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斬草除根
未及進殿,怒氣已經從角角落落里冒出來了,很濃很濃。
蕭撻里的雙腿有些虛軟,只覺腔子里的那一口氣都要散盡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呀!!」
想到這裡,她已經有些站不住了,多虧瑤兒從身後扶住了腰身,才沒有從石階上摔下去。
「這可怎麼辦呀!」
木然回首,慘然一笑,腳下的步子是不能停下來的,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吧,很慢,很慢,儘可能地慢些,能多慢就多慢吧。
但,該要面對的,總得面對呀。
大殿里,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道,緊張,一觸即發,讓人喘不過氣來。
內侍和宮婢們,更是噤若寒蟬,每一個都在垂手而立,每一個汗毛孔都是大張著的,縮脖聳肩,惟恐稍有不慎,即有滅頂之災。
「兒呀,你好好地看看吧,看看這是什麼!」
一聲怒吼,聲嘶力竭,歇斯底里。
「啪!」
一聲脆響,一隻小小的錦盒摔在了耶律宗真的腳下。
對面的一把椅子上,坐著的正是滿面怒氣的太后蕭耨斤。
耶律宗真沒有吭聲,早有小內侍跑過來,彎身拾起,小心翼翼地雙手呈上來。
打開,抽出裡面的一小塊薄帛,展開,定睛觀瞧。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呀!」
只看了一眼,耶律宗真就匆忙地合上了,手足無措,腦門子上有汗滲出,驚恐萬狀地自言自語道。
「這怎麼不可能呀!兒呀,這是要置咱們母子於死地呀!」
蕭耨斤見兒子如此,語氣有所緩和,但滿臉的怒氣沒有一丁點兒的消散,依舊是黑雲密布。
「這怎麼可能呀,怎麼可能呀!」
耶律宗真雙手捏著那塊薄帛,如同懷抱著一座沉重的大山,汗珠子不斷地從臉頰上滾落下來,並不去擦拭一下,只是神經質一般的自言自語著,一遍又一遍地自言自語著,跺著腳,一圈一圈地轉著圈兒。
就在這時,蕭撻里一步一步地挪了進來。
眾下人正要躬身施禮,被她輕輕地揮手制止了。
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見耶律宗真如此這般,心頭一酸,心疼之下忙扶住他的臂膀,一時又不知說些什麼好了。
他迷茫著回首,神情有些疲累,哀傷裹住了他的整個身體。
這可是他當上皇帝后遇到的最難辦的一件大事兒了。
「撻里!愛妃!你說朕可怎麼辦呀?!」
他說得模糊,她的心裡更酸。
此時此刻,蕭撻里的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這是姑母謀划多年的計劃正在進行中。
「愧對丈夫的何止是太后,還有我本人,甚至是我的家族啊。」
但她不想挑明,只將雙手環住他的腰,將頭埋於他的顎下,給他以溫暖,自己卻鼻翼有些發酸,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陛下,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呀,龍體要緊呀!」
最終,她還是佯裝不知內情的樣子,低語道。
因為,理智告訴她,她必須選擇站在姑母的這一邊,家族的利益是高於一切的。
在這一點上,蕭撻里還是很清醒的。
「唉!」
耶律宗真聞言,突然脫離了蕭撻里的懷抱,疾步走到內殿。
她帶著他的體溫,呆愣原地。
再一回首,只見到姑母在朝她滿意地點著頭。
須臾,聖旨下,死,全都去死吧!
史載,蕭耨斤當上太后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菩薩哥開了刀。
她與蕭孝先密謀羅織菩薩哥的罪名,在其授意下,護衛官馮家奴、耶律喜孫誣告菩薩哥的弟弟蕭鉏不里、蘭陵郡王蕭匹敵企圖謀反,把菩薩哥推上台,然後另立皇帝。
蕭耨斤下令鞫治,很快鑄成冤案。
蕭鉏不里、蕭匹敵被賜死。
與蕭菩薩哥關係密切的圍場都太師女真人著骨里、右祇候郞君祥隱蕭延留等七人被斬於街市,家產全部籍沒。
接下來,可就輪到皇后蕭菩薩哥了——
因為,斬草要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