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車禍的意義（1）

快入冬的時節，夜色冷清如水。昏暗的街燈下，高大粗壯的梧桐樹也顯得柔弱。葉子是落去大半了，剩下幾片稀稀疏疏的，那樣垂死地掙扎著，孤獨而凄楚，似乎微風輕輕一拂便會死去。悠思的心便猶如那梧桐葉般無助，大理石的凳子僵硬冰涼，悠思卻全然無知，只坐在那裡失聲痛哭，整個人都似那入冬的夜一般冰冷。本以為會很堅強，沒想到竟會如此心痛。本以為可以坦然面對一切，沒想到竟會無法承受。失魂般回到家，洗了把臉，在椅子上坐定，仍然止不住哭泣。哭得累了便獃獃地坐著，靈魂也不知飄到了哪裡。最終，一陣手機鈴響喚醒了她。

她木然地拿起手機，瞟了眼來電顯示，竟然是劉慕海。並沒有一刻的猶豫，只是機械地按下接聽：

「喂？」

沒想到手機那頭傳來的卻是陌生的聲音：

「請問你是這手機主人的朋友嗎？」

她一驚，「是啊，怎麼了？」

「你好，我是交警，這手機的主人出了車禍，他……」

「出車禍？」

悠思霍然起身，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怎麼樣了，怎麼樣了？他沒有事吧？人呢？他人在哪裡……」

「你別著急，他已經被送進醫院了。」

她顫抖起來，「哪……哪家醫院？」

「好像是××醫院，你能不能……」

「啪。」悠思不等對方說完就立刻合上了手機蓋，跌跌撞撞地出了門，攔了輛計程車趕到××醫院。

她叫住一位導診護士，問剛剛送進來的出車禍的人在哪，護士問是不是年輕男子，她點點頭，護士指指搶救室的方向說：「在裡面搶救。」她一聽，全身開始劇烈抖動，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一步也邁不動。

「很嚴重嗎？」好不容易從堵住的喉嚨里問出一句來。

「送來的時候已經重度昏迷，很危險，醫生正在儘力搶救。」

悠思聽罷，雙腿一軟，昏死過去。

依稀中她看見劉慕海就在眼前，正對著她微笑，還好，他沒事。可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抓不住他？為什麼他離自己越來越遠？難道是在天國？難道他已經變成天使了？他死了嗎？他要離去，永遠不再回來了嗎？

「不，不要，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我，劉慕海！」悠思使勁喊著，睜開了眼睛。

「悠思。」劉慕海端坐在床前。

悠思怔怔地望著劉慕海，伸出手去觸摸眼前的這個人，是幻影嗎？是嗎？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伸出去的手被人握住：

「醒了嗎？」

她猛地坐起身，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悠思。」

終於回過神來，卻還是定定地盯著眼前的人：「你，你沒事？」

劉慕海的額頭上包了塊小紗布，左手吊著繃帶，卻是容光滿面。

「我沒事，不然你抱抱看。」他往前挪了挪坐，不由分說地用沒受傷的右手緊緊地摟住她。悠思怔忡片刻便很快感受到了他溫熱的身體和穩健有力的心跳。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卻忽然鼻頭一酸，流下淚來。

「不是說沒事嗎？還哭什麼？」他笑著拍了拍她的背，然後鬆開她，替她擦去眼淚：「我運氣好，只是手腕有點骨折。」

一定是自己之前太絕情，才會造成劉慕海出車禍。好在劉慕海沒有什麼大礙，要不然的話……唉！悠思好自責，光是想想就要掉淚。

「好了，別哭了。」劉慕海說著，掏出紙巾替她擦去再次流出的眼淚。

「以後開車小心點。」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笑著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下。

悠思發現，眼前的劉慕海與之前的他完全判若兩人，盯著自己的眼睛里滿是柔情。悠思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一把抓過紙巾，邊擦淚，邊問道：「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觀察室，你躺在這裡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我怎麼了？」

「暈倒了。我包紮完后正準備離開，遠遠看見你和護士小姐說著話，正奇怪你怎麼會在醫院，卻見你突然暈倒。那位護士小姐說，她只是告訴你，你的親人在裡面搶救，可能會有危險，你就暈了，是不是這樣？」

悠思看著劉慕海，窘迫地不知該如何回答。劉慕海翹著嘴角，凝視著她，低聲問：「那護士小姐所說的親人指的就是我吧？」

這下悠思更不好意思了，趕緊起身下床。

他按住她，「再多躺一會兒。」

「已經沒事了，我們走吧。」

「也好。對了，忽然覺得快要餓死了，吃飯去。」

「你不用住院嗎？」

「不用。」

「可是，萬一有其他問題怎麼辦，還是住院觀察一下吧，那樣會比較放心。」

「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好，不需要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