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採買性堅謅

第九章 採買性堅謅

鹽,誰解其中味苦咸?詩詞禍,招問近於前。

「後天一定來賣哦,你送我兩串兒,我也送你東西。」一頭戴褐色垂邊小氈笠、上套淡藍交領衫、下罩土黃前開襟胡裙、腳踩矮幫黑色白緣皂靴的人向徐寶喊。

徐寶知道此人,姓良,單名一個琅,剛才看到對方時,他愣是沒從對方的穿著打扮上看出對方的大概身份。

實在是對方太會穿衣服了,有如徐寶那時有人頭戴『前進帽』,身穿長袖圓領襯衣,外面罩個跨欄背心,脖子系條紅領帶,腰間寬板武裝帶,下面翹邊齊膝裙,腳踏翻毛牛皮鞋,真要從這套衣服分析出對方大概的情形,只有一種可能,監護人沒在身邊。

徐寶穿著上就比較能證明身份,粗麻坎肩,邊緣還有麻線頭,顯然是袖子掉了,下穿七分褲,很明顯是褲腿短了,再綁雙草鞋,怎麼看怎麼窮。

加上他參差不齊的短頭髮,如果不是他面目清秀,古銅色的皮膚,他拿個缺口的碗一蹲,估計有善心人扔給半張餅什麼的。

相貌是他自己長的,皮膚的顏色要感謝讓他打兩年白工的人。

反正現在的他不怕別人瞧不起,繼續分析對方的行當時,他真誠地說道:「良兄放心,保證有干豆腐卷。」

話落,他朝周圍一抱拳:「諸位,今日賣完,名字已寫下,後天請早。」

人群散開,該找親戚的找親戚,該回家的回家,有想去金明池的根本不在乎天色,繼續往那方向溜達。

邊走還有人邊回頭看,另有人跟從別處聽消息趕來湊熱鬧的人講方才的事情。

徐寶賣個干豆腐卷沒賺多少錢,名氣倒是先打了出去,旁人傳著消息,說今天碼頭有個賣叫干豆腐卷的小郎滿腹才華,說他可以即興成詞,說他寫了一手好字。

傳了沒幾次,內容變了。話說今日碼頭,從天而降一俊俏少年郎,此郎丈高八尺、虎背熊腰、聲若驚雷、目炯如燈、長發飄飄、滿臉虯髯,此俊俏少年郎可了不得,不但長得五大三粗,還才華斗量,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燜溜熬燉、煎炒烹炸……

徐寶回車邊時,偶然聽了幾句,嚇得他都想找個監護人了,不然容易發生被抓進去治療成拿猴皮筋做彈弓打人家玻璃的情況。

能讓他感到心情愉快的是,不怕風往肚臍里灌的幾個人不見了蹤影。

張檉守在附近不遠處,一面看看有沒有夥計做,一面看好這個讓人琢磨不出究竟做什麼事情的少年。

張檉知道當朝重文采,以詩詞為重,憑徐寶寫字填詞的那一手,想要混出頭是很容易的,可惜自己不會,不知能不能從他的身上獲得些好處?

徐寶沒去管在附近轉悠著的張檉,他明白,今天以後,其他的麻煩要找上門,一切全是干豆腐賣得太好了。

「還是心不靜啊,哪怕賣個干豆腐,也想賣出高價,咱倆初來乍到的生面孔,不被人惦記才怪,三教九流流不盡,紛紛擾擾無窮勤。」

徐寶對處在興奮中的張屹說道,張屹明明十七,按照徐寶自己報的年齡虛數十四,張屹是大上三歲,結果張屹反而像個孩子,十七不小了,只不過見識少。

張屹果然沒看出來,還笑呵呵問:「是說收我們錢的人?十文不多,我們今天賺的錢,一大把一大把的。」

「是兩千三百七十五文,前後給牙人二十文,我們賺到兩千三百三十五文。」徐寶搖晃兩下裝錢的袋子,說道,小半袋子銅錢十五、六斤沉。

「呃?」張屹眼睛瞪:「你怎麼知道?沒見你數呀。」

「我沒數錢,難道我還沒數賣的干豆腐卷?六百張干豆腐,兩千四百卷,把我們免費給的和你吃的刨出去,記下賣給船上五文四卷的三十三個,其他的五個賣五文,賣多少就是多少錢,加起來正好兩千三百七十五。」

徐寶是真拿張屹沒辦法,看情形,自己得抽空教教村裡的孩子,尤其是數學,張屹十七歲居然不懂得去算豆卷,以後想要依靠村子發展,沒人手呀。

若是能換成自己從小長大的村子……

徐寶開始走神,張屹在手舞足蹈,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麼多錢,他蹦達了一會兒,估計是累了,停下,與徐寶說:「明天茶葉蛋我們也照著賣?」

「是我賣,不是你,今年你往回走,找順路的人和車,最好是鄰村的,有車你跟著車走,沒車你載人走,找上兩個,我就放心了,火盆、炭和罐子留下,你趕著車走,錢……走,我們去買東西。」

徐寶讓張屹回村裡繼續做干豆腐,再過一會兒天黑,他不放心張屹一個人趕路。

賺到的錢他想讓張屹帶回去一部分,又怕隨行的人起歹心,張屹這憨厚的小子萬一出了事兒,自己要愧疚一輩子。

怎辦?買東西,冒險搶東西在心理學上講比冒險搶錢可能性低很多,懷揣兩千元錢,或許有人搶,三輪車上拉兩千元的大米,一般人不會搶,除非是連車一起搶。

張屹沒反對,他來時已經得到吩咐,小寶說什麼,自己便聽什麼,現在看來沒錯,小寶能賺錢,還會寫字,吟詩詞,在村裡他怎麼不說呢?

琢磨著,張屹負責拎錢袋子,徐寶的一手放在腰上,盯住張屹和錢袋兒,誰敢搶就斃了誰,搶錢可以,傷害張屹不行,張屹怎麼說也是個機靈的孩子,雖說笨了點,對,笨了點的機靈孩子,好修辭。

「咱村缺什麼?」徐寶問。

「缺錢。」張屹答。

徐寶:「……」

他又說:「錢,不能給你拿著,除了錢,最需要什麼?」

「有錢就全有了。」張屹答。

「那我們現在拿著錢,你說應該買什麼,給我留一千文,我有用,剩下的一千三百七十五文,可以全花掉。」徐寶選擇了直接說。

張屹再次激動起來,眼睛掃向周圍賣吃食的攤子,一文錢一片煎肉的那個,看上去很好吃。

不等他開口,徐寶就先做出限制:「買能用上的東西,不是吃,有我在,還能少了你吃的?等咱賺了大錢,我給你做。」

「那,那……」張屹又不知道該買什麼了,其實是他想買的東西太多,難以決斷。

徐寶不指望他了,說道:「買鹽,鎮子里賣最好的鹽是一斤二十九文,最差的七文,不曉得京城價格上下差有多少。」

買鹽,買鹽是最實用的,而且要買便宜的鹽。

溜達溜達,遇到兩份賣鹽的,一份人家說在城裡西市有鋪子,有官方證明,可以賣鹽。

好鹽有,竹鹽,一兩鹽四百六十文,平常用的也有,一斤三十五文到二十六文不等,便宜的,有,六文錢一斤,十斤以下不賣。

徐寶看了,六文錢的比鎮子少一文,二十六文的那個鎮子里賣二十九文,京城的鹽反而更便宜,至於說論兩賣的竹鹽,暫時消費不起。

「多買還能便宜嗎?」他問商家。

「能,買一萬斤收你五萬七千文。」商家讓出來三千文,基數卻是萬斤起。

「二百斤呢?」徐寶報數。

賣鹽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笑了,說道:「你給我以鹽寫首詞,就你之前給別人寫的蒼梧謠,『棋』那個,我可以少算你五十文。」

「小寶,不給他寫。」張屹嗷嘮一嗓子,他不會寫,但他懂,這是本事,哪有五十文買一首詞的?先前是小寶記別人名字,算在情分里,這是什麼?太輕賤人了。

「一千二百文,二百斤,買了,張屹,拿錢。」徐寶拒絕了,原因是看對方不順眼,想要首詞,說一聲,免費給你,跟我提錢,你這……你這主要是給的太少。

不等這裡的人去稱鹽,旁邊另一家賣鹽的有人招呼:「寶郎,這裡,寶郎,到我這,我四舅家的鹽店,我是程棋呀,那個,棋,滄海平波日月移。銀河匯,對弈布天席。是我。」

徐寶一扭頭,認識,還沒過去多長時間呢,於是他連忙對這邊的人說:「不好意思,遇到個熟人,以後的。」

說完他走向那裡,張屹提錢跟上,還不忘了瞪這邊的人一眼:「哼!」

程棋迎出來,笑容真摯,招呼著往裡請:「快進來,要用鹽是吧?用多少?我找兩個人給你們扛車上去。」

他話里的意思是不要錢。

程棋真不想要錢,他的名起的時候是隨便起的,沒想到今天含義變了,若花錢求人去給名加個解釋,先不說能不能求到厲害的,就算求到,沒有個十貫八貫的,也甭想讓人專門填一首詞。

所以要買最差的鹽,找兩個夥計,搬五百斤過去,又算得了什麼。

徐寶知道可以白要鹽,但他脾氣倔,越是對自己好的,自己就越對對方好,剛才那個時候可全靠著程棋解圍,不然買了,估計那人還會說自己作不出來詞了呢。世上什麼人都有。

跟著程棋,兩個人剛進到攤子後面支起來的臨時棚子里,一個中年男子便從堆積的鹽袋子里轉出來,對徐寶點點頭:「徐郎來了?用鹽?」

「是,想給村子里買……」

「賣干豆腐卷的呢?說在這裡,徐寶,誰是徐寶?」未等徐寶把話說完,外面有吆喝聲傳過來。

伴隨著動靜,一行三人走進來,打頭的一身青衣,其身後則跟個頭帶襆頭、手搖摺扇的人。

徐寶不明所以,但還是出聲應道:「我就是。」

「哦,聽說你能寫賦得詩詞?」走在前面的人問徐寶,又回頭給身後的人一個獻媚的笑容。

徐寶摸摸腰,很想掏槍嘣了進來的三個人,不想讓我過個安寧日子是不?

網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原創!</a><a>手機用戶請到閱讀。</a>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田園大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田園大宋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 採買性堅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