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尋找
因為戰事,城中大部分的百姓早已遷徙到別處,只有天盛的兵馬駐紮在此,梓汐拿著夏懷淵的手牌直接去了天盛的駐紮地。因為處理及時,楚望宵失蹤的事只有幾人知道,而樊齊已經從北倉那邊抽身,接手了這邊的事情,對外只宣稱是聖上身體不適,所以由樊將軍全權代理。
梓汐見了樊齊,只見他比當年老成了許多,下巴上還蓄起了一小撮鬍子,看著倒是比梓汐大了不少。雖然許久未見,梓汐卻無心寒暄,直奔主題:「聖上是在哪失蹤的,什麼時間,同行幾人,可還有活口?」
樊齊聽說是夏大人派的人,知道是京城裡派人來尋楚望宵,卻沒想到是梓汐親自前來。多年的磨礪練就了他的處變不驚,把看到梓汐的愉悅瞬間壓制了下去,恢復君臣之禮:「回娘娘,聖上在邙山中斷失蹤的,那日天氣不是很好,聖上想趁機襲擊南平,卻沒想到遭遇了伏兵,同去的有五百人馬——屍骨無存。」
梓汐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時還是忍不住晃了晃,樊齊忙扶著她坐下:「娘娘稍安勿躁,臣已經派人去尋了,明日便會有消息。」
梓汐搖搖頭:「沒用的,邙山——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
樊齊見她如此,只能安撫道:「娘娘一路舟車勞頓,您今日先休息,明日容臣再回稟。」
梓汐的確需要一個安靜的壞境,點頭道:「那勞煩樊大人了,若是明日還沒有消息,本宮自會親自上山。」
樊齊聽著她的生疏有禮,心中微澀,還是勸道:「娘娘,山高路遠,臣派人隨你一起吧。」他知道自己勸不住她,但是派人跟著也能放心些。
梓汐憔悴的笑笑:「不必了,我不會有事的。」
樊齊只好告退,出了營帳,他望著天邊的那輪彎月,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和梓汐在邊關時候的彎月,物是人非,這世間,還有比這四個字更讓人心痛的嗎。
第二日,果然樊齊派上山去的人一無所蹤,梓汐明白他們應該是被山上的陣法所迷,怕是——此生都出不來了。玄桑,玄景,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梓汐在此拒絕了樊齊帶人的建議,帶著水囊,隻身上了邙山,她按照記憶走著,當年的事還歷歷在目,可卻已經這麼久了呢。
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邊的花草樹木都是陣法中的一部分,不懂的人難免為其所迷惑,可細心的人會發現,這些樹木換了位置,而——這個陣法也不是當初的陣法了。
想到此,梓汐難免心焦,是了,玄桑每年都會變換陣法,她怎麼把這麼關鍵的事忘了呢?她越焦急,便越慌亂,到最後,水囊的水都喝光了,她發現自己早已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望宵在等著她去救,桂花糕還等著她回去,她不能死在這。
天無絕人之路,梓汐在重重草木隱藏中發現了一座小木屋,她心中詫異,邙山之間何時允許這樣的木屋存在了?
可她還是上前敲了敲門,半晌不見來人,梓汐小心開門進入,木屋不大,主人也不在家,好在裡面有人居住過的痕迹,難道是——邙山上的人。
梓汐在內心祈禱著,若是山上的人,那事情便容易了許多。
她在這裡足足等了三日,屋內沒有吃食,她也只能去周圍找一些可以充饑的野果子,但是不敢走的太遠,生怕再迷了路。
終於,第四日早上,梓汐朦朦朧朧聽到木屋外面有響動。有人回來了?
「師兄,你說那人不打招呼便走了,真是沒道理。」梓汐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激動的跑出來:「弄煙,弄煙。」這女子就是她在山上的好朋友弄煙。
弄煙看著從她的小木屋出來的人,詫異的睜大眼睛:「朝……朝悔?」待看清楚,她激動的上前抱住了梓汐,嘴裡罵道:「你這死丫頭,走的時候不告訴我,還這麼長時間不回來,真是個沒良心的。」
梓汐看到她還是這麼活潑,心裡湧上了一種久違的感動:「是是,是我的錯,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她看向跟在弄煙後面沉默的男人,恭謹道:「大師兄。」
溯流嗤笑:「皇後娘娘有禮了,這句『大師兄』在下擔不起。」他一想起山上的玄景,便沒辦法掩飾自己對梓汐的不滿,這個女人——太狠了。
梓汐尷尬一笑:「我……我……」她想解釋,想道歉,可最後還是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辯駁,終究是她對不起玄景,她辜負了他。
弄煙見她尷尬,狠狠地瞥了溯流一眼,對著梓汐笑道:「你是來找你相公的吧,還真是不巧,他前幾日就離開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梓汐聞言興奮的抓住她的手:「我相公?望宵真的來過,是你們救了他?他是何時離去的?身上傷勢如何了?有沒有治療?」
她這一連串的發問讓弄煙有些措手不及,安撫的拉她坐下:「朝悔,你放心,他雖然掉落的地方甚高,可是有玄桑的靈藥在,再加上他復原能力極強,是以並沒有大礙。就是——他五日前突然不辭而別,而且我們也並沒說出和你的關係,畢竟他身份特殊,也是可以理解的。」
梓汐迅速明白了來龍去脈:「謝謝你弄煙,你可知道他向著何處去的?」
弄煙搖搖頭:「他隱藏了蹤跡,我們並不知道。」
梓汐點點頭,楚望宵心思機敏,既然身上的傷已經復原,便不會有危險了,等她去找他便好。「弄煙,你和大師兄……還有這個小木屋是怎麼回事?」兩人的默契她看在眼裡,就是不知道為何二人在這木屋之中。
弄煙被她的問話羞紅了臉:「你離開玄桑之後我便和大師兄成親了,是師父親自為我們主的婚。至於這個小木屋,你也知道這幾年幾個國家連年征戰,而邙山又是至極所在,所以他們都覬覦玄桑之寶,已有多人上山了,所以我和大師兄便偶爾來這木屋之中,解決一些下面來的麻煩。」
她說的解決梓汐心中明了,這世上,只有死人不會說話。可世人貪婪,也怪不得旁人。
溯流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兩人說話,無波無瀾一如往昔。梓汐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口:「大師兄,師父……他可還好。」
溯流又露出了那嘲諷的表情:「好。有什麼不好的,每日聽風賞月,何等快哉。」
弄煙惱怒的捶了他兩下:「你——好好說話。」
溯流面上微紅,輕咳了兩下,不過說話的確正常了許多:「師父他——很是思念你,你——要不要看看他。」若是得知她回來,師父一定很開心,雖然,是為了那人而來。
梓汐點點頭:「如此,我便去看看他,你們隨我一起?」
弄煙搖搖頭:「不了,我們送你上去,這次的時間不到,我們還要多留幾日。」
「如此也好。」
上山的路上,梓汐是忐忑的,馬上便要見到那人了,她該說什麼,她該做什麼,他如今——是什麼模樣。
很快,玄桑便出現在她眼前,在這裡的一幕幕好似昨日一般歷歷在目,三年了。
弄煙和溯流離去,門外洒掃的小童早已換上了她不熟悉的面孔,極有禮貌的上前詢問:「請問你是?」
這小童是剛來的,師父交代過,尋常人不可能上山,那這位是雲遊歸來的師姐?
梓汐微笑:「我是玄景的弟子,煩請通報一聲,說是朝悔求見。」小童一聽頓時驚訝,閣主的弟子,那是他的太太太師祖了。
他連忙跑去通報師父,小童的師父一聽也十分驚訝,她——回來了?
一層層報上去,玄景得到消息已是傍晚,他聽說那人回來了,丟下了一眾人便去了門口,彼時梓汐正蹲在大門前——數螞蟻,這玄桑就是不同,螞蟻都長得這般雄偉。
玄景的腳步凝結停滯了下來,一種好似近鄉情怯的情緒翻湧在他的胸間。這人模樣不變,卻對了一絲柔美,頭髮也長了不少,眉間的沉鬱之色已經濯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祥和的安然。她這幾年——過的是極好的。
「朝悔。」他輕言出聲,那聲音輕的很快便隨風而逝了。
卻被梓汐敏感的捕捉到了:「師父。師父。」
她回頭,看著那張依然艷麗無雙的臉和傾國傾城的紅衫,人未變,衣衫亦未變。可他通神的氣場又冷寂了許多,如果沒有唇角的那一絲微笑提醒著自己眼前的人還活著,她怕是以為他只是一塊千年玄冰。
玄景就這樣一言不發靜靜地望著她,像是要把她印在骨子裡。
梓汐也望著,半晌,輕聲道:「師父,你可安好?」
玄景收回目光,笑道:「好,自然好,師父半仙,如何不好呢?」
梓汐卻清楚他怕是過的極為不好,若是沒有體味過人間的冷暖便不會貪戀,可若是體味過了,怕是終生也難以忘記。她勾起了他對人間的嚮往,然後便——消失了。
「來,隨我過來,你不在的日子玄桑的人更多了,景色也變了不少,不過你的房間我一直給你留著。」
周圍的弟子都愕然的看著自家仿若仙人,不食人間煙火的閣主拉著已女子飛快的從眼前掠過,各自八卦起來,這女子是誰。
見過梓汐的人解釋了一番,大家也終於明了,原來閣主也未能完全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