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更有窈窕燕依人,不羨神仙

第二章 更有窈窕燕依人,不羨神仙

杜威德一群人天擦黑才到得裕林鎮,卻見鎮上許多官差在來回巡邏,若是見到陌生人便要上前盤問一番,杜威德一群人也不能倖免,直等眾人出示了靈劍門的印信這才放行。

眾人下榻在靈劍門在鎮上的一個據點,說是據點卻也兼著武館,招收一些資質一般卻又想學武的弟子,這些弟子便連外門弟子也算不上,日後行走也不能自稱是靈劍門弟子,但若是在這裡表現出色,可被靈劍門破格收入上門,也更有運氣好者被門內長輩偶爾路過看中對眼收入門牆的,雖然機會渺茫,卻也算是拜如靈劍門的一條路數。

這些武館靈劍門這樣大門派在各大城市開有數十處,門內弟子經過,便可入住休息更換馬匹等,也可以順便指導一下這些武館弟子,若是有門內長輩路過,這些武館弟子伺候便更加殷勤,以期被看中。

杜威德在門中與掌門是師兄弟,自然被這些武館弟子伺候得舒舒服服,一桌晚飯吃來光桌邊伺候的就戳了四個,趕也趕不走。

一桌晚飯直吃得張小牛渾身不自在,以前在老爺家都是別人吃飯,自己站著伺候,後來拜入杜威德門下,雖然也和大家同桌吃飯,但自己入門最晚,一應伺候操持都是自己來的,現在不但自己不用幫別人盛湯,便是自己要盛湯,也有人早早搶過碗去幫自己盛好,倒叫張小牛頗有些坐不住,便如凳子上長了釘子一般。

張小牛不由大罵自己不爭氣,心道自己就是命賤,被人服侍還不自在,別彆扭扭地扒完一碗飯雖還有些餓卻是再也不吃了,看著那些自己快能叫叔的大漢恬著笑臉給自己盛飯盛湯自己怎麼也不習慣。

席間杜威德問身邊的武館弟子道:「最近鎮上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剛才進來時見鎮上多了許多官差在巡邏。」

那武官弟子甚是乖覺,連忙道:「回杜前輩,最近幾個月裕林鎮上接連出了幾起盜竊案,所盜都是鎮上的豪門大戶,失竊金銀無數,那盜賊也是個狠角色,每次偷完必要留張紙條,那紙條上都是三個字『木木兒』,想來這木木兒便是那盜賊的名號,想不到這年頭還有人干這盜亦留名的爽利事兒,只是這木木兒的名字也太不大氣,以後怕是要落忍笑柄……」

這武官弟子說得順口,便扯到了這名號的好壞上去,杜威德不由皺眉道:「說正事。」

那弟子這才住了嘴,正色道:「那幾個大戶被一偷再偷氣得直跳腳,一直鬧騰著要官府捉拿這個木木兒,官府抓來抓去抓了幾個月卻是半個賊影兒也沒抓到,只苦了外面這些官差,日夜巡邏不息,不過木木兒沒抓住,小偷小摸小打小搶的小賊小犯倒是抓了一堆,聽說鎮上牢里都快關不下了,倒也讓我們裕林鎮上治安空前的好,現在就是東西掉在路上也沒人敢揀了。」這武官弟子說著說著又扯到郁林鎮的治安上了。

杜威德又問道:「看來是江湖人物所為,這幾個被盜的大戶平時可有欺壓鄉里魚肉百姓的惡行?」

那弟子道:「要說這欺壓鄉里是常有的,要不怎麼都說為富不仁呢?但要說這魚肉百姓卻還夠不上,但是那木木兒每次行竊卻也不傷人的,碰到的下人傭人護院什麼的都是一律點倒,第二天一早醒來都是半點傷也沒,聽說那王老財家養馬的二狗兒一直有失眠的毛病,因此還睡了個好覺,私下裡直叫嚷著要歡迎木木兒再去光臨王老財家呢……」

這回又扯到失眠睡覺上了,看來這武官弟子平時就是個滿嘴跑馬拉不住韁的人。

杜琉璃見眾人吃得差不多了,便也丟了飯碗,道:「大笨牛,走,我帶你去見王記雪餅坊的玉雪兒姐姐,她做的桃酥雪玉餅兒可好吃了。」說著拉了張小牛便往外走,連桌上還在吃飯的杜威德看得直跳眉頭她也不管了,不知道是記掛那玉雪兒姐姐還是那些玉雪兒姐姐做的桃酥雪玉餅兒。

此時天色已黑,不過月色也明,倒也不會摸黑撞到牆角什麼的,路上沒什麼行人,杜琉璃拉著張小牛七拐八彎直轉得張小牛頭暈,張小牛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陣慨嘆,這王記雪餅坊也算是餅香不怕巷子深了。

兩人轉得幾轉,張小牛便被轉得忘了來路,像前看也是彎,向後看還是彎,只得埋頭跟著杜琉璃身後向前走去。

又行得一會,繞了幾個彎,杜琉璃歡呼一聲道:「到了。」

張小牛抬頭看卻是一間平凡小屋,門前掛一張竹簾,檐下挑著一張燈籠,燈籠內燭火將燈籠上「王記」兩個墨字映得有些發紅。忽覺手上一松,卻是杜琉璃已經蹦跳著掀開帘子進去了,張小牛隻得跟進去。

張小牛進到屋內,只見屋內除了杜琉璃尚有兩人。

一個姑娘坐在一個奇特的木椅上,臉上算不上漂亮,卻也五官端正,腿上蓋著塊毛毯,看不到腿腳,手中尚捏著針線絹布似乎剛才正在刺繡。那木椅主體與尋常靠背木椅倒也相差彷彿,只是在椅子兩側各多了一個木輪。

另一女子一身勁裝短打爽利打扮,似乎正對著那坐著的姑娘說話,張小牛隻能看到一個背影,不過張小牛倒是覺得這背影非常眼熟,與午間那群孩子的『林兒姐姐』離去時的背影何其相似,張小牛看得呆了一呆,旋又想到「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更不用說背影相似,況且那孤兒村離此地有半日路程,那林兒姑娘怎能如此之巧合自己等人同路?自己莫不是著了魔,見什麼都像那林兒姑娘?」

張小牛尚還在自我解嘲,杜琉璃已經像鳥兒一般歡呼一聲撲向那坐著的姑娘,口中歡呼道:「玉雪兒姐姐,琉璃可想死你了。」

那玉雪兒放下針線,兩手在木椅兩側的輪子上一推,那木椅便向前移動了幾分,一把接住杜琉璃摟到懷裡笑道:「你個小丫頭片子,肯定又是嘴饞想吃桃酥雪玉餅了吧。」張小牛看得真切,心道這木椅設計得倒也精巧,期間那玉雪兒腿腳未移動半分,怕是腿腳多有不便。

杜琉璃心裡的小九九被揭穿,倒也不見尷尬,想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笑道:「嘻嘻,我也想玉雪兒姐姐的。」一邊說著還一邊往玉雪兒懷裡黏糊。

那勁裝短打打扮的女子此時也轉過身來,張小牛瞬間陷入痴獃,可不就是那讓自己從中午到現在一直迷迷糊糊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林兒姑娘?

張小牛正自糊塗發獃,忽聽杜琉璃驚叫一聲道:「哎呀,這位姐姐叫什麼名字?好漂亮啊?」說著有看到林兒胸前衣服上的繡花,又道:「咦?姐姐也是我們靈山的弟子?是月落峰的師姐嗎?」

恰此時,屋裡間的門帘捲動,鑽出個身材矮小的老頭,那身高也就剛到尋常大漢的腰間,手裡拖著一個篩笠,裡面盛滿桃酥雪玉餅,尚冒著許多熱氣。

那老頭對杜琉璃一笑道:「吆,是琉璃來了啊,我說誰這麼大呼小叫的呢?」說著便用紙包包出十來個雪餅遞給林兒道:「姑娘,這是你要的餅,你拿好。」

林兒姑娘接過,又給出一塊碎銀,也不說謝,轉身便走,臉色冰封似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對杜琉璃的問話更是理都不理。

林兒姑娘走過張小牛身邊的時候,張小牛方從發獃中清醒過來,急喚道:「林兒姑娘,我……」話音未落,那林兒姑娘卻已經掀簾出得屋去,腳步間甚是迅捷,沒有半分停留。

張小牛黯然,心道她這樣美麗又善良的奇女子,自己與她只是匆匆一面,她怎會記得自己。

杜琉璃見那林兒姑娘這般冷漠,不由大是不忿:「哼,不就是長得漂亮嘛?偏生好大的架子,擺一張臭臉,難道我欠她幾百兩沒還不成?等回到山上,我一定要好好查問,哼哼……」言語間頗有咬牙之舉,不知道心裡又在發什麼狠。

杜琉璃一轉頭又見張小牛尚自魂不守舍,不由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過張小牛耳朵道:「看人家長得漂亮,就連魂兒也丟了?林兒姑娘?叫得這麼親?說,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杜琉璃越說越氣,手中不免用力更甚,直痛得張小牛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連聲求饒,連姑奶奶都喊出來了,杜琉璃偏就不松,倒是把旁邊的玉雪兒看得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杜琉璃這才想起來這裡還有外人,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悻悻鬆了手道:「你給我好好交代,若是又半句不老實,看我不……哼哼」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掐揪的姿勢。

張小牛與那林兒姑娘相識本就沒什麼隱情,當下便一邊捂著耳朵一邊將中午的事情說了,末了還不忘加一句:「人家菩薩心腸,雖然脾氣冷漠怪了一點,不過或許人家生來如此,你可不要找人家麻煩。」

他若不加這一句,或許還沒什麼,偏這一句又惹來杜琉璃兩記很掐。杜琉璃自己是他師姐,對他這麼好也不見他維護自己,現在卻去維護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外人,怎能不氣,狠掐了兩記方才作罷。

待這一番鬧騰下來,杜琉璃才將眾人作了介紹。那矮老頭卻是玉雪兒的爺爺,是這家「王記雪餅坊」的主人,大家都叫他王老頭,具體名字杜琉璃自己都不知道自然也介紹不出。玉雪兒自然原名叫王玉雪,只因王老頭人前人後「玉雪兒,玉雪兒」的叫著,大家便跟著叫上了。

杜琉璃又將張小牛這個新入門的小師弟向兩人作了介紹,這才伸手在那盛滿桃酥雪玉餅的篩笠里捏出一塊,咬了一口,細嚼兩下道:「王老頭,你做餅的手藝沒有半分長進。快把玉雪兒姐姐做的給我包十個……包二十個,我請我師弟嘗嘗。」說著有點心虛,又用眼光瞟了張小牛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奇怪表情這才放心。

王老頭又轉身進了裡間,不多時再轉出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兩個紙包,杜琉璃付了銀錢接過又聊了兩句,便以天色已晚明天還要早起上山為由起身告辭。

第二日一早天色剛剛微亮,張小牛便被外面武館弟子練武的吆喝聲吵醒了,張小牛也想看看這些武館弟子是怎樣練武,便起身洗漱穿戴一番後來到練武的院內,只見數十人排列得整整齊齊,動作整齊劃一,輾轉騰挪間齊聲呼喝頗為壯觀。

張小牛又見杜威德也在人群中間,不時對這些弟子做一些指點糾正。卻原來是因為今日有杜威德這個大高手在館內入住,眾武館弟子練武頗下力氣,只盼能得杜威德指點一二。

張小牛雖然練武沒什麼資質,且自己以前練武也吃不得什麼苦,練一半賴一半,不過倒也不妨礙他看別人練武,看了一番也看不出什麼門道,只是覺得這整齊劃一的演練頗為賞心悅目。

等到天色大亮眾師兄師姐才起床,自然是杜琉璃起得最晚。眾人吃完早飯,便徒步而行,只因這靈山險路陡,馬匹上不得去。

出了鎮子,杜琉璃拉著張小牛指著遠處一座山頂淹沒在雲海里的大山道:「小師弟,快看,那裡便是靈山了,據說以前可是有神仙住過的。」

張小牛看了一眼,見山上雲霧繚繞,怕不真有神仙居住也說不定的,道:「以後我們便住在那山頂上嗎?」

杜琉璃呵呵一笑道:「這是通天主峰,山上大多地址都住在這裡,我們卻不住那裡,我們住的是星沉峰,在通天峰後面,沒通天峰高,被擋住了看不見,要上了主峰才能看到。」

等一行人來到山腳近前,張小牛大吸一口涼氣,從遠處看這山尚且不覺得怎麼高,到了近前,自己把腦袋掰平了臉朝著天也看不到山有多高,心下不免忐忑這上要爬到什麼時候才能上去,莫不要還得在山裡露宿不成?不知道這山裡有狼沒有?若是碰到熊瞎子不知道師父能不能打得過?

張小牛正自瞎操心思,忽覺手腕上一緊,人便飛了起來,正要大叫卻又覺胸口被東西一拖停了下來,卻是二刀子葉信鴻把自己備了起來,奇道:「二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葉信鴻道:「什麼做什麼?難道你要自己爬山?還是要師父親自背你?」說著將張小牛往上託了一拖,往前行去。

張小牛抬頭見岳霆也正被走在前面的卓雨池大師兄背著向前行去,岳霆恰好回過頭來,兩人相似尷尬一笑,兩人沒什麼功夫底子,沒有代步腳力,腿腳行動間必然要拖眾人後退。

杜威德要將杜琉璃也背上,杜琉璃初時尚且要強,要在兩個新手的師弟面前長回面子,要自己步行,可惜山路艱難行不多遠,便腿腳酸痛落在了後面,只得蔫蔫乎乎半推半就的爬上了杜威德的後背。

靈山雖屬靈劍門範圍,但山腳處並不做防守,對周圍鄉農都開放,方便百姓狩獵砍柴等,此時便見一個砍柴老漢高聲而歌:

仙靈山上白雲繞,白雲深處仙蹤渺。

仙家長生雖不老,怎識人間萬般好。

一杯濁酒可開懷,家和子親易歡笑。

更有窈窕燕依人,貪戀人間不羨仙。

唱到最後那句「更有窈窕燕依人,貪戀人間不羨仙。」更有隱於山間的遠近許多鄉民齊聲而和,此起彼伏,其間夾雜許多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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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問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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