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道威揚蒼穹上
司馬冰心對著眼前的狀況，一片茫然，九龍塔內各種世界生成，有人、有魔，自然也會有妖族世界，一如真實的諸天萬界，這點並不稀奇，所以，進入這個世界后看到妖族，司馬冰心不慌不忙，倒還覺得有點像見了老鄉……
先前和霸皇遊歷諸界，自己現在也是諸天穿梭常客，這麼點小陣仗，已不足以使自己大驚小怪了，不過，當發現這些妖族都是俘虜，司馬冰心開始感到訝異，因為以普通小世界的水準，這些妖族的實力已相當不俗，並非弱者。
有這樣的實力，還被擊敗，全軍淪為俘虜，能夠戰勝他們的，肯定是另一支更強大的妖軍……不對，制住這些妖族的是符咒，符法可不是妖族所長。
而且，這些符咒與自己所見過的諸般道門符法皆不同，內中充滿人道之力，倒像是那些神皇、佛皇一脈，非常好認。
……難道，征服這些妖族的，是一支人道……或神道大軍？
司馬冰心疑惑大起，目光放遠，隨著妖軍前進，天地交界之處，又有另一支大軍出現。
騎兵開道，馬壯人強，兩米高的駿馬，散發著淡淡龍威，赫然是少有的龍馬，上頭的騎手，至少也都有地階修為，身上的制式戰衣，刻滿仙符，都是最頂級的寶兵，數萬人合眾衝鋒，隱隱構成人道大陣，在天階神將統御下，就算小聖、
欲魔也不敢攖其鋒芒。
尾隨的步兵，也都高階起步，手持寶兵，身著神甲，氣勢雄壯，數十萬人邁著整齊步伐，亦是組成人道陣勢，數十萬人如同一心，每一步踏出，不光震動大地，更勾動天上風雲，令日月變色。
這支大軍，雖然用著仙界的技術，成員卻儘是人族，身上散發人道氣息，一路驅逐妖族俘虜，以他們的狼狽，彰顯人道之光。
「……人族，居然也有這樣的軍隊？」司馬冰心遠望這支勁旅，心中半是不可思議，半是羨慕。
回想兒時，司馬家被異族壓得喘不過氣，哪怕是新帝國建立，司馬家面對獸族壓逼，仍是只能忍氣吞聲，多所退讓，究其所以，還不就是力量比不過人家！
倘若始界人族有這樣的力量，能組成這樣的雄軍，當初百族大戰，哪裡輪得到妖魔亂世，司馬家又如何會在邊陲，支撐得如此辛苦？
那怕此刻頂著妖族公主的頭銜，可是看著人族能夠自立自強，自主強大，自己心裡還是說不出的歡喜。
看數十萬人道大軍，驅趕妖族行走，氣勢洶洶，司馬冰心忽然感到天上風雲有變，抬頭仰望，過不多時，一艘艘巨大的飛空艦艇，破開雲層，飛行在天上。
……哇！連空中戰力都有，這看來不單單是人道大軍，都已經發展到文明帝國啦！
司馬冰心仰望一艘艘飛空巨艦，那都是數百米長的龐然大物，通體金鐵建構，並非皮革氣墊撐起來的低配版，還都是星空異鐵冶成的合金，製造殊為不易，如今化為空行巨艦，排空霸雲，雄偉的艦身上，盛載著萬馬千軍，俯視大地，恍若代行神明。
「祖皇庇佑，人道艦隊九千三百八十一號，攻破妖族第八星域，揚我人道光輝……」
隨著大艦空降，洪亮的聲音從雲端傳來，翱翔天際的人族戰艦開始了廣播，宣揚己方的戰績，激昂戰士們的鬥志。
妖族俘虜聞聲，神情哭喪，身形顫抖，人族戰將則歡呼雀躍，就是司馬冰心的感覺有點複雜，一下振奮不已，與有榮焉；一下又感兔死狐悲，不是味道。
……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能見識到這樣的人族強軍！
……也不知始界現在怎麼樣了？家裡可還好？要是我們家也能打造一支這樣的人道大軍出來，以後還怕什麼獸族？
司馬冰心睹物思人，生出思鄉戀舊之感，卻強行壓住，將思緒轉到另一個方向。
……說起來，九龍塔不是什麼龍族之秘嗎？怎麼裡頭人族會如此強大？而且，手下尚且如此，領頭的人皇肯定證得萬古，難道還會受九龍塔操控擺布？
……又或者，這並非塔內世界的演化，只是跟剛剛一樣，過往某一段歷史的重演投映？
……但，為什麼我從來沒聽過有這樣一位人皇？無論是始界傳說，還是看到的妖族記錄，諸天萬界史上，明明就沒有這樣的一位？這也不可能是初始人皇的年代，那時候沒有這些時髦玩意兒……
司馬冰心尚在沉吟，忽被一陣響聲打斷，人族大軍齊聲呼喊，整齊劃一的口號響徹天地。
「祖皇不朽！」
「祖皇不朽！」
似乎是大軍得勝，人皇傳來嘉勉的訊息，而為了彰顯人道興盛，取悅人皇，大軍一邊呼喊，一邊整齊動作，擺出迎皇之禮。騎手翻身下馬，雙膝著地，轉過方向，與早就跪倒的步兵，一道向天際俯首，就連無人駕馭的龍馬，也轉過身子，低下頭顱，遙拜朝皇。
數十萬人朝拜讚頌，浩瀚的眾生之力匯聚一起，由虛化實，直衝九霄之上，匯入無盡高處，化作真龍、凰皇之形，如若實質，在天際盤旋飛舞，龍吟凰鳴，讚頌著人道之主的豐功偉績。
……這個氣勢，果然是一位萬古，卻不知道是天階幾重？與初始人皇孰強孰弱？
司馬冰心暗自好奇，評估對方的實力，卻見龍、凰之下，浩瀚人道星火顯現，昭示人族光明前程，加持每一名人族戰士。
隨著星火滿空，原本就興奮的人族將士，更加熱血如沸，而已經亂了陣形，聚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妖族俘虜，碰觸到如雨霧墜落的人道星火，卻彷彿遭遇毒瘴，神情扭曲，極度痛苦，有些已忍耐不住，痛嚎不已，有些伸手在身上亂抓，新添道道血痕，仍難止住這痛苦。
妖族的凄慘情形，令司馬冰心陣陣胸口發怵。之前在洪荒古殿，聽妖族這邊的說法，人族為妖皇所創，與妖族同是天地生靈之一，只是人族自命不凡，標新立異，這才與妖族劃清界線，實則並無本質上的分別，但……眼前這一幕，原來人妖之間，還是有這樣的重大分歧……
行完跪拜之禮后，人族大軍一齊站起，抬頭瞻仰龍鳳呈祥，星火不息的壯景，等候人皇降臨。
「向祖皇獻捷！」
或許是被妖族的痛呼激怒，又或許僅是例行儀式，要以妖魔之血迎接人道之主，幾名神道大將揚聲怒喝，其餘將士紛紛出聲附和，先是揚弓射箭，跟著就縱馬揮刀，一時間殺聲四起，血染八荒。
「不長眼的畜生！」
「殺！殺！殺！」
「殺妖祭天！」
「殺！」
「殺！殺！殺～～～～～」
為首的大能戰將令下，人族大軍呼喝響應，紛紛搭弓放箭，催動神兵。
轉眼之間，箭落如雨，炮火震天，劍氣縱橫，刀勁輪轉，術法齊開，天上戰艦和地上槍兵一起動手，攻向已無能反抗的妖族俘虜，展開一場**裸的屠殺。
「卑鄙的人族！」
「不守信用！」
「跟他們拼了！」
部分強悍的妖族，面對人族屠殺，怒吼狂嘯，試圖催動妖力反擊，然而身上的禁法符咒隨之發動，將他們炸得血肉模糊，重傷難支；其餘的那些見狀，徹底被嚇破膽子，再不敢反抗，或四散狂奔，或卧倒在地，瑟瑟發抖，期盼妖皇保佑，顯靈搭救。
然而，在飽和覆蓋式的攻擊下，眾妖無論怎麼動作，都全無作用，他們被箭雨射成篩子、被巨炮炸的粉碎、被刀劍隔空斬成幾段，落在地上，猶在掙扎，還有很多被火焚冰凍、水淹土埋，轉眼之間，這些妖族血流成河，殘骸滿地。
如此慘狀，哪怕司馬冰心自詡見識頗多，也覺得看不下去，一股熱血湧上心頭，明明剛剛還為人族威勢而振奮，此刻卻替妖族同胞無辜受戮，心痛不已。
……可惡，我究竟是站在哪邊的？
……不對，無論是妖是人，都不該受這種待遇，殺俘這種事，是堂堂之師該乾的嗎？
一下釐清念頭，司馬冰心怒火中燒，有出手的衝動，但甫要行動，卻陡然想起這些不過是一場幻影，自己碰不著也摸不到，沒法介入，莫可奈何，只能悵然一嘆。
「唉，為啥你們就這麼愛打的？不管我到了哪個世界，總都是殺來打去，你們爭來搶去，最後到底是誰贏了啊？」
嘆息出口，司馬冰心想起自己的尷尬身份，想起霸皇的無奈收場，還有背後永恆者的層層算計，益發感到興味索然，不想再介入進去。
司馬冰心閉目堵耳，打算無視這段幻影，等到一切平息，甚至不打算再探究這段幻影背後的真實，連帶對這位萬古人皇的究竟，都提不起興趣。
然而，世間之事，往往不從人願，在這場獻祭祖皇的大屠殺之下，一小股妖族發足狂奔，憑著強悍妖身，硬是衝破包圍網，迅速逃出數十里，來到司馬冰心附近，引來一陣箭雨如潮，當空灑落。
……箭雨，不偏不倚落向司馬冰心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