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煩躁不安
「誰呀?怎麼那麼不長眼!」
住院大樓透明的玻璃大門前,一道聲色俱厲的女聲響起,在即使人來人往也要求保持安靜的醫院場地尤為突兀,尖銳的呵斥聲頓時引得不少注目禮——
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推著一個五官俊挺的老人,旁邊還站著一個手拿輸液竿老人。垂頭站著的老人膚色黝黑,身形瘦弱,象徵衰老的褶皺非常明顯,垂下的暗黃色手上青筋凸現,輸液的右手手背隱隱泛出對比強烈的血紅色。
這大概是輸液的老人匆忙進門時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年輕女人,才引來對方的呵斥。就衣著打扮而言,這明顯是富貴與窮苦的對比,那個老人低微得連頭也不敢抬,就連輸液的手也下垂著,似乎渾然不覺血液倒流的痛感。
這一幕,多少讓人於心不忍。
注目禮的源頭正是顧然,一路推輪椅下來的時候在晃神思慮,好幾次輕擦誤碰,在門口碰撞的這次比較厲害,把輪椅撞偏了稍許,主要正面撞到了顧然,惹得微微吃痛的顧然把憋在心裡的悶氣發泄出來,於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顧然也是機靈的人,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失言,還是在韓謙的眼皮底下,連忙對著那位老人溫聲改口道:「不好意思,我剛剛說話太大聲了點,在這裡跟你賠不是了。」
見那位老人垂頭不發一言,又看到韓謙操控著輪椅正面對視,顧然恰時眼尖地捕捉到針口處溢出的血跡,繼續柔聲說道:「這位老阿伯,我帶您去包紮一下吧,畢竟是我不小心撞的,真是抱歉。」
「不用了。」
那位老人只是聲色平靜地甩下這三個字,便拿起輸液竿往裡面走去,徒留下顧然愣在原地,伸出去想要作勢攙扶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假裝不甚在意的收回手,顧然對著沉默良久的韓謙乾笑一聲后說道:「呵呵…爺爺,我推您去那棵大梧桐樹下走走,好不好?」
「嗯。」韓謙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表示應承,率先推著輪椅向前,緊抿著唇看不出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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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午時,寬敞的顧家大院里,刷著木色油漆的涼亭下,頂上爬藤泛著秋的黃,微風夾雜送來愜意而涼爽的氣息。
舒適寬大的躺椅上,柳玫的長捲髮隨著偶來的一陣微風在椅子邊緣晃動著,塗著深色口紅的嘴巴對著耳邊的手機幾番開閉,聲音甚是輕快:「然然,見家長見得怎樣?」
前些天,顧然告訴柳玫自己的戀愛對象就是遠近馳名的韓冥,再加上最近韓冥示愛的頭條新聞,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剩下的全是驕傲和滿意,暢想美好未來,足足興奮了好些天。
這不,尋思著差不多午餐時間了,柳玫給自家引以為傲的女兒打了個電話詢問進展。
都到了見家長這一步,必然好事將近,無限榮華。想到這裡,柳玫覺得吃完嘴裡的進口提子特別甜,就連看了多年的庭院景色都特別順眼。
不料,柳玫的好心情並沒有感染到顧然,那邊的語調甚是不悅:「別提了!提了我就冒火!」
聽到這話,柳玫連忙吐出一顆進了嘴裡的提子,起身正色追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那邊微微停頓了一會,顧然高音調的回答響起:「醫院裡見家長真晦氣!遇到慕苒那個賤人不說,還撞到一個髒兮兮的奇葩老人,撞了我還耍大牌,感覺沒給韓冥爺爺留下好印象。」
醫院樓下散步期間,韓謙神色如常,話語也沒有展露出不滿,顧然卻總是感覺到不言而喻的疏離,心裡很是忐忑。
韓謙有一雙彷彿能洞察人心的銳利眼睛,那短短時間的陪伴,顧然覺得是種無聲的煎熬。
「慕苒?怎麼會遇到她?」柳玫甚是納悶的聲音打斷了顧然依舊不安的回憶,「她不會在跟蹤你吧?」
不得不說,顧然母女對於慕苒的突然出現有著高度一致的看法——都如此自以為是!
「不是,她來病房拿點東西,這事回頭跟你說。」顧然語氣低沉地回答道,話畢輕輕嘆了口氣。
知女莫若母,柳玫聽出了顧然沒有說出來的苦惱,繼續問道:「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我會處理好的。我快到跟冥的用餐地點了,掛了啊。」顧然看著馬路對面某一高檔餐廳的明顯標誌,簡單地結束了通話。
把耳邊傳來通話被掛斷聲音的手機放在桌上,柳玫眉筆勾勒出的細長眉頭慢慢皺起,垂眸思慮間黑重的眼線暴露在空氣中,眼角細密的皺紋變得清晰可見。
就在柳玫坐在躺椅上微眯著眼睛沉思,一道低醇的男聲在耳邊傳來:「夫人,公司的財務報表複印件給您拿來了。」
秋日的陽光並不熱烈,即使時近正午,有了爬滿藤蔓的涼亭遮蓋,也感受不到令人煩躁的熱氣。此時,陽光將年輕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前,半個影子落在柳玫身上,一動不動。
逆著微涼的陽光,柳玫抬眸將面前站得筆直的男人納入眼帘——不得不說,即便是從小看著長大,林靳冬,有著不可否認的俊朗,優秀。
「弘庭睡下了?」接過林靳冬手裡的文件,柳玫淡淡地說道,「你坐下吧,擋著我的陽光了。」
「老爺剛吃了葯,睡下了。」剛從裡屋出來的林靳冬恭色回答道,隨後在對面石凳上緩緩落座。
緊接著陷入好一會的沉靜,唯有翻閱文件的聲音,身穿白色筆挺西裝襯衫的林靳冬安靜坐在石凳上,兩隻膚色健康的手分別放在修長大腿上,神色平靜而敬然。
又是一會還算壓抑的沉默,柳玫將文件輕輕合上,手指輕磨藍色文件夾邊緣,「後天的董事會準備得怎樣?」
「都按您的計劃進行,我這些天私下去探了探股東們的口風,他們大多數都不贊成調離慕總的職位。」林靳冬向來少言寡語,對顧家的人也確實畢恭畢敬,幾乎知無不言,「特別是幾個德高望重的大股東態度堅決,他們一致認為能為公司牟利讓公司穩健發展的最高層管理者就應該坐守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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