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第1005章 託孤
公元227年五月,秦王陳旭再次病危,而且比上次還要嚴重。
長安城內,已經全部戒嚴,關中文武幾乎齊聚秦王府外,無比焦急的等待著。
「嘎吱!」
過了許久,大門緩緩被打開,華佗一臉疲憊的走了出來。
陳政跨步上前,抓住華佗的雙手,滿含期待的問道:「先生,父王他的病情如何了?」
華佗臉上閃過一道無奈之色,躬身行禮道:「主公征戰沙場多年,留下了不少暗傷,世子還是早做準備吧。」
陳政聞言,不由呆立當場。
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了華佗的話以後,仍舊有些難以接受。
「秦王有令,宣陳群、田豐、李儒、司馬懿、周瑜、趙雲、徐晃、徐賢覲見!」
就在此時,姜維走了出來,兩眼之中隱隱有淚花浮現,可他仍舊將陳旭的命令傳達了下來。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對視一眼之後,都凝重的向屋內本走去。
「嘎吱!」
待幾人進屋以後,姜維急忙將門關住,生怕風灌了進來。
「參見主公!」
幾人看到卧病在床的陳旭,都感覺心中有些發堵,躬身行禮。
陳旭沒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輕聲說道:「都免禮吧。」
幾人直起了身子,看著面如金紙的陳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此次召你們進來,乃是為了確立秦王之位。」
眾人聞言,都是心中一凜。
新任秦王的繼承者是誰,這與眾人的利益息息相關,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阿政乃是嫡長子,我一直也將他當做下一任秦王培養,傳我命令,從今日起,陳政繼承秦王之位。」
雖然早就料到有這個結局,可是待新任秦王之位確認下來以後,所有人都還是長長舒了一口氣。
「長文兄長,你這就在眾人見證下起草詔書,然後昭告天下。」
「敢有不遵詔令者,殺無赦!」
哪怕陳旭已經病入膏肓,可是當他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眾人仍舊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意。
陳群心中一凜,當即接過姜維遞過來的紙、筆,在眾人的見證下起草詔書。
陳群文采非凡,很快就將詔書寫完,姜維拿起來為陳旭念了一遍,陳旭聽完以後感覺非常滿意。
「你們一起將這個命令傳下去,我不想出現什麼意外,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好好輔佐阿政。」
陳旭閉上了眼睛,示意眾人離開。
眾人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看到了陳旭的模樣,卻非常識趣的退了下去。
「元皓,你留下來吧。」
就在田豐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旭忽然出聲喊道,田豐當即停住了腳步。
待眾人都離開以後,姜維輕輕帶上了房門,屋內只剩下陳旭以及田豐,還有幾個隱於後面的死士。
「元皓,你過來,坐到我的床邊。」
陳旭的聲音,顯得十分柔和。
不知為何,田豐感覺鼻子有些發酸,顫巍巍的走了過來,坐在了陳旭的床上。
陳旭緩緩伸出右手,田豐急忙將其抓住,悲泣著說道:「主公,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陳旭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是啊,我有話要跟你說呢。」
田豐抹了一把眼淚,道:「主公有話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陳旭對於田豐,有著知遇之恩。
可以說,如果沒有陳旭的出現,以田豐剛直犯上的性格,肯定難以善終。
正是有了陳旭的出現,田豐才能一展胸中所學,以致如今名滿天下,為萬千士子所敬仰。
陳旭的胸懷以及重用,造就了這個時空田豐的輝煌。
對於自己的性格,田豐又豈會不知道,他自忖若是錯投了主公,這一生不見得會有如此成就。
陳旭抓住了田豐的手,有些緬懷的說道:「當年我還是一介黃巾賊寇之時,就與先生一見如故。」
「為了得到先生相助,甚至不惜打暈先生,而後將先生綁走。每每想到那件事情,我總是感覺有些對不住先生。」
田豐是陳旭的第一個謀士,也是陳旭費盡心機,才得到的謀士。
如果沒有田豐的謀划,那個時候尚且見識短淺的陳旭,絕對不可能擁有今日成就。
綁走田豐,一直是陳旭最得意的事情,他雖然表面說有些愧疚,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田豐急忙說道:「主公何出此言,能夠被主公擄走,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機遇和榮幸。」
「若非跟著主公,我田豐不過一鄉間小名,主公於我,有再造知遇之恩!」
陳旭轉頭看著田豐,君臣兩人眼中都含著淚水,卻是忽然相視一笑。
君臣相宜,一生無悔,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寫照。
「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多多幫助阿政,他這些年雖然經歷了不少,終究還是欠些火候。」
田豐急忙點了點頭,道:「主公放心,哪怕豁出去這條老命,我也一定會相助世子。」
兩人又絮絮叨叨聊了許久,最終田豐還是離開了。
田豐離開以後,趙雲也被陳旭單獨召見,看到自己麾下的第一上將,陳旭感覺心中一陣幸福。
「主公!」
趙雲抿著嘴唇,卻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掉落下來。
「子龍,你可曾知道,我曾經是你的粉絲。」
趙雲聞言一愣,奇怪的問道:「敢問主公,何為粉絲?」
陳旭臉上笑意更濃,而後說道:「所謂粉絲,就是粉絲,至於是什麼意思,子龍不妨自己猜想。」
趙雲眼淚越聚越多,終究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沒想到,主公已經病到這種程度,就連意識都不清醒,開始胡言亂語了。」
陳旭並不知道趙雲的想法,否則哪怕是在病床之上,也肯定會發放聲大笑。
陳旭後來的表現,卻是讓趙雲悄悄鬆了一口氣,兩人也聊了很久,從綁走趙風、趙雨,一直聊到覆滅曹氏的戰爭。
「時光如流水,一晃就過去了這麼多年啊,我們都老了。」
看著趙雲的白髮,陳旭忍不住感嘆起來。
趙雲重重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陳旭那枯槁的面容,再回想起他往日英姿勃發的身影,趙雲不由感覺心中發酸。
「子龍,你雖然是阿駿舅父,卻也是阿政外舅。」
「我希望在我去世以後,子龍能夠全力輔佐阿政,幫他掃清前進道路上的所有障礙。」
趙雲驟然聽到陳旭的話,急忙跪在地上說道:「末將必將忠於大秦,忠於世子,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趙雲離開了,陳旭卻是抬頭看著房頂,過了許久才說道:「召仲達進來吧。」
司馬懿來了,臉上也帶著擔憂之色。
「仲達,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直到如今仍舊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司馬懿動情的說道:「若非主公提拔,恐怕我司馬氏早就毀於戰火之中了,主公大恩,我司馬氏永生難忘。」
陳旭笑了,笑容非常燦爛。
陳旭示意司馬懿坐到床邊,而後握著他的手說道:「關中戰功赫赫的文臣武將,不是因病去世或者戰死,就是垂垂老矣。」
「只有仲達仍舊春秋鼎盛,我希望仲達日後,能夠全力輔佐阿政,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司馬懿鄭重說道:「萬死不辭!」
凝視了司馬懿許久,陳旭忽然笑了,笑容非常燦爛。
笑過之後,陳旭卻是劇烈咳嗽起來,略顯疲憊的擺了擺手,道:「仲達暫且退去,我還要跟其餘幾人單獨聊聊。」
司馬懿非常識趣,行禮過後就往外面走去。
陳旭看著司馬懿離去的背影,眼神卻是有些複雜,最終幽幽嘆了一口氣。
司馬懿之後,周瑜也被請進屋內。
當周瑜接到陳旭單獨召見的命令以後,不由心中一驚,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種殊榮。
誰都知道,陳旭現在召見的人,都是關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這是在託孤啊。
周瑜雖然才能非凡,終究只是一介降將,陳旭卻如此信任他,這不由使得周瑜心中無比感動。
「見過主公!」
面對陳旭,周瑜並沒有其餘幾人那般隨意,執禮甚恭。
陳旭強撐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最終只得無奈的躺在床上。
周瑜見狀,卻是心中大駭,急忙上前勸道:「主公身體不佳,莫要妄動啊。」
陳旭雙目死死盯著周瑜,蔚然嘆道:「上一輩戰功顯赫之人,除了仲達以外,也就只有公瑾與伯德了。」
陳旭握緊了周瑜的雙手,問道:「公瑾可知我的心意?」
周瑜狠狠點了點頭,道:「我雖然只是一介降將,卻深得主公信任、器重,又豈會不為世子效死?」
陳旭臉上露出了笑容,繼續問道:「僅僅如此嗎?」
周玉聞言,沉默許久。
陳旭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盯著周瑜,眼中露出了一絲期待之色。
又過了一會兒,周瑜才猛然咬牙,說道:「若有朝一日,世子準備起兵攻打東吳,末將願為先鋒!」
「哈哈哈哈!」
陳旭聽到了周瑜的保證,忍不住大笑起來。
雖然陳旭的笑聲,仍舊顯得有些虛弱,卻也可以看出他現在有多麼開心了。
統一天下,平定亂世,一直都是陳旭心中的願望。
奈何天意弄人,就在他準備帶領百萬雄師,南下消滅孫權的時候,身體卻承受不住了。
可是統一天下這個執念,又豈會如此輕易消散?
雖然陳旭知道,憑藉大秦如今的實力,想要滅亡東吳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不過,尚未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料到結果。
現在有了周瑜的保證,陳旭就徹底放心了,攻打東吳也沒有任何人,比周瑜更加合適。
「我雖然是一個粗人,卻也知道公瑾琴彈得很好,可否為我演奏一曲?」
周瑜點頭答應,很快就有人從屏風後面,搬出來了一張木琴。
周瑜打量著兩人,才發現他們渾身黑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行走起來也沒有任何聲響。
「這,就是主公的影子刺客么?」
周瑜迅速收斂了心神,醞釀一陣過後,就開始為陳旭彈奏。
周瑜選了一首非常輕柔的曲子,陳旭聽起來感覺十分舒心,一曲完畢以後,陳旭費力的舉起雙手,開始輕聲鼓掌。
「真可惜啊,以後再也聽不到公瑾的琴音了。」
周瑜離開以後,已經垂垂老矣的李儒,也被姜維攙扶著走進屋內。
他不待陳旭說話,就來走過來坐在了床邊。
「主公,我坐在這裡,你不會介意吧。」
「咳咳咳!」
陳旭咳嗽兩聲,這才沒好氣的說道:「你坐都坐下了才來問我,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哈哈!」
李儒大笑起來,花白的鬍鬚不停抖動著,顯得有些滑稽。
李儒早就老了,這幾年他也慢慢退出朝堂,基本已經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只不過,關中所有文臣武將,對於這個老人,都不敢生出任何輕視之心。
「文優啊,你也老嘍,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李儒年齡大了以後,也不像以前那般謹小慎微,笑著說道:「最少比主公活得久。」
陳旭佯裝怒道:「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砍了你?」
李儒卻是優哉游哉的捋著自己鬍鬚,說道:「縱然主公現在就砍了我,我也比你活得時間長!」
陳旭聞言不由笑了起來,過了許久才嘆道:「這些年,苦了你。」
對於李儒,陳旭心中始終有一絲愧疚。
田豐、程昱、賈詡等人,在幫助陳旭的過程中,都成了名滿天下的名士。
然而,李儒卻幫助陳旭,做了許多不好親手做的事情,背負了不知道多少罵名。
可是李儒始終無怨無悔,絲毫不在意自己名聲,為陳旭掃平了許多障礙,也為陳旭被了許多黑鍋
李儒卻是斂容正色道:「若無主公,儒就是喪家之犬。主公待我以國士,我自當以死相報。」
陳旭感覺鼻子有些發酸,緊緊握住了李儒的手,卻沒有說些什麼。
甚至於,就連託孤的話都沒有說。
因為陳旭知道,李儒年齡很大了,也許根本活不了多久。
陳旭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世當天晚上,李儒坐在他的靈堂裡面,平靜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被人發現以後,眾人卻看到李儒臉上,掛著安詳的笑容。
也許在李儒看來,能夠與自家主公一起離開人世,就是世間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