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如此
7.
白秀梅滿心滿眼都是心疼，看閨女嘶嘶忍著疼讓她上藥，這眼淚止不住的流，是他們這做父母的沒本事啊，月兒都這麼大的閨女了，還讓婆婆這麼捶打，以後這孩子病還是不好，這日子可咋過啊。
看看閨女這瘦胳膊瘦腿，他們家三個孩子就沒一個身上長點肉的，想想都覺得後悔，當初怎麼就嫁了這麼一個窩囊老實沒主意的男人，邊疼孩子邊感嘆自己的命苦，這眼淚也就摟不住了。
月兒抬手幫著白秀梅擦，邊擦還邊勸著「娘，我都習慣了，疼著疼著就好了，你別難過了……」
不過母女倆這一刻的溫情很快就被上屋的罵聲給打斷了，「一個個沒閉眼的都給我滾出去幹活去，在家裡停屍吶，沒聽到豬崽子在叫啊……」
白秀梅擦擦眼睛，不放心的叮囑了閨女兩句，這才拿起工具到地里幫著幹活去，月兒看了一眼睡著的弟弟，手腳麻利的出去給豬餵食。
野菜分兩部分，一部分家裡當晚飯吃，另外一部分剁碎了摻合谷糠和水舀到豬槽子里去，看著兩頭小豬娃歡快的吃著，月兒的臉上也帶了一抹淡淡的笑，好看的眼睛盯在小豬身上好像看到豬肉在向她招手一般。
至於她們帶回來的魚，臨進門的時候早就讓妹妹給藏到外面去了，估計這會兒盼兒肯定在想辦法把魚給烤熟了。
屋裡陳方氏跟自家閨女正抱怨呢「你說娘當這個家容易嗎，哪一個不讓娘操心，就連個傻子都能出去給我惹禍端，唉，那個傻子天天在娘眼前晃我也煩呢。」
還沒等陳玉燕開口呢，作為小姑陳玉芝在一旁發話了「娘，你愁啥啊，實在煩，那就趕緊的把她給賣出去，省了糧食不說，說不定還能撈到一筆錢呢，我哥這束脩也有了，說不定連娶媳婦的錢也能出來了。」
陳大河看了一眼自家親妹子，雖然長了一張還算不錯的臉蛋，可是這腦袋怎麼就沒跟著長啊，這話說出來怎麼就不經過大腦，連自家大姐都不如。
「娘，你可別聽小妹的，屯子里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實在過不下去了一般都不會賣兒賣女，再說月兒又是個傻子，你說萬一你把她給賣了，以後容易讓人家詬病。
而且對我這讀書人的名聲也有損，就算打發她出去，那也得想個萬全的辦法，除非不得已不能用這種方式。」
陳玉燕很是贊同自家小弟說的話，「娘，你可別聽小妹的，我老弟還在讀書呢，萬一考上個官老爺什麼，這對小弟的名聲有影響，為了你兒子將來的前途，你暫時可不能這麼干，那傻子我看也不白養，你看看，不是啥活都能幹嘛，比我們家的閨女可省心多了……」
老太太嘆口氣，有些話她不能跟兒女說，這個傻孫女，當初她不是沒想過給弄死或者給扔到外面，可是每一次都那麼湊巧，推到水裡讓人給救了，趕廟會扔了吧，偏偏就有好心人給送回來了，她也不知道這傻孩子到底是什麼運氣，好像是甩不掉的包袱似的，就這麼賴上他們家了。
「算了，暫時不想那麼多，你們也該回去了不然天太晚也不好走路……」
陳玉燕眯縫著跟老太太一樣的小眼睛，瞥了一眼放在柜子邊上的布料，那個應該是最近才織出來的粗布，正好可以拿回家給自家男人做一套衣服。
「娘，給我塊布料唄，你女婿的衣服都補了好多的補丁了，你說他走鄉串戶的穿的太破也讓人家瞧不起不是，我一天天的伺候他們一家老小，也沒個空閑去織……」
閨女都開口了，老太太哪能不給呢，「唉，這個還是老三媳婦才織好的，本來我還想給你爹做身衣服，既然女婿沒衣服穿就給你吧。
你也真是的，都這麼大年紀了，織個布能累死你是咋的，別都指望花錢買，那得費多少銀子，要是你真寬裕，就多孝順孝順你老娘……」
陳玉燕故作委屈道「娘，你當我不想啊，可是我不當家啊，你女婿掙得錢都交給家裡了，到我們手裡還能剩幾個啊，我這一身還是沖妯娌借的呢，就怕回來給你老打臉……」
陳玉燕說的話，陳大河是一句都不信，大姐是什麼樣的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就姐夫掙的銀子他打死都不帶相信自家姐姐會全部上繳不從中截流，哪一次大姐回來不是哭窮順帶著划拉點家裡的東西。
不過摸摸荷包里大姐給的二十文錢，他倒是不想開口了，想拿就拿唄，反正那衣服料子又不是自己的，不過心裡還暗自得意，這個姐姐還不算傻，知道在自己的身上下功夫，恐怕是希望能借著他的光吧。
陳月兒出去砍柴的時候碰到躲在二丫家的小妹，看門縫裡露出盼兒一張菜色的小臉，月兒給了她一個微笑，指指家裡小聲的囑咐「大姑還沒走，一會兒等他們走了，你回去看著寶兒，他還在睡覺呢，姐上山去砍柴去。「
盼兒苦臉悲悲的小聲問道「姐，還疼不疼，我拉你你怎麼不跑啊……」
月兒走過去摸摸妹妹蠟黃的小臉「奶奶不出這口氣，估計咱娘就得跟著受氣，不如我挨了打，大家都跟著舒心，姐沒事的，先走了啊……」
等月兒背著一捆柴火回來的時候，二伯母已經帶著倆個閨女回來了，看母女三個人的氣色，明顯是要比在家裡的時候開心多了。
「大妹，這是帶給您們吃的……」
陳荷花拉著月兒進了她們家的屋子遞給她一小袋子花生米，「我沒敢給你們家送過去，就怕小姑她們看到，這個留著你們餓的時候吃。」
月兒沒看到二伯母和杏花，有些納悶的問道「姐，你娘啊，咋沒看到她在屋裡？」
荷花嘆口氣「被奶叫到上屋家去了，我姥給我尋摸了一門親事，這不我娘過去跟奶叨咕叨咕嘛，也怕她老人家挑這個理，來，快坐下，這一天我們不在家累壞了吧？「
陳月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沒啥，那我先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