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馬卜爾的詛咒

寂靜的街道，圍牆的拐角處，被建築物和樹影遮擋，連月光都無能為力的地方，身著暴露的女人正與一個男子相擁而吻，男人的雙手在她身上各個敏感位置肆無忌憚地遊走。女人沒有反抗，她是收了錢的。最近的生意很不好做，不過眼前的客人看上去十分闊綽，也許是轉運的時候。但她顯然想錯了，第二天，她被從河裡打撈出來的時候，身上一滴血都沒有了。平民湊過來圍觀，然後互相討論著這幾天發生的案子，碧綠的雙眸穿透雜亂的人群，在屍體上停留片刻，微微轉動之後消失在低垂的帽檐之下。

曼德利心情不好，他望望四周，這裡十分荒涼，除了面前的棺材什麼都沒有，只因為棺材里的人住不起正經的墓地，他便要一大早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過比起這個他更擔心的是即便叫人把桃木釘進琳達的心臟，她會不會依然固執地半夜從墳墓里爬出來。琳達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但是年紀輕輕就死了還是很值得惋惜的，最重要的是，她在死之前還沒有還清曼德利的債務，想到這裡，曼德利深深皺起眉，釘桃木需要花多少錢呢？

「先生，可以埋了嗎？」

「等等……哦，埋吧。」在稍微的猶豫后，曼德利還是認為被死靈襲擊和花錢訂桃木比起來，後者對他的傷害更大。

看著棺材緩緩下沉，他心不在焉地丟下一朵百合。

傍晚的艾格瑞姆是全天中最為熱鬧的，人們收了工都要去小酌兩杯，金猴子酒館是個絕佳的選擇，因為離港口很近，這裡魚龍混雜，有當地的地痞也有東方的商人，有酒鬼醉漢也有像老闆娘那樣的美女。酒過三巡，客人們聊起早上從河裡撈起的女屍，話題是由一個自稱商人的小夥子挑起來的：「聽說今天早上出事了！」

「那個啊，不新鮮了小夥子，這已經是第八個犧牲品了！」一旁留著絡腮鬍的大漢邊說邊將碗中的酒送入口中，「但我知道是誰做的！」還沒等小夥子問，他湊到跟前，煞有介事地說：「是水鬼！絕對沒錯！對吧，約翰！」

那個叫做約翰的人一直坐在壯漢的旁邊，他的年紀顯然要大一些，直到被叫名字之前一直悶頭喝酒，沒有說話。

「水鬼不吸血的，喬治。」約翰用一句話就否定了喬治的定論。

喬治很不服氣：「你的意思是吸血鬼了？艾格瑞姆從來沒有吸血鬼！」

「你怎麼知道沒有？」約翰沉默了一會，「還記得馬卜爾家的詛咒嗎？」

「又來了，你什麼都要聯繫到那件事！」喬治又灌下一碗酒，「那不過是你的噩夢而已！」

「不！是真的！我發誓！」約翰顯得有些激動。

「到底什麼事？來說說看。」一旁的人們卻對此十分感興趣。

約翰面色沉重地望了望四周的人，一口吞下杯中的酒，然後咽下一口吐沫，做了幾次深呼吸，開始了他的敘述：「一直以來，我對那片迷霧森林都有種敬畏之感，只要踏足那片領域就感到不寒而慄，即便是艷陽普照也不能將我的恐懼之感減少一分一毫。但我偏偏和父親一樣，以伐木為生。記得那一年我只有十五歲，因為是難得的晴天，父親便帶著我進入森林幹活，可不到幾個小時，大霧便瀰漫起來。我和父親走散了，一個人摸索著前進，那個時候真的害怕極了，感覺這片濃霧的背後似乎隱藏這什麼駭人的東西。突然，我撞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嚇得踉蹌著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那是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具屍體！他被倒吊在樹枝上，頭剛好垂在我腰部的位置。他表情怪異，張著大嘴，面色蒼白，眼睛、鼻子、嘴，還有耳朵里正往外滲著血，一滴滴在地上。那個時候，我以為這是我一生見到最為恐怖的東西了，但不到一分鐘這個定論就被推翻了！僵坐在那裡的當兒，霧氣漸漸散去，隨著陽光的照射，地獄般的景象在我面前展開……」他說到這，拿酒杯的手開始打顫，但還是勉強著將酒一口吞了下去，「有……十幾個人……不，十幾具屍體，他們全被倒吊在樹上，每棵樹上都有！高高低低，他們的眼睛是睜著的，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約翰捂著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之後呢？」

「沒有之後了……我逃走了，沒命地跑……」

約翰說完沉默了起來，有大約10秒鐘的時間裡，周圍的人也鴉雀無聲。

「咚——」一瓶烈性酒被放在喬治和約翰的桌子上，老闆娘不客氣地叉著腰：「送給你們的，喝完快點走人，或者閉上你們的嘴，這裡可不歡迎那些製造慌亂的人！」

「得了吧，安吉麗娜，這怎麼是製造慌亂呢，大家只不過是談論一下時事。」喬治陪著笑臉，看上去與老闆娘很熟絡，「或者是因為你害怕了，沒有關係，讓健壯的喬治保護你……」喬治說著瞟了一下安吉麗娜那傲人的胸部。

安吉麗娜躲開喬治的目光，一個翻身坐在桌子上，訕笑道：「你可真是健忘，還記得是誰剛剛成為我的手下敗將的。」

老闆娘的話引來眾人訕笑，大夥的情緒又恢復了許多，剛才聽到的那些如同過眼雲煙，可這個時候偏偏一個聲音冒了出來：「可這和馬卜爾家有什麼關係？」

眾人一起轉向發問的人，那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老闆娘風姿卓卓地走向他，挑逗似地撫摸他的面頰：「小弟弟，這可是艾格瑞姆的眾多謎團之一呢。」

「還是讓我說吧，」約翰端起酒杯走了過來，「艾格瑞姆的前一任國王命令當時的心腹馬卜爾督監了一座地下宮殿，把搜刮來的民脂民膏藏在那裡，之後過了沒多久，馬卜爾全家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東邊的那片迷霧森林裡面，有人說是國王為了財寶不外露才殺他全家滅口，但之後不久，國王離奇暴斃，沒有留下任何有關地下宮殿的記載，更別說地圖了，現在誰也不知道它的入口在哪裡。那個時候，民間很多探險家立志找到地下宮殿，大部分徒勞無功，也有一部分神秘失蹤了。漸漸地，有一種說法流傳開來，說的是馬卜爾家族亡靈的詛咒，所有靠近寶藏的人都不得好下場。再之後就沒有人敢提地下宮殿的事情了。」

「如果國王與後來的人都是因馬布爾家族的詛咒而死，那麼到底是誰殺死了馬卜爾一家呢？」

「是吸血鬼呀！」約翰再次強調，「這些女人的死法和當年倒吊在樹上的人很像……都是吸血鬼乾的！」

「可是，整個事件和吸血鬼有什麼關係？」

「這就不知道了，」安吉麗娜在小夥子耳邊輕聲道，「你的客人好像等急了……小姑娘。」

小夥子抬起頭，碧綠的眸子顯現出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