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外道裂神

房間內，莫問塵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那張逸俊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出塵和平靜，隱隱的竟帶著幾分猙獰和扭曲。

吳軒劇烈的掙扎，但口鼻被封，只能夠發出嗚嗚的聲音，竟一絲的反抗力量也沒有。

而此刻，莫問塵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一根手指抵在吳軒的眉心，聲音略微凝重了幾分，一字一句的道：「敕於我身，外道裂神。」

隨著他這句話說完，從他的耳鼻中同時噴薄出一道白光。

白光如熾交織在一起，這一瞬間吳軒卻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他眼前的這個俊逸出塵的年輕道人，沿著他的髮際鬢角處，漸漸有血痕滲出。

血痕剛開始的時候還比較微小，但隨即更多血滲透出來，觸目驚心。

這個場面原本看起來應該是十分殘酷與血腥的，但是此刻那莫問塵施展起來，竟然還有幾分飄逸出塵，宛若嫡仙一般的神聖感。

這種巨大的落差以及神秘的場面，卻讓吳軒瞪大了雙眼，然後他就看到隨著時間流逝，莫問塵頭顱上的血痕凝聚出一十三滴血珠，如同一顆顆血珍珠，殷紅無比，化為十三枚細小的赤紅色符篆，圍繞著他的頭頂不斷的旋轉，形成了一個玄妙的血色符篆的陣法。

在那一十三顆血珠化成的符篆流轉下，陣法映襯，陡然莫問塵的顱骨泛起一絲瑩白的光芒，然後一道光柱從他頭頂天門升起。

吳軒的雙眼瞳孔驟然收縮，不可置信的越睜越大。

想象中殘酷血腥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神聖的祭祀感。

隨著莫問塵口中念動玄法咒語，在他頭頂可看到一團炙熱的白光交織在一起，無數細小微茫的黑點在紛飛消散而又重新組合，不斷的生成，然後再繼續消散，連綿不絕……

但是吳軒看得清楚，那哪裡是什麼黑色的小點，而是一個個微不可察覺得最最細小的文字。那文字奇特古拙，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感，吳軒雖然並不認得，但明顯是一種特殊的上古文字，蘊含著莫大的奧妙玄感。

但真正讓吳軒吃驚的還是在那無數紛飛的微小型黑色文字的中心處，那一團炙熱的白色光芒的籠罩中，一個不規則的泛黃的碎紙一角正悄然地懸浮著。

那片奇特的碎紙一角靜靜懸浮在那光柱中，無數紛飛的上下流轉的黑色文字在它的周圍不斷的生成幻滅，自由組合，組成一篇篇晦澀難懂，直通天地道理的玄奧篇章。

流螢飛散，精神力凝聚成最微小最精粹的白光，不斷的圍繞著那那一角泛黃的紙片，產生某種神秘的力量。

這一幕神聖無比，莫問塵頭頂之上乳白色霧靄煙霞繚繞，仙氣蒸騰，如同一個小小的星雲體系不斷運轉，最核心處卻就是這一片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甚至已經有些泛黃的碎紙一角。

吳軒看得清楚，那一角碎紙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哪個頑皮的幼童一不小心從一頁書冊的紙張中撕下來的一角，甚至連被撕下的邊緣處還有不規則的突起，毛糙的紙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窒息地看著眼前這絢爛的美輪美奐的場景。

但是此刻那莫問塵卻已然顧不上他，他的指尖依舊點在吳軒的眉心處，口中繼續緩緩吟唱道。

「暮吾斯華，遷去六兮。天將暮兮，關之悲憫。以吾之名，敕號殤兮……」

他在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指間砰然炸出一團絢爛的火花，然後那莫問塵臉孔耳鼻中流轉的白光驟然洶湧的流淌而出，在空氣中宛若實質的開闢出一條道路。

沿著那條道路，莫問塵的意志包裹著一切，貼近吳軒眉宇的皮膚，一點一點地滲透進去。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讓吳軒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讓他整個人的心臟都提了起來，此間有大恐怖。

一股極端的恐懼和壓抑感充斥了他的心靈，那一瞬間來自於冥冥中不可思議的感應讓他知道，在下一刻自己人生中最寶貴，最難以分割的東西將要被掠奪、剝離、吞噬。

「該死，該死。」吳軒從來都不是一個認命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一個人支撐，在這無妄宗中隱忍了那麼多年，一點一點積累著自己的實力，窺探著能夠逃出生天的機緣。

「那麼困難的情況下自己都撐過來了，難道今日就死在了這裡嗎？」

「不甘心，不甘心。」吳軒睜大了眼睛，竭盡全力的對抗著。

然後，他就感覺眉宇間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闖入了自己的腦海。那種極大的心悸與大恐懼更是瘋狂的湧入心頭，他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空虛感，就像是身處在茫茫的宇宙，黑暗無垠，天地之大，宇宙浩瀚，卻沒有任何可以讓自己依靠的地方，那種宛如溺水者沉溺在水中，不能自救的無力感徹底的充斥著他的心頭，一瞬間，幾乎讓他原本堅固的心靈徹底失守。

但是在下一刻，那平淡站在他面前的莫問塵臉色卻突然變了，他的雙眼逐漸睜大，一點一點瞳孔擴張，充斥著整個眼球，並擴散開來，眼中顯現出來的是那種極為恐懼，極為不可思議的感覺，然後他的整張臉都變得扭曲和猙獰起來，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了出來。

「不可能，不可能。外道邪魔外道邪魔，給我滾出去，這不是你的身體。」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這種事情的驚訝程度甚至讓他感到震驚，竟也維持不了以往那出塵飄逸，一切盡在把握之中的感覺。

而在下一刻，吳軒卻感覺到腦海中一熱，一股難以形容的舒爽的感覺充斥著他全身，然後一股暖洋洋的熱流沿著他的頭頂百會穴向著全身上下遍布流淌，他沉溺在這種感覺中，舒服得簡直快要發出聲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竟然是外道邪魔，明明我已經測驗過了你的靈魂與這具肉身完全契合，天生融洽，不可能的，一定有什麼地方錯誤了。一定有什麼地方錯誤了。」

莫問塵有些神經質地開口道，他的整張臉都完全扭曲了，完全看不出以往那種出塵飄逸的仙氣，更多的是一種大起大落，揮之不去的失望感。

「什麼外道邪魔？什麼這具身體不是我的？」吳軒原本還想要吐槽他兩句，但是立刻他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