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重溫

校園還是那座校園，風景還是那些風景，只是人不同了。

其實人也相同，只是人的年紀和心態不同了，所以看待事物的觀點也就不同了。

「你回來過嗎？」趙予諾問道。

宜相源點點頭，道：「每年都會來一次，我覺得高中才是最精彩的時光，這裡有很多值得回憶的東西。你沒來過嗎？」

趙予諾搖搖頭，道：「畢業后就只有上次你邀請我，那是第一次回來。」

她不是不想來，只是不敢來罷了。

「為什麼不來看看？這裡有著好多美好的回憶呢。」宜相源說著，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伸張雙臂，想要擁抱什麼，大口的呼吸著四周的空氣，像個歡快的孩子。

是啊，這裡有好多美好的回憶。那是對於宜相源來說，對於她可不能用美好來形容了，那是痛苦的回憶。她至今忘不了那晚操場上她遞給宜相源平板電腦後，向他說『我愛你』時，他冷漠轉身的場景。對於趙予諾來說，那是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痛。

真的很痛，她今天來這裡，就是要治痛。

「我們去教室看看吧。」趙予諾說完，拉住宜相源的手臂，邁步向教學樓走去。

宜相源還在回味著高中的年華，那時候的他真的就是天之驕子，萬人偶像，帥氣的外表，優異的學習成績，以及學校領導對他的關愛，還有同學們對他的熱捧，那種此生再無的成就感令他的心中時不時蕩漾起一種滿足的味道。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但他並不痴戀，也只是回來時，回憶起的時候享受一下罷了。

教學樓的樓梯重新砌築了，欄杆刷了漆，由於放暑假，落了很多塵土。

踩在塵土上留下兩排腳印，並不清晰，遠遠望去卻很有連續感，因為兩人的步伐真的很齊。

站在教學樓門口，趙予諾趴在門窗往裡望了望。裡面的地面很乾凈，玻璃門兩側放著兩盆花，看上去像是假花，但花盆內的泥土是真的。

「可惜放假了。」趙予諾撅起嘴巴嘀咕道。

宜相源拍拍她肩膀道：「等有機會我再陪你來。」

「還記得嗎？我們在第幾間教室？」趙予諾有些憂傷的說道。

宜相源回憶道：「高一在1層106，高二在2層205，高三在3樓303。」

「恩，沒想到你記得那麼清。」趙予諾點頭道。

宜相源笑道：「當然，高中才是最美麗的時光。」

「是嗎？那你還記得書桌上被人用小刀刻的一排字嗎？」趙予諾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宜相源皺起眉頭，他很有印象的是高中三年，每一年的書桌上都被人刻上了字。他記不清什麼字了，總之，他很厭惡。明明新桌子，為啥要刻上字呢？

趙予諾苦笑道：「記不得了？」

宜相源點點頭，道：「有點印象，但記不清。」

趙予諾提醒道：「第一年是『諾一生』。」

宜相源忽然想到什麼，驚呼道：「第二年是『一世愛』。」

趙予諾點點頭道：「第三年是『你恆遠』。」

宜相源驚呼道：「連起來就是諾一生一世愛你恆遠！」

趙予諾點點頭，道：「你就真的沒有連起來念過嗎？」

宜相源搖搖頭，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麼笨。是的，趙予諾是愛自己的，她一直愛自己。他忽然想起了高二時的那個夜晚，她在操場上向他表白。

可是，他為什麼要拒絕她呢？他很後悔，當時的自己那麼單純，可那時的自己明明也很喜歡趙予諾啊。難道是因為自私嗎？他不想自己的好形象被同學們誤會？

宜相源只能想到這一點，只是無論他想到什麼，那已經是永恆的過去了，值得擁有的是現在，所以，他從背後抱住了趙予諾，趴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諾諾，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能解決什麼？能撫平她破碎而傷痕刺骨的心嗎？

趙予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享受著這個擁抱，她的心裡開始翻攪著，掙扎著。

抱吧，也許這就是我們最後的擁抱了。

一切終將過去，你很優秀，是我配不上你，我說了愛你一生一世，是我先背叛了自己。

一滴淚順著趙予諾的眼角滑落，她感到身體被抽走了什麼東西，然後被風一吹，是那麼的涼。

本來擁抱很暖，可覺得後背很涼，所以，她掙脫出來，邁步向操場走去。

宜相源見趙予諾走，急忙跟上，只是他忽然覺得腳步有些重了，也似乎猜測到了什麼，他覺得趙予諾帶他回高中學校，並不只是單純的懷念。

站在籃球場邊，趙予諾靜靜發獃。

籃球框已經換了新的，可趙予諾的眼中，仍然是那些銹跡斑斕的鐵架，白漆掉色的木板，沒有網的球框。

然後，她看到了曾經，那個靈活的身體，帥氣的面孔，敏捷的步伐，搶斷、跳躍、投籃、進球，一氣呵成，完美無瑕。

他的身影彷彿一道道美麗風景，佔滿了整個球場。球場下不只是趙予諾一個球迷，無數的女學生，甚至有男學生都是他的球迷。而然，最忠實的，永遠抱著一瓶礦泉水的，每次宜相源打球賽都到場的那個人，卻永遠是趙予諾。

她看到大汗淋漓的宜相源向她走來，臉上充滿勝利后的榮光，他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隨意的接過趙予諾手中的礦泉水瓶，然後迅速擰開蓋，一口氣將整瓶水喝完，將空瓶子扔掉，什麼話都不說，掉轉頭接著去打他的比賽。

每次都是這樣，那瓶水停留的永遠是那麼理所當然，彷彿擺在那裡，那個拿著水瓶的人不存在一般。

當球賽結束，宜相源從沒有看過那個角落，而是和隊友們歡呼著，或者是沮喪著離開球場。

而她，就是這樣靜靜地望著，一直到他的身影從視線里消失，然後她的嘴角帶著一抹牽強而倔強的笑，緩緩離開。

「想什麼呢？」宜相源對著發獃的趙予諾說道，他看到，趙予諾的眼底竟然有了紅血絲。

趙予諾仍在回憶著，只是那些很深很深的記憶在眼前慢慢消失著，直到宜相源的話打斷了她，那些畫面瞬間灰飛煙滅，只留下最後球場上一道昏黃的夕陽。

於是，趙予諾笑了笑，問道：「你還打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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