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何為天子
華靖領大軍西進,直取長安,正行進間,有探馬報,張濟領軍棄城而走,南下荊州去了。長安古城被其劫掠一空,百姓逃散,已成空城。華靖聽了一笑,回身謂眾將道:「張濟懼我大軍,舍城而去,今長安空城,正合我軍屯兵之用,煩沮先生領兵前往古城駐紮,將糧草資重屯積城內,吾領大軍改道取郿塢,以期早破逆賊。」於是由沮授領軍一萬取長安,華靖與眾將統領大軍改道郿塢而去。一路疾行,不數日來至郿塢城外,大軍圍城紮營,將郿塢圍了個水泄不通,飛鳥難渡。休整一日,第二日列陣城下,華靖叫城上守軍,傳話郭汜,出城答話。
郭汜雖然對李傕說不懼華靖大軍,然現其大軍圍城,於城上觀其軍陣,只見華靖大軍軍容嚴整,盔明甲亮,旗幡招展,遮天蔽日,不時傳出陣陣高呼,更顯士氣高漲,刀槍並舉,雖青天白日之下,亦使人覺得冷氣迫人,不由膽顫心寒。此時見華靖高叫陣前答話,不敢就出,率帳下文武登城樓,手把垛口,探出半身,往城下高喊:「大膽華靖,未奉明詔,統兵而來,欲劫聖駕乎?」
華靖見郭汜緊守不出,登城答話,驅馬領軍行至城下,往城上喝道:「郭汜逆賊,吾奉天子詔,領軍討汝叛逆,汝等位至公卿,不思上報社稷,下安黎民,反欺君罔上,劫帝為質,亂殺大臣,實大逆也,今吾大軍奉詔勤王而來,若識時務,儘快釋放天子、公卿,獻城而降,可免汝一死,若有不從,待城破之時,叫汝知五馬分屍之苦。」
郭汜城上叫道:「滿口胡言,吾迎帝於此侍奉,行臣子之義,怎謂劫掠,倒是汝等將兵布陣於城外,豈不知帝王所在,安可輕動刀兵,若亂軍征伐,傷了天子,豈汝能當之。」
華靖高聲笑道:「汝欲以天子要我乎?今吾大軍至此,豈懼汝胡為,便叫大軍強攻,汝又當如何?尚敢弒君乎?」
郭汜一時氣結,無言以對,華靖又喝道:「與汝三日為限,獻城投降,釋放天子,三日之後若不見聖駕,定揮大軍強攻,早晚破城之時,誅汝九族。」說罷亦不等郭汜答話,領軍回營而去。
回到營內,華靖謂眾將道:「今吾大軍圍於城外,其城中糧草充足,又有軍士十數萬人,拒城而守,一時難下,又兼其以帝為質,吾等若不顧帝之安危而強攻之,傳之於天下,必以吾不義也,不知眾位以為吾等當如何?」
眾將一時無計,俱低頭沉思,須臾郭嘉上前道:「以余所見,不若暫時圍城,叫軍士每日於城前討戰,陣前叫軍士高呼郭汜之逆行,破其軍心,后可取之。」說話間以目示意華靖,環視左右。
華靖見郭嘉模樣,知其心意,於是開口道:「今日陣前勞累,列位先回帳安歇,此事待明日再議。」眾將退去,華靖遣出從人,孤坐帳內,靜候郭嘉。須臾郭嘉復回,見帳內只余華靖一人,上前問道:「不知主公心中有何打算?」
華靖沉吟片刻,謂郭嘉道:「奉孝,自東萊起兵以來,吾以汝為股肱心腹,大小事物皆不背汝,今日之形勢,吾有兩難之勢,若強攻城池,雖不慮天子生死,然終非大義所在,恐天下人不憤,以吾同郭汜賊人,若不攻取,又違我出兵之初衷,不能盡平關中之地,使吾軍久困此城,實非所願,二者不能取捨,還望奉孝教我。」
郭嘉面含微笑道:「現下形勢,敵我各有利弊。我所利者,乃兵強將勇,士氣高漲,挾大勝之威,且奉有明詔,名正言順。不利者,其以天子為質,若強攻硬戰,恐傷天子聖駕,遭天下人猜忌。敵所利者,堅城高牆,糧草充盈,又挾天子於城內,使吾軍投鼠忌器,不敢背義強攻。反言之其不利者亦在此,其雖以天子為質,然終不敢加害,否則無所持,至時更難抗我大軍矣。癥結所在,乃天子也,敵我皆因之而成此兩難之勢,若欲解之,存乎主公一心也!」
華靖不明問道:「吾亦知兩難,為何奉孝有如此之說?」
郭嘉笑道:「主公起兵東萊之時,曾有言道,漢之天下可扶則扶,如不可扶,取而代之亦無不可。今此地形勢,進退皆在於天子,何為天子?天所授命,社稷萬民之主也,此時漢室已沒,諸侯並起,其令不能行,已失天子之實,其生也,未能興天下,保黎民,止兵戈;其死也,亦無礙於天下,只使天下諸侯提早興兵征伐,思代其位。皇天將變,人莫能抗。主公統義兵至此,其雖有質安可止步?其若放出天子及公卿,吾等可依原計迎帝東歸,挾天子之名而令諸侯;若其冒大義而為之,與帝玉碎,吾等更可大興義兵討之。依吾現在實力,何懼天下諸侯,大可將兵伐之,代天子之位而行其事,正合吾等起義兵之願,早平天下,免百姓苦楚。是故吾軍只管攻伐,不必憂天下諸侯之口,而害帝之罪自有郭汜擔之,吾等無礙也。」
華靖細想郭嘉之意,心中不由暗下決定,於是道:「奉孝此言是也,然郿塢之城,當如何取之?」
郭嘉道:「此事不難,只需傳言於郭汜,稱其若釋放天子,仍可留其原職,以顯吾等救天子之心,郭汜若從之,後任由吾等施為,若不從,則使軍士每日於城下高呼,盡陳郭汜之罪,散其士氣,后可攻之,其無能為也!」
華靖然之,吩咐郭嘉自去。次日,使人傳書於城內,言明郭汜若釋帝東歸,仍可就位公卿。郭汜接信,傳與手下人觀看,眾人看罷,郭汜問道:「不知以眾位之見,吾當如何?」
帳下虎賁中郎將王昌諫道:「主公切不可從其言,若依其意,則吾等置於其股掌之中,早晚為其害,命不久矣!現今之勢,只合拒城以守,以天子要之,其必不敢硬取,其軍不能久處於外,不久將退。」
郭汜從其計,不理華靖書信。仍自將兵死守,如此三日已過,華靖見城中沒有動靜,於是傳令軍士每日於城下列陣,望城上齊聲高喊,盡道郭汜等大逆不道,暴虐不仁之事。守城軍士聽了,久之已無戰心,士氣低下,多有私議出逃者。郭汜心內甚懼,將軍中私議者不論情由,盡斬其首以警之,十餘日間,斬首千餘。不想其愈是如此,更應華靖軍所言,殘暴之性畢露,軍士雖懼不敢言,然心中皆生叛心,如此月余時間,軍心更散。
華靖領軍每日於城外列陣,使細作探城中動靜,聞報郭汜斬殺士卒以警其心,心中大樂,知破城之日不久矣,更是每日必出。估量其軍心已散,於是命趙雲領兵二萬攻南門,華雄領軍二萬攻北門,典韋領軍二萬攻西門,自與顏良、文丑二將統軍攻東門,安排已定,叫眾將分頭準備。次日,大軍齊出列於四門之外,城上守軍見華靖又列陣城下,不以為意,仍思其又是陣前喊話,不想片刻間,其陣前列出拋石車數百輛,一時俱發,亂石有如疾雨,城上守軍本無戰心,又兼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四散而逃,華靖大軍架梯登城,四門幾乎同時被破,城中郭汜守軍未及交鋒已大部投降,只餘數百人隨郭汜挾天子及眾臣欲奪路而逃,卻被四門中沖入的華靖軍士圍於府內,不敢復出。
華靖聞報郭汜等人挾帝為質,困於府內,親自統眾來至郭汜府前,著軍士破門而入,只見郭汜手持利劍,挾持獻帝,以劍加頸,手下親隨各持刀劍壓住眾臣,見華靖至,厲聲大呼:「華靖狗賊,休再上前,否則休怪吾先取了天子性命,玉石俱焚。」
華靖擺手止住軍士,於院中俯身下拜,口呼萬歲道:「臣征東將軍華靖救駕來遲,乞萬歲恕罪。」
所率軍士亦一齊跪倒施禮,獻帝見華靖到來,顫聲說道:「華卿救朕!華卿救朕!」
華靖行禮畢,站起身來,謂郭汜道:「汝等大逆,安敢劍加君身,不怕天下人共討?速速放下陛下,可饒汝性命,任汝自去,否則必將汝亂刃分屍。」
郭汜厲聲笑道:「汝以吾為痴人乎?放了天子,吾將任汝處置,焉有命在?休要再言,速為吾備下馬匹,待吾去時,自放其歸。」
華靖道:「天子聖駕,豈可任由汝等胡為,可速解之,吾等信義當先,必不食言。」
郭汜道:「若要我信汝,可於城外安置馬匹,待吾等上馬自去之時,必放天子。」
華靖心中冷笑,面上卻作為難神色,獻帝見華靖猶豫不決,忙急聲道:「華卿快依其心意,萬事以救朕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