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半驚魂
我看了下手錶,都快十二點了,夜宵城其他的店鋪早就打烊了,老闆周扒皮卻還在算賬,一點也沒有要放行的意思。
「小魚啊,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隔了一會兒,他遞給我一個信封。
我接過來一數,發現比平時多了一千:「老闆,你給多了。」
「錯不了,這是你應得的。」周扒皮沖我意味深長的一笑,手突然搭到我的手背上,語氣誘哄的說道,「只要你肯從了我,以後每個月都會多給你一千。」
從你妹!這陣仗我在電視里不是沒看到過,卻從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也忒他媽狗血了。如果放在平時,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剁下這隻咸豬手,可轉念一想下個學期的學費還沒找落,硬是把火給憋了回去。
「哈哈,沒想到老闆您還挺幽默的,演的真像那麼回事兒。」我咬牙切齒的打著馬虎眼,「如果去當演員,一準是奧斯卡影帝。」
說著就要把手往回抽,結果非但沒抽出來,反而被周扒皮抓地更緊了。還特猥瑣的用手指在我手背上來回摩挲,笑得一臉淫蕩:「葉小魚,你知道我的意思,別擱這兒跟我裝傻充愣。」
說完不等我反應,他一個餓虎撲食把我壓倒在了餐桌上。我只覺得後背要斷了似的一陣劇痛,脖子已經被他肥腸一樣的嘴巴給啃住了。
「你放開我!」真他媽日了狗了,我差點沒直接給噁心吐。怒火上來,摸到桌子上的消毒碗就一瓢開在他後腦勺上。
「啊!」周扒皮吃痛惱羞成怒,狠狠扇了我一個大耳刮子,頓時我只覺得眼冒金星,兩耳嗡嗡作響,「醜八怪,也不瞧瞧自己長什麼德行,要不是我家母老虎不下蛋,老子能看上你?」話落他又撲了上來,這回索性直接咬在了我的嘴巴上。
「唔!」我用力瞪著腳,想把他踹下去。然而我九十幾斤的體重在他近三百斤的噸位碾壓下,根本就是螞蟻撼樹。
「別白費力氣了,乖乖聽話,老子不會虧待你的。」他喘著粗氣,滿面通紅。
只聽「噝啦」一聲,我的襯衫就被扯開了,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肩膀,渾身的寒毛也跟著倒豎起來。這回我真的慌了,因為害怕,眼角都被淚水浸濕了,手卻還死命的抵在胸前:「放開我唔!」
就在叫天不應,喊地不靈的節骨眼上,頭頂的白熾燈忽然白光一閃,亮的異常刺眼。又忽明忽暗的狂閃幾下后,四下頓時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媽的,保險絲又斷了!」周扒皮咒罵一句,但很快又笑了,「滅了燈更好,省的等會兒在興頭上被你的臉倒胃口。」
我想趁機溜走,結果反被他一把揪住頭髮:「想逃,門都沒有!」腦袋就被死死按在了桌子上。眼看脫身無望,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吱呀聲,原先被周扒皮反鎖的門居然自己緩緩打開了。
我只覺得渾身一冷,午夜的涼風從半開的門外吹進來,讓漆黑的屋子莫名多了份陰森森的感覺。
「什麼人?」周扒皮做賊心虛的沖門的方向大喝道。
我一急,條件反射的想喊救命,卻被周扒皮搶先一步,捂住了嘴巴。一時間,四下寂靜一片,連根針掉下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在遠處昏黃的路燈投射下,半開的門外同樣死寂一片,根本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破門,老子遲早給拆了!」周扒皮明顯鬆了口氣,鉗著我的雙臂,罵罵咧咧的去關門。
我一面盤算怎麼脫困,一面被迫跟著他走。走到一半,摸黑中腳踢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險些沒摔倒。正鬱悶,這個硬邦邦的東西突然動了,緊貼著我的腳踝慢慢滑了過去。冰冷又粗糙的質感,沒來由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東西是活的!我當即嚇得噤聲,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周扒皮見我忽然不走了,用力推了一把:「葉小魚我警告你,別給老子耍花招。操!什麼玩意」他話沒說完,也跟著停住了,抓住我的手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緊張,在不住的打顫。
我無瑕理會他,心跳快到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卻梗著脖子連大氣也不敢出。頭頂房樑上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沙沙」聲,彷彿有無數張嘴巴在黑暗中竊竊私語,既清晰又模糊,緊貼著頭皮越來越近。
下一秒,只覺得臉上一冰,一個濕漉漉的東西順著我的耳朵根快速掃了過去。但很快,又到了我的鼻樑上,緊接著又滑到了我的嘴唇上,甚至還想往裡探。我頭皮炸了一般,腦中一片空白--是舌頭!一根又細又長的舌頭!
「啊!」正當我快要崩潰的時候,耳邊猛的炸響一聲慘叫,周扒皮鉗住我的雙手用力往後一拽,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把我甩了出去,額頭砰的一下磕在了桌角上。我痛的倒吸一口涼氣,使勁晃了晃腦袋,從地上坐起來。
剛剛周扒皮,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拖走了?
儘管看不到他的人,我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就在不遠處,而且情況好像不太妙。彷彿被掐住了脖子一般,一陣急促的「咕嚕」聲從他的喉嚨里擠出來。其中還夾雜著滲人的,骨頭不斷被擠壓時發出的「咯咯」聲。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讓整個餐館大廳瞬間陷入了比寂靜更為恐怖的氛圍中。
「救命」終於,黑暗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兩個字。虛弱的聲音一下讓我想到了被浪頭拍打在沙灘上的魚,瀕臨死亡。
現在餐館里能救他的,除了我,還能有誰?出於本能,我根本不想救這種人渣,可如果要見死不救,又實在做不到。
我伸手在地上摸索,抓到一隻玻璃杯。仔細辨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揚手就要扔過去。不料就在這時,原本熄滅的白熾燈忽然刷的一下又亮了,頓時照的整個餐館亮如白晝。
適應黑暗的眼睛習慣性的眯了一下,等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後,高舉的手一下頓住了。只覺得喉嚨里塞了一大團棉花,想要尖叫,腿卻先軟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扒皮像一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兩隻眼睛半睜著渙散無神,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告訴我,他還活著。而緊貼在他臉上的,居然是一隻森森吐著信子的碩大蛇頭!蛇如水桶般粗細的身體,正死死纏在周扒皮的身上,還在慢慢收緊。
極度的恐懼和驚愕,讓我無瑕去思考為什麼餐館里會出現這麼大一條匪夷所思的巨蛇。而奄奄一息的周扒皮,此刻還在向我求助,只是嘴巴一張一合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感受到我的注視,一直吐著信子在周扒皮身上試探的巨蛇,突然伸直脖子,轉過腦袋直勾勾的看向了我。
它泛著森森寒光的鱗片,猶如烈焰頂端的火苗一般,藍的幽深幽深。連同燈光下,散發著琥珀一樣淡黃色光澤的瞳孔,都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召喚,寒氣逼人。僅僅只是對視一眼,我就像置身於數九寒冬中,整個靈魂從裡到外都要被凍住了。
空氣里充斥著冷血爬行動物特有的冷腥味,身上的每一根寒毛因為死亡的威懾,都不自主的戰慄起來。一時間我呆若木雞,眼睜睜看著巨蛇離自己越來越近,連逃跑都忘了。
「嘶嘶--」鮮紅色駭人的蛇信子已經到了跟前。
我坐在地上,望著居高臨下俯視我的巨蛇,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捏住了,連尖叫的機會都不給我。只覺得眼前一暗,巨蛇就張開血盆大口,夾雜著耳邊簌簌的冷風,飛速朝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