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猜不透

電話一直響著嘟嘟嘟的回應，機械般的冷冰冰聲音像一把利劍，蠶食著內心的堅固。

她不想讓施朗誤會，那種感覺像是掉進冰窟，也只有親身體會的人最痛。

高一那時，他們已經是公認的男女朋友關係了。施朗長得很好看，是女生們眼裡的溫暖小王子。因此在學校里不論走到哪，都會吸引很多目光。而夏檸也為此常常生悶氣。

「夏檸，我看到施朗和別班的女生很親密哦。」那個人拿出手機，是施朗和女生面對面站著的照片。看不出女生的臉，可是施朗是的的確確笑著的，看過去就像在親吻一樣。

夏檸一時被眼前所看到的照片沖昏了頭，不去問原因，施朗找她她也不理。

施朗從同學口中知道了原因，就去夏檸家找她。可她不願意給施朗解釋的機會，那一天下著雨，夏檸一直站在房間的窗口內，躲在天藍色的窗帘看著施朗的一舉一動。

後來爸爸媽媽回家，才把施朗帶進了家裡，施朗也因此整整發燒了兩天。

「小檸，我只是和她說話而已，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施朗清醒過來，看到守在床邊的夏檸，手上不顧還在打著點滴，急急忙忙拉住她，生怕她會消失。

「我知道啦，朗哥哥，對不起。」夏檸羞愧的低下頭，她已經去質問那個人，說是一場惡作劇而已。因此她當時就給了那人一個左勾拳。

「只是你不相信我，我很難過。」那是陸夏檸第一次看到施朗眼中的哀傷，她深深懂得不信任比誤會還要難過。

那朗哥哥不相信她嗎？一遍遍的盲音讓她想起從前，也讓她的心冷了下來。陸夏檸闔上手機，對著鏡子揚起嘴角，才離開洗手間。

「小妹妹……」陸夏檸聞聲抬起頭，朝他跌跌撞撞走過來的那個人挺著一個啤酒肚，臉色薰紅，還笑得一臉猥瑣。

陸夏檸心想著剛剛和艾絲一起出來就好了，這會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她閃到另一邊，那個身影也閃過一邊，「呵呵，先生，麻煩你讓路。」欲哭無淚。

「來，和哥哥一起玩，保……保證讓你開心。」手腕被抓起來，身體也在同一時間被壓到牆壁。

「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施朗哥哥……救我。」雙手用力地掙脫，腳上也在亂踢，可是沒有任何作用。眼看就要被一片陰影壓住，胃裡快要一片翻江倒海。

「啊……」耳邊傳來淅瀝的叫聲和關節的咯吱聲，陸夏檸睜開眼，肥頭大耳的男人已蜷縮在地上。

「跟我來。」

「你誰啊？」還沒看清那個人的臉，手就已經被牽著，心想不會是從另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吧。「你放開我！」

怎麼甩也甩不掉的手，陸夏檸一路被拖到名爵大門外，外面的燈光顯然亮堂多了。她揉揉被抓紅的手腕，看到那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北舞……辰。」

「未成年別進這種地方。」聲音冷冰冰，也不知道是關心還是說笑。

走到車旁邊，打開車門，他把陸夏檸塞進副座。

「北舞辰，你才未成年！」等到他坐好，陸夏檸心有餘悸地看著他，每次遇到他准沒好事。

北舞辰雲淡風輕一撇，啟動車子。陸夏檸身穿牛仔褲，修長的瘦腿下踩著匡威帆布鞋，搭配白色休閑衫，怎麼看怎麼像初中生。

「你要帶我去哪？」昨天前還是那麼一張完美冷漠的臉，現在看起卻是柔和的。路邊的燈光明明滅滅閃進車廂，照在他的臉上。

「看夠了嗎？」他突然回過頭，陸夏檸有一種被抓包的尷尬。車急急地轉了一個彎，陸夏檸失去重心，身體只朝著他那邊而去。

驚嚇之餘，手抵在他的大腿上。那一抹眼神重新打量著她，在她臉上和手上游移。

「對不起對不起。」陸夏檸收回手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裡，然後幾不可聞的從嘴裡說一聲謝謝。

北舞辰淡然，「嗯。」

「……」

陸夏檸看了一下車外的道路，想起來這是回家的道路。她連忙擺手，「你把我送去黎安小區吧。」

北舞辰沉著一張臉，目光變得有些陰鷙，沉默地換了個方向。

沒多久兩個人的電話同時響起，夏檸一按接聽，艾絲的大嗓門就開始轟炸過來。「陸夏檸，提前落跑了是不是，你丫的也不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你被強暴了呢。」

陸夏檸抽了一口冷氣，連連說對不起。身邊帶著耳機的北舞辰嘴角抽了抽，和電話那邊說，「我有點事。」

名爵一樓大廳，柯楚絲和柯艾絲從兩個電梯走出來，剛掛了電話，臉色很不悅。

兩人四目相對。

「謝謝你送我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陸夏檸走下車，一直探著頭過來。北舞辰啟動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飛奔出去。

陸夏檸走到一撞白色的洋房前，按了好久的門鈴施家保姆才走了出來。陳姨在施家做了很多年了，自是認得陸夏檸。

「夏檸小姐，你找少爺吧，他不在家。」

「啊？那施朗去哪了？」

「老夫人住院了，少爺和老爺都去醫院了。」

陸夏檸點點頭，說了謝謝然後離開。可是為什麼電話也不接？她站在路邊，顯得手足無措，這邊差不多到郊外了，還要走好遠的路才有車。

路兩邊的燈光暗得嚇人，四周無人，不知名的蟲子躲在草叢裡吱吱叫，有那麼一瞬間陸夏檸感覺像走進了鬼屋，全身的細胞止不住的戰慄。

施朗手機還是傳來冷冰冰的女聲，直到一束燈光從身後打過來，陸夏檸欣喜的去攔車。

車窗搖下，那張連側臉都過份精緻的男人回過頭，「上車。」

「你不是走了嗎？」不知為何，她就是害怕這個男人，只要一靠近他，就像被一張網禁錮著。

「……有事回來了。」

不願意承認自己放心不下她，第一次為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女人，做出連自己都詫異的舉動。

若是柯楚絲知道的話，肯定會笑他了。

陸夏檸縮在座位邊，盡量離那個男人遠一些，可封閉的空氣里，只混合著男人身上特有的香水味。她有些猜不透這個男人，昨天冷如冰，今天卻會出手幫她。其實他們也才見過兩次面而已。

這回真的是安全安全回到家了，她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北舞辰為什麼知道她家在哪，遠遠的就已經看到施朗的車停在她家樓下。

車剛剛停下來，陸夏檸迫不及待地解開安全帶朝著施朗跑去，然後挽起那隻在夾著香煙的手。「朗哥哥……」

那明明滅滅的煙火無比刺眼，北舞辰啟動車子轉彎，後視鏡里出現兩個相擁的人。

「朗哥哥，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伸出手，覆上她柔軟的發輕拍，「我怎麼捨得生你氣，奶奶住院了不想讓你擔心，後來手機就沒電了。」

她安心一笑，問道，「奶奶身體還好嗎？」

施朗看她那緊張的小表情，「沒事啦，倒是你，那麼晚才回來。」他知道車上那個人是北舞辰，那輛車，牌號專屬他的車子。

「去參加寧寧生日會嘛。」她不想讓施朗再誤會她和北舞辰的關係了，既然他不問，她也不會說。

這就是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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