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河社稷見天光
……說起來，這位人皇的氣息好像有些奇怪！
遙遙相對，司馬冰心首個泛起的念頭，就是如此。
天外的人影，雖然帝威赫赫，卻少了幾分主宰萬物，威凌眾生的意味，反而偏於柔和，偏生與天呼應，天人合一，演繹生生造化之妙，有大道無形的味道，和傳聞中，那些主宰大千世界的萬古神皇不甚相似，倒是……與早先戰場上所見，那位初始人皇的獨有氣派，如出一轍。
面對司馬冰心的挑戰，天上的人皇之影似未動怒，只是俯瞰下方蒼茫大地，萬里冰封，搖了搖頭，冷聲降下敕令。
「人道當前，妖魔伏誅！」威嚴的聲音，響徹寰宇，更有無上神通相隨。
言出法隨，風雲變化，天地失色，一波波神聖的光濤，如同海潮推波，蔓延天空，掃過整個世界，真龍相隨，百鳥齊頌。
仁道之光，形成光的潮汐，如同極光幻化，獨佔蒼穹，俯照大地，所過之處，風雪止息，玄冰消融，地上重現生機，樹木繁茂，百花齊放。
遭到冰封的人道將士，體內生機被喚醒，兩相呼應，破冰而出，朝著天上的人影跪拜，口稱祖皇，高聲稱頌；脫困的妖族，則被人道之光束縛，摔在地上，匍匐發抖。
司馬冰心對敵人言出法隨的大神通不甚在意，卻為著那個聲音而皺眉，因為那赫然是一把女聲……想不到，這位人皇竟是個女帝？過去就從沒聽說，神皇還有女帝的！這是打哪冒出來的？
……人皇是女帝，剛剛那個鐵面大塊頭是什麼玩意兒？她手下大將？還是她的面首姘頭？
才剛冒出這個念頭，司馬冰心就聽見下方一聲碎冰炸響，那個被自己困入玄冰中的鐵面巨漢，已被仁道之光解放，虎吼一聲，怒氣勃發，又一次朝自己衝來，重拳一擊，破碎大氣，撼動空間，更有股一往無前，逆襲天地的氣勢。
……不妙，這個也是萬古，雖然大家現在基礎相同，但我可不是霸皇那種傻佬，看到以二敵一，立刻興奮到不行，還是先避避吧！
司馬冰心冷哼一聲，不願糾纏，直接飆空而去，朝著頂上的人皇奔襲，打算擒賊先擒王，避免和嘍啰纏鬥。
一道流光衝天而起，捲起無盡風雪，散出冰封萬物的極寒，一路所過，萬物皆被冰封，時空都彷彿凝固，剛剛被人皇解封的浮空艦隊，再一次全數化作冰雕，更沒有下方冰柱支撐，要直接跌落大地。
「冥頑不化，不知好歹！」
面對衝來的流光，感受到冰雪極寒之下，所蘊藏的沛然妖力，女帝鳳目怒睜，再不留手，又是一掌拍下，周身無窮無盡的眾生之力，洶湧如濤，璨放照耀星河的光華，無上帝威演化山海天地，竟辟出一方世界，將冰雪簇擁的流光困住。
……什麼鬼！
司馬冰心飆飛向上，驟見四周具現山川河流，蒼莽大地，無盡延伸出去，無論自己速度多快，也碰觸不到邊際，蒼穹周覆大地，如同堅壁，沖之不出，卻是被困在一方天地之中，如同陷陣。
「這是……山河社稷？」認出對方的神通手段，司馬冰心不禁大駭。
聽鵬魔王老師說過，人道之主若行仁道，雙極合一，就會擁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獨特神通，其中之一就是揮手化山河社稷，不但自辟獨立空間，內中更是人道之力的高度凝聚，不住侵染陷入者，進行同化，將頑敵化為順臣，不留後遺症，無有反噬，委實是恐怖的神通。
參考這項仁道專屬神通，佛門開發出「度化」的技術，妖皇也煉製了「山河社稷圖」這件天神器，雖然分別奪天造化，卻無法與正版比擬，不過得其部分而已。
「……還真是軒轅那個廢渣的一系？徒子徒孫嗎？」司馬冰心語帶輕蔑，話鋒卻隨即一轉，「這下真是踢到鐵板了！」
不管對初始人皇的個性、為人有什麼評價，司馬冰心絕對不敢小看他的武力，那是能與霸皇一爭長短的強人，如果極霸狀態不出，霸皇都未必能穩贏他，自己有什麼資格看輕？
「好！就看看你有軒轅的幾成火侯！」
催發浩瀚妖力，鼓動風雪極寒，司馬冰心試圖冰封這方新生的天地，卻見熊熊人道之火，在天地之間燃起，彷彿亘古不易的永恆熱源，冰雪吹去，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燃寒雪於無形，哪怕妖力洶湧，震撼寰宇，卻徒勞無功。
……果然是硬手！
新證萬古，司馬冰心膽氣大壯，對於眼下的困境並未畏懼，再一次催動妖力，從身邊蔓延開去，試圖侵染周遭成洪荒妖土，更透發極寒真意，化作玄冰瀰漫，想先開闢自己的領地，爭奪這方世界的主導權，最終掌控世界，脫困而出。
感應到人道山河中的變動，女帝面無表情，舉起一掌拍下，浩瀚眾生之力，加持掌中山河，同時玉口輕啟，再一次敕令天地。
「人道當前，萬法聽令，眾生歸服！」
眾生之力，剎如怒濤涌動，化入山河之中，熊熊人道之火，燃起滔天火海，反過來赤染洪荒妖土、冰雪世界，更有一股異力，順著因果，越過層層防護，直襲司馬冰心元神。
純粹的自辟空間，很多法陣都做得到，山河社稷未必比得上十絕陣，在殺傷力方面更是追趕不上，但山河社稷這門人道神通，最強悍的地方，是人道馴化之力，如今更藉助九龍塔的特殊環境，鋪天蓋地而來，要直接「改寫」司馬冰心。
人道之力狂湧入腦，司馬冰心神識一昏，無數訊息向神魂湧來，試圖寫入，她一陣渾渾噩噩，覺得自己好像歸屬於這片天地，不是什麼萬古存在，僅是一名普通的人族，朝耕夜織，勤勤懇懇，寄託在人皇的庇佑下，享受一世的平和。
一世轉眼終結，就要開始下一世，司馬冰心卻驟感顫慄，好像有什麼東西很不對勁，一下驚醒。
……我是人道子民？
……什麼東西！
……究竟是什麼鬼！休想害我！
人道之力，無形無影，難以防備，司馬冰心初時著了道，遭到「覆寫」，但登臨萬古時，所辟出的一瞬清明，讓元神本質高度澄澈，抗拒侵染，縱然被短暫寫入，仍能從「寫入」中掙扎出來。
司馬冰心明白，對方正在利用這項大神通，嘗試抹除自己的神異，洗去自己的記憶，將自己打破凡塵，化作平凡的芸芸眾生，歸入人道統御。
剎那醒悟，司馬冰心情知機會只得一瞬，連忙凝勁，身後具現時光長河，勾連無數過往烙印，一方面提取力量，一方面也為了時刻汲取記憶，確認真實，避免「寫入」。
人道之火，從四面八方熊熊燒來，消融冰雪，化散妖力，司馬冰心將力量催到巔峰，匯聚無數時光烙印之力，亦難抵擋。
能掌控的部分，越縮越小，就快要被逼到極限，世界法則的「寫入」還一下強過一下，很快就被逼到極限，熊熊烈火加身，不斷消磨凝結的玄冰，更有熱力滲透進來，煉燒血肉。
……不……不對，壓過來的力量，這不只是那女人的力量，還有九龍塔……
她能藉助九龍塔的力量，一起壓過來……
司馬冰心本想喊一句不公平，但霸皇的身影在腦中一閃，她便將這句牢騷直接吞回去。
……戰鬥只有生與死，只有勝與敗，沒有什麼卑鄙不卑鄙，沒有所謂公平不公平！要成為強者，除了實力，最重要就是要有強人的思維！
危急之時，司馬冰心沒有絲毫驚懼，心中波瀾不驚，一切無用的情緒都被冰封凍結，只剩下純粹的理智，雙掌一推，逆轉雙極輪，將周圍焚燒的人道之火，全數吸扯過來，狂轉如輪，直直灌入體內。
「嗚！」
冰屬性的萬古法身，與火相互排斥，這一下焚燒入體，不光是排斥劇烈，更痛入骨髓，司馬冰心承受此痛，刺激自身，利用冰火相斥的爆炸鉅力，催迫潛能，把還未穩定的力量，進一步提升上去。
催迫潛能，是非常危險的最後手段，證道萬古的本身，就是一次壓榨自身體能，才剛進階完成，不穩固境界，直接又求提升，在絕大多數人身上，都是貪心不足的作死行為，除了溫去病那樣萬中無一的絕代天驕，正常人這麼干，還沒等潛能被充分激發，已經碎體而亡了。
司馬冰心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潛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妖皇、霸皇留在自己體內的力量，並未耗盡，猶有剩餘，如果能將之吸納、歸化，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絕不是痴心妄想。
「喝！」
力量如預期一樣的湧現，司馬冰心確認自己贏了這一局，急切化納兩股偉力，歸於自身，省去千萬載苦修，直接攀至七重天頂，距離八重不過半步。
……成功了！這……估計就是我短時間內的極限了！
力走全身，司馬冰心通體舒泰，精神大振，厲喝一聲，沛然之力從體內透出，極寒凍氣席捲六合八荒，將人道之火盡數冰封，更將這片無盡的人道山河，轉眼化為寒冰世界，在連串清脆碎裂聲想中，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