個小插曲，竟然徹底的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當天晚上，我就被人給堵在了寢室。

帶頭的那個是我班的，叫方子軒，他也在學生會當差，是個很愛出風頭的人。從外表看，他的長相斯斯文文，戴一副黑框眼鏡，像個讀書人，但實際上，他是一個實打實的痞子，仗著家在本地有點名頭，成天趾高氣揚，橫行霸道。

很多人以他馬首是瞻，而我對他，只有避之唯恐不及。

從小我就被人嫌棄，所以我的內心很脆弱，就像玻璃，一摔就碎。進了大學，我依然被人討厭，為了保護我那顆脆弱的心，我盡量的不去惹別人，只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我所希望的並不多，只要安穩的畢個業，拿到一紙文憑就夠了。

開學兩個多月了，同學個個都嫌惡我，沒人跟我接近，我也習慣了，但今天這個方子軒竟然主動找上了我，我頓時感覺渾身不自在，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席捲而來，我甚至來不及想明白怎麼得罪了這位大哥，他就一腳跨到了我面前，甩手給了我一巴掌，大聲的罵道：「你TM的癩蛤蟆是不是瘋了，就你這樣，還想吃天鵝肉？」

這一巴掌，比徐楠的那一巴掌重了太多，打的我耳朵嗡嗡作響，人都懵了，我心裡頭很害怕，感覺特別的無辜，我捂著臉，紅著眼看著方子軒，訕訕道：「我怎麼了？」

話音一落，方子軒立馬又給了我一巴掌，憤怒道：「怎麼了，你說你怎麼了，今天傍晚，你是不是跟徐楠告白了？」

我的腦袋一陣眩暈，眼淚都被他扇了出來，我的心裡，更加的害怕。我不敢遲疑，連忙跟他解釋道：「我沒有！」

我的解釋很蒼白，蒼白到方子軒聽了，怒火更大了，他揪著我的衣領，直接把我推到了牆上，低吼道：「我TM最討厭你這種虛偽的丑逼了，敢做不敢認，讓人噁心。」

他說完，他身後的一個馬屁精也跟著冷哼一聲，道：「哼，吳賴，你確實對得起你的名字，很無賴啊。我今天可是親眼看到你在校門口，把徐楠給氣的打了你一巴掌，你還敢說你不是痴心妄想了？」

聽到這，我立馬喊道：「我不是，我只是...」話說到一半，我卻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見我頓住，方子軒揪著我再往牆上狠狠一撞，道：「只是什麼，說啊！」

我咬著嘴唇，愣是開不了口，我對徐楠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一個可悲的笑話，誰會信。就算他們信了，也肯定會以為那是我接近徐楠的招數。真的是有苦難言。

方子軒再沒耐心了，他直接一拳，戳在我的肚子上，邊罵咧著：「不說話就是承認了？你TM真的很讓人討厭。」說完，他又給了我一拳，一拳接著一拳，疼的我酸水都吐了出來，慢慢的癱在了地上。

我沒有吭聲，更不敢還手，我病弱的身體也沒法和人對抗，只能任他毆打，我的幾個室友，沒一個勸說的，最後還是那個方子軒的馬屁精說了句：「軒哥，算了吧，這小子一看就是孬種，打幾下就行了，別鬧出事來！」

方子軒這才停止了對我的毆打，他俯下身，湊在我耳邊，唏噓道：「你知道一個女人最討厭什麼嗎？就是被你這樣的癩蛤蟆惦記。平時你在教室偷瞄徐楠，我就已經看你很不爽了，沒想到你還敢跟她當面套近乎，你難道不知道她是我方子軒看中的女人？今天這是給你的小教訓，你要再膽敢接近徐楠，我會讓你死的很慘。」

說完，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然後帶著那群人，揚長而去。

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在地上喘息了許久，才慢慢的睜開眼，爬起了身。

骨頭的酸痛讓我的牙齒都忍不住哆嗦起來，我強忍著痛苦，上了床，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流在了枕頭上。曾經，在老家，同學再嫌棄我，頂多也只是罵我幾句，他們看我老老實實的一個人待著，也不會特意的打我。

而現在，遠離了家鄉，遠離了我唯一的依靠林叔，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城市，我變得更加小心，謹慎的過著生活，就算受盡了各種臉色和碎語，我都試著不去在意，可到頭來，我不僅被人當眾羞辱，甚至莫名的遭了這樣一頓毒打。

第一次被打的這麼狠，異地他鄉，有苦也只能自個兒往肚子里咽，心中的凄涼，身體的疼痛，讓我忍不住的啜泣出聲，只是，我的哭聲沒有換來任何人的同情，反而換來了室友的怒喝：「別吵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我馬上咬緊了牙關，任憑眼淚，濕了枕頭。

周末兩天，我一直躺在床上，餓的不行的時候，我就拖著受傷的身軀，去外面吃點東西。

星期一，我照常去教室，但我不敢再看徐楠，一眼都不敢，走路低著頭，連上課，我也低著頭。一下課，我就急匆匆離開教室，然而，有些麻煩，你越躲避，它越追逐。剛走出教學樓，我的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喂，吳賴！」

我嚇的渾身一顫，我知道，是徐楠在叫我，我不敢回頭，只能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沒想到她沒完沒了，直接追到了我的身前，擋住我的去路，劈頭蓋腦道：「聾了呀，叫你幾聲沒聽見嗎！」

陽光下，徐楠的臉白的很耀眼，她的頭頂頂著一副墨鏡，左耳掛著一隻耳機，顯得青春靚麗，但我不敢多看她一眼，連忙低著頭，輕聲道：「上次的事是個誤會，對不起！」

說完，我邁開腳步，就想繞開她逃離現場。

可我剛走兩步，徐楠又叫住了我：「等等！」

我很不情願的頓住腳，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心裡又慌又亂，我很怕再被誤會，可要命的是，偏偏徐楠還湊到我身旁，很小聲的對我說：「吳賴，我知道你很老實，不是那種調戲女孩子的人，我也看的出來，你昨天說那些話是發自真心，我就想問你，為什麼？你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那些？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我心急如焚道：「沒有，是我誤會了，真的！」說完，我又趕著離開。

但徐楠繼續追著我，這一次，她加重了語氣，有點憤怒道：「肯定有什麼原因，否則你這個傻帽不可能敢和我說那些話，快說！」

從教學樓湧出來的人越來越多，我真的很怕方子軒他們看到徐楠追著我不放，我不敢再停留，急匆匆的跟徐楠說了句：「沒有，真沒有，我求你別再跟著我了，行嗎？」說完，我拔腿就跑了。

我不知道身後徐楠是怎麼樣的表情，我不知道方子軒的人有沒有看到這一幕，我的心裡，只有恐懼，我竭盡所能的，用力跑，一直跑，跑到食堂我才停了下來，我蹲在角落的一張桌邊，氣喘吁吁，看到沒人跟過來了，我才緩緩站起身，去打飯吃。

吃完飯我就往寢室走，一路上，我還是心神不寧，我怕被人打，真的很怕，感覺每走一步，腳就軟了一分，食堂離宿舍不遠，但我卻走了很久很久，終於來到自己的寢室，而等待我的，依舊是厄運。

一進門，我就看到方子軒坐在我的書桌旁，他的雙腿擱在桌上，正悠閑的抽著煙，看到我來了，他馬上陰陽怪氣道：「你吃個飯怎麼這麼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