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聽母親居然說得這般理所當然,盛明封心中不豫的駁斥,「蘭悅手上的銀兩全是胡家給她的,咱們豈能拿,盛家難道已落魄到得靠媳婦接濟的地步了?」

被兒子這般頂撞,李氏惱怒的斥道:「瞧你說的是什麼話,蘭悅是盛家的媳婦,就該為盛家分憂解勞,讓她拿出些錢財來有什麼不對?何況她既嫁入咱們家,除了她的人,就連她的嫁妝也是盛家的!」

見母親依舊貪圖蘭悅的嫁妝,盛明封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娘口口聲聲說她是盛家人,可這些年來您有真心把她當盛家人看待嗎?再說,本朝律法早有明文規定,媳婦帶進來的嫁妝,歸屬媳婦私有,夫家不得強佔,娘讓她交給盛家,這依法不合。」為了不讓母親再打蘭悅嫁妝的主意,他不得不抬出律法來警告母親。

李氏被兒子這麼一說,惱羞成怒,重拍一旁案幾,喝斥道:「好啊,你現下是一心向著你媳婦,沒把娘放在眼裡了是嗎?你說,是不是你在家廟養病那段時日,她給你下了什麼蠱,以至於你現在事事護著她,連娘都敢忤逆!」

知道母親不待見妻子,盛明封不想為廣這事讓母親日後更加為難她,因此退讓了一步,「她沒有給我下蠱,您若要銀子,我去籌給您就是,這事與她無關!」

李氏不僅沒因他的退讓而消氣,反而怒火更盛,「怎會與她無關?當年娘讓你娶蘭悅為妻時,你心裡便老大不願意,所以這幾年才會冷待她,哪裡知道你去了趟家廟,回來后整個人就變了,處處呵寵著她,定是她從中搞鬼,怕就連詠雪的事也是她從中作祟!」

「娘您想到哪裡去了,孩兒之所以改變對待蘭悅的態度,是因為當初誤解了她,如今已明白過來,才會待她好。沒錯,當初孩兒是不情願娶蘭悅為妻,可現下孩兒很感激母親,能娶蘭悅為妻,是孩兒這一生最大幸事,我真心希望娘以後也能同孩兒一樣善待蘭悅。」說完這些,明白再與母親說下去只會更加惹怒她,他轉身離去。

他素來不喜母親那想將所有的人都掌控在手裡的強橫性子,因此從小就與母親不親近,及長更屢屢因看法不同而多有爭執,可無論如何,她都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即便不贊同她的所作所為,他也無可奈何,就像當年她強迫他迎娶蘭悅為妻,最後仍是不得不從。

但他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竟會因這事而感謝母親。

五千兩不是一筆小數目,盛明封身為大凜皇朝的戶部侍郎,一整年的俸祿大約也只有百來兩左右,他為官幾年下來所存下的銀兩還不夠千兩,哪裡夠給母親。

把所有的身家全都攤在桌案上,盛明封才發覺自個兒原來這般窮,想起當初他竟在岳父面前誇口說自個兒的妻女他會自個兒養,憑這些俸祿,都還不夠她每個月的葯錢,他不禁羞愧得要沒臉見人了。

曹方進來時,瞥見擱在桌案上那些銀兩和銀票,再瞅見二爺那張素來冷峻的面容上竟罕見的露出沮喪的神情,他不禁納悶,「二爺,您這是在做什麼?」

「數銀子。」他悶聲答了句。

「您這是要買什麼嗎?」

「一株價值五千兩的血玉珊瑚。」

「五千兩?!」曹方咋舌,接著瞄了瞄桌案上那些銀兩,忍不住說了句,「桌上那些銀子恐怕不夠吧。」

這他當然知道,盛明封有些煩躁的抬指敲著桌子,眉心緊蹙的覷向曹方問:「你替我想想,我有哪個朋友家裡是能借得上錢的?」他現下有些心煩,一時間倒也想不出來。

曹方認真的替他想了想,說了幾個名字,「二爺的這幾位朋友都有些家底,不過要一口氣拿出五千兩來,怕也辦不到。」

略一思量后,盛明封吩咐,「替我備車,我分頭去借,說不定能湊得出來。」他平素里並沒有太多講究,既不鋪張也不揮霍,這一生可說從未為錢財發過愁,可這次為了五千兩卻不得不向人折腰。

曹方知自家主子一向簡樸,沒道理突然間竟要花五千兩去買下一株賞玩的珊瑚,不解的問:「二爺,您為何非要買一株五千兩的珊瑚不可?」他過年前一天便回鄉去了,直到今早才回侯府,因此並不知血玉珊瑚的事。

「不是我要,是我娘要。」其他的盛明封沒再多說。

曹方沒敢多問,出門備車去了,才剛離開書房不久,便遇見青眉。

無緣與他做夫妻,青眉雖遺憾,對曹方倒也並沒有什麼芥蒂,啾見他,上前關心的問了句,「曹方,你這次不是回鄉去娶親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她聽說他告了一個月的假回鄉娶親,按理不該這麼快回來。

「甭提這事了。」曹方嘆了口氣。

「怎麼了?」

「因我久未回去,我那未婚妻跟人跑了。」這親事是幼時阿爹替他訂下的,他也沒見過對方,這次是接到阿爹的來信,讓他回去娶妻,誰知道那姑娘早有了心上人,不願嫁他,便跟著情郎跑了。

「蛤?」青眉一愕之後,不由得微露一絲喜色,「所以曹方你不娶妻了?」

「嗯,我要趕著替二爺備車去,他要出門找人借銀子。」曹方說著便要走,卻被青眉給拽住。

「等等,你說二爺要找人借銀子,這是怎麼回事?」青眉詫問。

曹方被她這麼一問,陡然想到,二夫人出身富商之家,手上定有不少銀子,二爺與其問旁人借錢,倒不如同二夫人說一聲,何須再跑去向別人借錢,因此便將主子要買血玉珊瑚的事說給青眉知道。

除夕那晚,青眉也在膳堂伺候著,一聽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想了想,領著曹方去見自家主子,讓他將這事告訴她。

胡蘭悅聞言,思忖須臾,讓青眉帶了五千兩銀票去給婆婆,自個兒則親自前往書房見丈夫。

「二爺,婆婆讓你買血玉珊瑚的事怎麼不告訴我?」

見她一進書房便提起這事,盛明封眉心微攏。

「是誰多舌把這事告訴你?」

胡蘭悅溫言解釋,「是青眉方才遇見要去備車的曹方時,從他那裡得知的,你別怪他多嘴,他也是不想你四處去向人借錢,又遇上青眉,這才說了出來。」她接著說道:「咱們是夫妻,發生這種事你該告訴我才是。」

她相信依婆婆的性子,必不會讓兒子掏錢去買那血玉珊瑚,婆婆的原意恐怕是想讓她拿錢出來,但他不肯,這才自個兒私下想辦法。

盛明封走過去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那血珊瑚原就不關你的事,沒道理讓你掏錢。」他不願再讓她受委屈,才沒把這事告訴她,不想還是讓她知道了。

聽見他話里的維護之意,胡蘭悅心頭暖甜,覺得他能事事與她同心,便已夠了,「回來前我娘塞了些錢給我,我已讓青眉送了五千兩銀票過去婆婆那裡。」

「你不該這麼做,你這樣只會讓娘以後更加得寸進尺。」母親已在貪圖她那些嫁妝,往後只怕會越發變本加厲。

「我總不能看著你出去四處向人借銀子。」她哪裡捨得他為了籌足那些銀子向人低聲下氣。

「可你這麼做,只怕會後患無窮。」娘的性子他知道,若是不掏光她那些嫁妝,娘不會收手。

「無非就是銀子罷了,婆婆想要,給她就是了。」她在乎的是他和女兒,只要他們都安好的在她身邊,她受點委屈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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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露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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