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黑與白1

「你能不能別再對我那麼好，你能不能多善待一下你自己？」

林真心手指握起成秀拳，輕錘著他胸口。

「傻姑娘，對你好，是我烙印在骨子裡的使命，這輩子，我也只會對你好。」

厲衍南輕聲笑了笑，柔和了這些年沉甸在骨子裡的戾氣。

林真心從未像現在這樣的討厭過自己。

討厭這個被他捧到手掌心，被她寵愛到極致的自己。

如果沒有了她，衍南的人生……

會不會更好過一些呢？

VF的主編給她打電話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或許是厲衍南之前說是因為他那邊的問題取消了拍攝，主編又同她重新敲定了時間。

掛斷電話，林真心繼續在網上搜尋著色覺消退的事。

因著公司的事，厲衍南接到麥克電話后便暫時離開，至於林團團則趴在林真心的懷裡呼呼大睡。

結果並不如她所願，林真心嘆了口氣闔上電腦，低頭看著兒子。

手機鈴聲便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

林真心掃了眼來電顯示，是Susan賀的電話。

自從從她辦公室離開后，兩人誰也沒有聯繫誰，沒想到她主動給自己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會兒，就連林團團都揉著眼睛要醒。

林真心這才將電話接起來。

這通電話比任何時候接的都要平靜，很快，林真心就掛斷了。

想了想，林真心又給厲衍南去了通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便接起來。

「我要去跟Susan賀見一面，有些話，我想要問她。」

林真心很直接的將自己想法告訴厲衍南。

電話那頭有半響沒說話，久久，厲衍南那邊傳來嗯的一聲。

「我會帶著團團一起去，你忙完了事情后就來接我們好不好？」

她跟Susan賀之間的問題早晚都要解決，更何況……

她並不擔心Susan賀還會用非常手段強留自己，如果真的是那樣，她也不會給自己解開記憶的封印了。

「好，團團身邊我有安排六名保鏢，如果有問題，他們會現身。」

「衍南……」

「嗯？」

「我愛你……」林真心湊到手機旁，輕吻了下。

「我也是……」

林團團換了一件特別萌的熊本熊連體衣，一戴上帽子，還有兩個熊耳朵。

在等待Susan賀出現的時間裡，林真心給林團團點了杯鮮榨果汁。

大約十幾分鐘后，Susan賀出現。

她一眼就先看到了坐在林真心身旁的林團團，嘴裡叼著吸管，肉嘟嘟的臉鼓鼓的，模樣可愛。

「我是林團團，林是林團團的林，團是林團團的團。」

林團團有禮貌的做著自我介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叫Susan賀的落座的動作有些僵硬。

她抿了抿唇，刻意避開林團團那雙純潔大眼。

與林真心對視。

「我會同衍南回J城。」林真心的聲音很冷，這並不是詢問，而是通知。

「嗯，我知道了。」

出乎林真心意料之外，Susan賀卻並未有任何阻撓的意思。

這令林真心忍不住心生警惕。

「我以為，你恢復記憶后，會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

Susan賀又再度開口，將視線落在落地窗的外面，目光深邃而又悠遠。

林真心抿了下唇。

「我是你和爸爸的親生女兒嗎？」

她的確有很多問題想要問Susan賀。

Susan賀的手一下子握緊了茶杯，恰好林真心之前給林團團點的香蕉船被端上來了。

無形當中打破了兩人間的僵持。

「是，你是我和林俊升的親生女兒。」

Susan賀很堅定的回答了林真心的問題，而林真心在聽到她這樣說后，忍不住鬆了口氣。

「荼婉之說，爸爸之所以對我百般折磨，是因為他發現，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林團團慢悠悠的吃著香蕉船。

沒有人知道，他口袋裡的小手機正一直保持通話中。

連接的正是厲衍南那邊的藍牙耳機。

「那是因為厲鶯鶯偽造了報告，而這也是荼婉之與厲鶯鶯之間的交換條件之一。」

「荼婉之還說，是你殺了我爸爸。」

關於當年林俊升放的那把大火，一直都還是林真心心裡無法抹去的夢魘。

「我剛到紐約幸運的聘為賀家六少爺賀景清的助理，費盡心機千辛萬苦的站穩了腳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接你來紐約，到我的身邊。抱著這樣的心情，我回到了J城，找到了林俊升。」

「他要我回到他的身邊，他可以不計較我的背叛。當他說出這番話時，我只覺得可笑，我放棄一切同他在一起，換來的除了背叛還有什麼？現如今，他卻反而來指責我？我同樣怒火攻心，索性便承認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以為看到他一副震怒受傷的臉，我的心裡會很爽快，可事實上，除了痛苦之外……」

Susan賀喝了口茶，聲音緩慢。

「再無其他。」

同林俊升的感情，她肆意過，放縱過，卻也為此傷痕纍纍。

「我告訴他，我要帶你去美國，他怒氣沖沖的撂下狠話，然後離開，我怎麼也沒想到……」

她抿了抿自己的唇。

「林俊升離開不久，我便被荼婉之與厲鶯鶯的人帶到了木屋的地下室，那時發生了什麼，想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等我再度清醒過來，陪在我身邊的，卻是坐在輪椅上的賀景清。」

「醫院在我身上只找到一張賀景清的名片，一通電話，遠在紐約的他千里迢迢趕來……」

提及那個男人，林真心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Susan賀與往日里說話時的不同。

「我的肋骨胸骨腿骨不同程度骨折，滿身青紫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就連眼皮到現在都還留有當時的疤痕。」

或許是因為林團團還在這裡，Susan賀並沒有再繼續累述下去。

「我的創傷後遺症很嚴重，如果不是手被綁著每天都在試著自殘尋死，這期間賀景清一直陪著我，直到我的精神快要崩潰，他終於找來熟悉的心理醫生，將我那段記憶暫為封存起來。」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林俊升竟然放了一把火想要燒死你，也不知道在我備受折磨的同時，我的女兒也在承受相同的痛苦。」Susan賀的手緊緊攥著茶杯，像是要將它捏碎一樣。

「後來，賀景清將我帶回了紐約，我們兩個人結了婚，或許如果不是那宗意外，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想起這一切……他們卻害死了他！」

林真心看著Susan賀，這個『他們』……

難道指的是賀家人？

很明顯，Susan賀並不想要當著林真心的面提起這件事。

「景清死的時候，我過去的記憶也隨著劇烈的悲傷恢復，我想起了這一切，可那時的我並不能夠回去找你，因為賀家還有一群餓狼虎視眈眈的想要瓜分屬於景清的東西。」

等到她有能力獨擋一面回到J城時……

一切似乎都太晚了。

林真心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林團團嘴角沾著的奶漬給擦乾淨。

「那你對衍南的……」當著林團團的面，林真心並沒有說出排斥兩個字。

「當年在地下室里，陸大偉也在……」不過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令林真心倏然睜大了眼睛。

即便Susan賀沒有將話說完整，但她還是明白了她未說完的部分。

「你是不是覺得我當初算計了荼好好，太狠了？」

Susan賀冷笑一聲。

但凡是跟荼婉之有關的，她皆都恨之入骨。

「當年我被送到醫院后，雖然醫生竭力搶救，還是沒有保住子宮。」

「荼好好受的苦，不過是替她母親償還的而已。」

林真心只覺得手腳都開始發涼。

這世上所有的事原來都是有因果關係的，當初造的孽結出惡果，令每個人都嘗到了苦。

「我知道，我攔不住你，你想要跟厲衍南回J城，我也不攔你，但是……你若跟他走了，那便同我再無關係，你我母女二人，今生緣分到此為止。」Susan賀從包內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林真心的面前。

「這是什麼？」林真心抬頭看她。

「簽了字，你想同厲衍南去哪裡我都不會再管，相同的，我的遺產分配也與你再無瓜葛。」

Susan賀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如同一汪死水。

「你是在拿這些東西來威脅我？」

「絕對的自由總要用相對的條件來交換，真心，你應該明白的。」

Susan賀低沉開口，眼神落在林真心的臉上。

「好，我簽，簽完之後，希望你再也不要來打擾我的人生！」

林真心手指尖都在發涼，她甚至連那文件的內容都沒有再多看一眼，徑自將自己的名字簽了下去。

「你放心，我不會再去打擾你的人生。」

她同真心共同擁有了五年，甚至連記憶都抹去，也無法贏過她同厲衍南短短几天的相處。

Susan賀認輸，徹徹底底的認輸。

當最後一筆落定，林真心原本以為自己會放下重擔似的輕鬆，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此時的她，竟比以前更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