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轉彎的餘地
寧小小扁嘴:「現在我就不見得有轉彎的餘地。」
看見寧小小的情緒算是穩定了些,唐月便開始推心置腹的給她分析:「小小,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也許蕭念是有苦衷的嗎?」
「我知道。」寧小小的回答很讓唐月意外。
「你知道?」唐月絕對不相信她知道,「那你說說看,他有什麼苦衷?」
「若我留在他身邊,朝中反對他的人很可能就會拿我的身世和曾經讓他錯失軍功的過往來說事,對他的成皇之路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寧小小說得還甚是在理。
起碼她自己是這麼想的。
但唐月卻不是這麼想的。
「笨蛋。」唐月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你真是蠢得讓人心累,真不明白那些男人都喜歡你什麼。」
唐月這是一語雙關了,「那些男人」指得當然就不止蕭念一個了。
「哎呦,你幹嘛敲人家頭嘛?你沒聽說過,男人都不喜歡女子太聰明嗎?」這個經典理論,可是方怡蘭和花痴仨討論出來的,其實寧小小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受多少男人喜歡,但她聽了覺得有點兒在理,於是便記下來了,沒想到今天能用來對上唐月的話。
唐月啞口無言。
好吧,她也承認,此話確實在理的。
但是,不能讓她就這樣模糊了話題焦點。
「我說啊,你就不想一想,以他的太子身份,真要想護一個女子在身邊有多難?想當初你在東宮那兩個月,不也是過得妥妥的嗎?雖然娶衛玲瓏這事在政局上看起來確實有那麼點必要,但娶衛玲瓏不代表就要趕你走啊,當然,我現在不是主張他三妻四妾,但以事論事來講,他那麼喜歡你,絕不會就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用狠話趕你走。」
寧小小更沮喪了:「那照你這麼說,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苦衷,而是真的討厭我了。」
唐月氣不打一處來:「我真要被你氣死了,我的意思是,他的不是因為政局原因而趕你走,而是另有苦衷。」
「好吧,那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麼苦衷?」寧小小就擺著一副「我看你能說出個什麼用營養的苦衷」的等聽戲的表情。
唐月開始娓娓道來:「兩年多前,蕭念在吳賴山莊一戰之後,重度昏迷,我爹有給他診過脈,你還記得吧?我爹跟我說,他能活下來真是奇迹,因為不但流盡了心頭血,而且還身中奇毒。那時候爹爹不敢亂說,因為他也沒有解毒的辦法,與其說出來徒增大家的擔心,還不如待蕭念回到皇宮讓太醫處理,畢竟天朝的太醫院有名震四海的神醫家族北家的後人當家,處理其難雜症定然比爹爹厲害。」
寧小小點著頭,也喃喃自語:「我在皇宮的時候,確實也偷聽得那個北太醫是這麼說的,蕭念身上有來自母胎遺傳的幽冥之毒,本來過了二十歲便不會再發作,但因為他在吳賴山莊對付那條大毒蛇時不慎中了眼蠱,是以兩種毒融合起來便成了更厲害的毒。」
「你知道的?那你怎麼不曾想,他是因為自己身上的毒才不跟你在一起的?」
寧小小馬上便否定唐月的想法:「不會的,這毒已經解了的。」
唐月不太相信:「解了?沒那麼輕易吧?」
「是啊,當時北太醫就說,雖然那時候沒有解毒的法子,但並不代表就真的無解了,說不定某個機緣巧合下便能解開,就好像蕭念的父皇,也就是當今皇上,他身上的幽冥之毒便是機緣巧合下吃了什麼罕有的雪蓮而好起來的。」
「可他現在身上不止幽冥一種毒。」
「沒錯,幽冥之毒確是與眼蠱通過血液二合為一成了高級毒,但你看,他眼睛都好了這麼久,不代表毒已解了嗎?」
「不對,不對……」唐月梳理了一下記憶中他爹的話和寧小小現在說的話,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眼蠱並不是溶於血液的,只在眼睛,而且是三種毒里最好解的一種。」
「三種毒?哪來三種呢?」雖然寧小小算術也不好,但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還不至於會錯的,「眼蠱加幽冥,一共就兩種啊。」
她怎麼也數不出第三種。
「還有情蠱啊!」脫口而出之後,唐月才霍然驚訝的睜大眼睛,「原來這個你還不知道的?不過我也是爹爹不久前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寧小小的眼睛睜得比唐月更大,張了嘴巴好半晌才道:「你搞錯了吧?那時候中了情蠱的人是我,不是蕭念啊。」
「沒有錯,當時我一聽也覺得奇怪,反應也是跟你一樣的,但爹爹說,情蠱難解,說不定當初在吳賴山莊的時候,吳夫人根本就不是將你體內的蠱毒解除,而是將蠱毒從你身上轉移到蕭念身上。」
「可當時,吳夫人和蕭念都說我的蠱毒解了呀。」其實寧小小也覺得唐月的說法很合邏輯的,只是兀自不敢相信。
當初就聽說了解情蠱需要下蠱人的血,雖然吳夫人是吳天的娘親,但有血緣關係也始終不是同一個人。
那個時候她便已經懷疑的了,吳夫人的血能代替吳天的血嗎?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
可是蕭念說,可以用他的血和內功搭救,於是她便相信了。
可沒想到,這根本是將蠱毒從她體內轉移到他身上的方法。
後來,聽到北太醫說蠱毒與幽冥融為一體,她還天真的以為蠱毒指的就是眼蠱,眼睛好了便一切都好了。
原來,深入骨血的毒,一直都不是眼蠱,而是情蠱。
這麼說來,毒,很可能是還沒解成的。
寧小小看著唐月的小嘴一張一合的還在說話,但壓根沒再將什麼聽進耳朵里去。
許久,唐月似乎終於發表完言論了,才搖著發愣的她:「喂,小小,你有沒有在聽啊?」
寧小小回過神來,敷衍的回答:「哦,聽了,我有聽。」
「嗯,可想啊,他極可能是因為自身承載著劇毒,甚至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是以才不想拖累你的。」唐月的話真是每一次都戳中寧小小心底最脆弱的一塊。
這一句,對於寧小小來說,是醍醐灌頂。
她怎麼就從來沒想過,蕭念會是怕拖累她才一再跟她保持距離,甚至推開她呢?
真是太愚鈍了。
寧小小的心簡直是漏跳了一拍,整個人騰地站起:「什麼?命不久矣?你別嚇我,北太醫分明就說不會危及性命的。」
唐月也站了起來,按著她的肩膀:「傻妞,你真是傻到入心入肺了。這世上有哪種毒是不會危及性命的?或急性毒發,或慢性毒發,時間長短不同罷了。」
寧小小一屁股無力的坐回到凳子上,突然六神無主了:「不會的,北太醫不會撒謊的,不會的,蕭念不會死的……」
她不斷念叨著,似乎只要這樣,她所念叨的一切便會成為事實。
但真正的事實,她卻不敢再深入去想。
兩年前,在東宮,她躲在浴桶混進寢殿偷聽之時,她以為蕭念是在北太醫走後才發現她的存在,然而,事實上蕭念是在更早的時候便發現了她。
起初剛進入寢殿的時候,因為浴桶剛落地以致水聲還比較大,加上當時蕭念也是剛知悉自己體內的毒演變得如此激烈,心緒不寧,是以蕭念確實沒有馬上發現到她,但當他心緒平靜些許之後,便從她的呼吸聲判斷了她的存在。
當下,蕭念立即以眼神及手勢給北太醫做了暗示,是以北太醫才會立即改口,以安慰的口吻說出那一句:「殿下也不用太擔心,眼下看來,此毒性不會危及性命,就是磨人了點,請殿下給微臣一些時間,微臣會儘力尋出解毒之法。」
如今回想,才明白到這句話不是安慰蕭念的,而是蕭念授意北太醫,安慰她的。
若蕭念更早發現她的話,想必就不止如此瞞過她了,而是肯定會直接讓北太醫說他一切安好。
不過這些假設性的可能已經沒必要去討論,關鍵是眼下她該如何面對這個事實。
然而,寧小小卻無法接受事實。
她念叨著「不會不會」,身體越發的顫抖,還冒出了一身冷汗,嚇得唐月也手足無措。
唐月不斷叫她冷靜,但寧小小恍若未聞,唐月沒有辦法,出去找莫溪和蕭森求救。
莫溪和蕭森也都無法讓寧小小平靜,他們越是靠近,寧小小便捂著耳朵越是扯大嗓音說話,起初的叨念已經漸漸變成了吶喊。
沒有辦法之下,最終還是莫溪點了她睡穴,讓她昏睡過去。
「這下可怎麼辦啊?她似乎受不住這個刺激。」瞧著躺在床榻上的寧小小,唐月忍不住擔心。
「這刺激大概是換做誰也受不住的。」莫溪這淡定的回答,顯然是早已料到了此刻的結果。
唐月有些訝異:「既然你明知道她會受不住,為什麼還要告訴她實情?你大可依著蕭念之意,讓寧小小對他死心,然後你順理成章的履行父母定下的婚約,這不是皆大歡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