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 時光不停
嘭——
嗶——
「Game立海大，3-1，Change-ground！（交換場地）」
「完全被鎖住了。」
橘杏皺起了眉，看著球場里開始冒虛汗的桑羽，不禁有些冒火，「她到底在想些什麼？現在可是在比賽，為什麼不更換陣型！」
「看上去比都大會的時候急躁了太多。可能……」是因為柳生離開的原因吧。後面的話江藤留美沒有說出來，只是微微低著頭，目光深沉，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如果說對手是都大會上的我們，桑羽一上場就是用絕招肯定是會對我們形成一定的壓力的。」浜秋麻矢分析著，「畢竟對於我們來說，這種絕招破解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但是現在不一樣，對方是王者立海大，僅僅只是雙上網進攻就縮小了己方防守區域，同時加大了進攻區域，此消彼長，想要逼退她們，不拿出她『傀儡操縱者』的實力根本就行不通。」
「就算是『傀儡操縱者』，也只能操縱一個人。」忍足（沙紀）接著她的話語，說道，「這畢竟是雙打，操縱了一個人也沒用，還有一個長坂在那裡等著。不要以為長坂是個花瓶，能在立海大網球社脫穎而出，怎麼都有點實力的。」
「也不知道桑羽在想些什麼，」花岡未來趴在看台的隔離牆上，語氣略顯揶揄，「如果我是北島，早就衝上去揍她一頓了。」
橘杏挑眉，「所以，你不是北島。」
「……」
球場里，北島握緊手中的水瓶，側眸看了一眼旁邊坐在長凳上休息的桑羽，自從下場之後，她喝了一點兒水就一直低著頭坐著，用濕透了的毛巾蓋在頭頂驅散熱氣，她這樣的姿勢，北島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於是，收回自己的視線，「桑羽，這是雙打而不是單打，如果你一定要拼著輸掉的危險而一意孤行地堅持這種打法，那我無話可說。只是，」說罷，仰頭喝了一口水，咽下去之後，目光落在深綠色的場地上，淡淡開口：「青學的女網是櫻一一手創建起來的，作為她一手帶出來的人，我不希望看到誰因私而敗在球場上的人。」
「閉嘴！！！！」
桑羽一聲低吼，北島不禁怔了一下，側頭看向桑羽，只見她緩緩拿下蓋在頭上的毛巾，頭也未抬，冷嗤一聲，暗含著嘲諷的味道，「你根本就不懂。」
嘩——
風，徐徐的吹著，影子向西偏移，忽明忽暗。她的聲音在微風裡有種安寧的味道，北島沒有說話，只是作為一個真誠的聆聽者，聽她慢慢地訴說，「三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是那麼一眨眼就過了，真的很快。曾經的開始，變成了現在的結束。以前……我萌生過好幾次退出網球部的意願，」
深呼出一口氣，桑羽淡淡地訴說，風吹著總感覺很寒，遠沒有春季的那股清涼，她似乎很懷念那年的時光，「每次寫好了退部申請，卻都被柳生截了下來，我的實力總是趕不上去，然後又寫，寫了又被收。」
說著，一抹苦澀的笑意浮上嘴角，「她那個人你也知道，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總有辦法從我手裡拿走退部申請書，每一次每一次，我都不記得有多少次了。」
說著，語氣倏然一變，變得有些冷酷，「去年冬天，櫻一單獨打電話來跟我說，如果我的實力在提不上去，就讓我自覺退部。」
櫻一？！
退部？！！！
北島僵住了，錯愕地看著桑羽，她說這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已有了些許哽咽。眼角滲出了點點水光，或許是知道，便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然後，緘默了……
她還記得，去年那場大雪紛飛的夜裡，她一個人行走在東京的那條小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腦海里反覆地浮現櫻一的那句話，退出網球部！
那時候，雪很大，漫天地飛舞著，像是成片成片的棉花。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層，她就倒在那樣的雪地里，寒意在那個時候刺骨的冰涼，而她彷彿感覺不到雪的冷，好像只有那樣才能讓她保持著前行。
然而，迷迷糊糊間，卻看見了那麼一個人朝著她走來，一個人，一把傘，任憑風雪的吹打而行走，然後，終於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繼而，伸出了她的手，說：『天冷了，你這樣會感冒的』。
「那次，」吸了吸鼻子，桑羽嘴裡多了些許咸澀的味道，那是眼淚的味道，「來找我的，是柳生。後來，她就開始手把手的教我網球，從姿勢到發球，從基礎到計謀，都是她在一點點地教我。我感激她，然而……」放下了手，桑羽依舊埋著頭，將充滿血絲的瞳孔掩藏在陰影里。
「那是柳生自己的選擇，」北島輕斂眼瞼，「風無定，雲無常，人生就如浮萍一樣，聚散無常，如今她要走，我們也沒辦法強留，柳生她……」
「難道不是櫻一的錯？」桑羽冷聲開口，「你是她一手帶出來的，自然會為著她說話。」
「我……」
「難道不是嗎？」
聞言，北島不再說話，抬眸，看著天空下的風，微風滑過，點點波紋盪出她此刻的心思，一種慌亂，一種迷茫，一種未曾想象的局面；波紋彷彿一種眼淚過後的漣漪，是那麼無奈，是那麼的無法選擇。
桑羽恨的……
卻原來……
是櫻一……
恨嗎？
休息區，看著她們談話的櫻一微微沉下了眼瞼，第一次怨恨自己口語那麼好，看得那麼清楚。她一直以為，桑羽拋卻了這件事，卻沒想到，拋卻的人是她自己。桑羽恨她是理所當然，只是她一直掩藏地很好未被發現。而柳生的離開成功的點燃了桑羽的仇恨，導致了如今比賽的桑羽固執無比。
而現在的固執，以後會成為她報復的導火索，無論是輸還是贏，除非……柳生為她說話。
不過，這似乎已經不大可能了，柳生，畢竟離開了青學去了立海大。
「柳生的選擇，與你無關。」似乎知道櫻一在想些什麼，藤原轉頭看著她，光影碾過她的鏡片，留下一片白色的光景，「那不是你的責任，不要去承擔。」
「她們，恨的終究還是我。」櫻一靠著牆壁，目光依舊落在休息室內的屏幕上，上面，還播放著此刻D2的比賽。
兩人所站的地方在於角落處，聲音低，僅限於兩人能聽見的範圍。藤原看著她，輕斂了一下眼瞼，鏡片上的白芒偏移向左，「你背負的太多，有些時候我們……」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藤原的話，而後，身穿橘紅條紋的工作人員推門走了進來，目光落在櫻一身上，「江戶川，你哥哥找你，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對了，他說他叫『凖』，讓你收到話之後儘快去找他，他就在球場後門等你。」
凖！！！
藤原瞳孔一縮，看向櫻一。只見她站了起來，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她看不見她此刻的神色，更看不見她趁著這一剎那將眼底那抹苦澀掩藏，而後，邁開了步伐，朝著門外走去。
「櫻一！！！！」
咣嘡——
猛烈地起身撞翻了旁邊的長凳，後藤等人不禁轉過頭看向藤原。站在門口，櫻一微微側過了頭，眼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藤原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壓下聲音的顫抖，她說，「你，是單打。」
單打……
櫻一站立著，沒有回話，也找不到話來回，只是沉默著，沉默著……
風，從門外吹來，越過她的肩膀，越過她的發，落到室內，然後，也跟著沉默，飄零的沉默，就像一枚不敢落地的詞，哽咽著在風中顫慄。或許風永遠不會懂，那是怎樣的一種辛酸在洶湧，就如潮水一般泛濫。
「讓緒川補上吧。」
讓緒川補上吧……
沉寂在這句話里，門被拉開，門外的白光透過她的身影竄進來，亮得有些刺眼，然後，一點點地吞沒了她的身影，將她淹沒在那蒼茫的白色里，隔絕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唔……」
一陣劇烈的絞痛在胸口蔓延，不二伸手摁住自己的胸口，細密的汗珠從額上滲出，臉色一陣蒼白。
「不二，你怎麼了？」
「不二！！！」
「不二！！！」
「我……咳咳，沒事。」
「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菊丸這樣說著，很擔憂地看著他，「要不要去休息下？」
「不了，現在好多了。」不二笑著這樣回答，一片陰影忽然落下，抬頭，他看見天空上有白色的鴿子在盤旋，咕咕的叫著，它們首尾相接，圍成了一個圈，在空中盤旋不止……
傳言，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心有靈犀。
傳言，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會感覺到對方的痛苦。
傳言，兩個真心相愛的人，若不能在一起……
就會永遠的忘記……
啪——
桑羽的球揮擊了出去，劃出的弧線悠美至極。
時光，總是不停不息，所有的故事一直在演繹，一直在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