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戲
肖根兒瞟了一眼丘富陽和他的女兒,低聲道,「你還是讓她過去和她們在一起吧,這裡並不安全。」
丘富陽緊緊拉著女兒的手,決絕道,「萬大俠,今生今世休想再有人把我父女二人分開,除非我死掉!」
肖根兒嘆了口氣,「丘富陽是吧?你過來給他止止血,我可不想讓他這麼快玩完。」
丘富陽點頭道,「萬大俠放心就是,他死不了的。」說完彎下腰去,打開箱子,從裡面取出一些布頭和刀片之類的東西,和他的女兒忙碌了起來。
很快,完顏無牙的血止住了,肖根兒點了點頭,「丘醫生,你們先站到一旁,不要離我太遠。」
丘富陽感激地站起身來,把女兒抱在懷中。
完顏宗翰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漢人,說吧,你想要什麼?」
「要什麼?」肖根兒哈哈一笑,「我想讓你把掠奪去的東西都退回來,然後帶著你的人滾回塞外去,可以嗎?」
完顏宗翰冷聲道,「不可能!漢人,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開封城被我二十萬大軍圍困,一個時辰之內你要是不放了我兒無牙,只要我一聲令下,城內幾十萬人都得死!」,他忽然從懷中取出一物,揚手展開,「漢人,你如果識字,應該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肖根兒撇了撇嘴,「這麼牛?那上面寫的是什麼啊?」
完顏宗翰哈哈大笑道:「這是你們大宋皇帝親手寫下的降書順表,大宋?漢人?哈哈哈,皆為我女真人之奴!」
肖根兒把彎刀扛在肩上,向前邁了一步,完顏宗翰牛眼一瞪,「你想幹什麼?」
「我眼神不太好,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原來你這麼膽小!」,他轉身把彎刀交給丘富陽,大聲道,「丘醫生,你拿著這把刀,我過去看看那個黃綢子上面寫的是什麼,如果他們敢偷襲我,你就把這頭豬的腦袋砍下來。」
「好!」丘富陽接過彎刀握在手中,按在完顏無牙的脖子上。
肖根兒拍了拍手,「怎麼樣大元帥,我現在手裡沒有武器了。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把字寫到那麼光滑的綢子上去的呢?」
完顏宗翰左手按在腰刀上,不屑地哼了一聲,「給你看看又何妨!」抬手要扔過去,想了想又放下了,「這降書順表是極為重要之物,不能交到你手裡,你過來看吧。」
肖根兒邁步向前走去,身後傳來女子的喊聲,「萬大俠小心有詐!」
不過這句話傳到肖根兒耳中的時候,他距離完顏宗翰的高頭大馬只有一步之遙了。完顏宗翰把手中的黃絹布一抬,肖根兒探頭仔細觀看,果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結尾處還蓋著一方鮮紅的印章。
「還是看不清啊!」他邊自言自語邊托起黃絹布,臉都快貼到上面了。此時完顏宗翰大喜,左手猛地抽出腰刀高高舉起,大喝道:「小兒拿命來!」腰刀帶著風聲向肖根兒脖頸削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肖根兒身子一矮,縮進了馬脖子下面。完顏宗翰志在必得,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大刀削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右一歪,抓在手裡的那塊黃絹布也脫了手。
肖根兒從馬下鑽出,繞到左側,趁著完顏宗翰身體重心右移的時機,抓住他的左腳向上一掀,叫了一聲「你給我下去吧!」,完顏宗翰高大魁梧的身體咚的一聲從馬上掉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肖根兒泥鰍一般從馬腹下滑過,一腳踏在還趴在地上的完顏宗翰後背上,彎腰奪過他手中的腰刀向後一揮,那匹戰馬剛剛落下的兩隻前腿齊根而斷,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鮮血噴洒在正要掙扎站起的完顏宗翰臉上,他的雙眼頓時失去了視物的能力,肖根兒趁勢又在他臉上打了一拳,完顏宗翰吃痛狂吼,縱身正要躍起,誰知膝蓋被重重一擊,又倒了下去。
整個過程極為短暫,從完顏宗翰落馬到被擒,只是須臾之間,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肖根兒拖著滿臉是血的完顏宗翰回到了原地。
這一刻,彷彿世界都靜止了一樣,幾千人寂靜無聲。
「好!」
「萬大俠威武!」
如潮水般的叫好聲和掌聲衝天而起,這是出自那些準備送往金人大營的女子之口。
男人們呢?沒有人叫好,他們一個個面如土色,彷彿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
「丘醫生,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啊?」肖根兒一拳把完顏宗翰打暈,打開那塊黃絹布問道。
丘富陽拿過來看了兩眼便扔到一邊,怒道:「無恥!這……這是出自我大宋天子之手的嗎?」
肖根兒對這東西沒什麼興趣,不過他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如果把這東西帶回去,那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他小翼翼地把黃絹布折好收起來,這才抬頭觀察場中的情形。
金兵一陣騷動,一小隊人馬飛快地奔回營去,其它人很快就回復了平靜,盯著肖根兒一動不動。而宋兵這邊卻是兩極分化,那些女子紛紛向肖根兒這邊靠攏過來,兵丁們則不知所措,王徐二人早已經癱軟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叼叼著,「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場面完全陷入了的混亂之中。
肖根兒心中越來越焦急,如果金兵真的來一個破釜沉舟,別說是他,整個開封城也必將是生靈塗炭。
「萬……相公,下面該怎麼辦?」身後忽然傳來關切之聲。他回頭一看,是一個滿臉英氣的年輕女子,有些羞澀,但是望向他的目光極為堅定。
肖根兒苦笑了一下,低聲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下面還有什麼條件可講。」
那女子眼波流轉,低聲道,「萬相公,如此僵持下去,恐怕後果難料,妾以為可召城中守軍相助。」
肖根兒頭疼的就是孤身一人,獨木難撐,聞言大喜道,「姐姐可有什麼好辦法嗎?」
那女子呆了呆,臉上紅雲密布,扭捏了少許道,「相公,小女子梁紅玉,相公直呼妾名既可。」
「梁……梁紅玉?」肖根兒腦中翁的一聲短路了,「你是梁紅玉?」
梁紅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相公以前見過妾身嗎?」
肖根兒搖了搖頭,急切地問道:「韓世忠在哪兒?讓他來就好辦了!」
梁紅玉一頭霧水,「相公,韓世忠是誰啊?妾不曾識得此人。」
「啊?你不認識他?」肖根兒摸了摸鼻子,「難道是同名嗎?」,隨即搖了搖頭,愛誰是誰吧,先解了眼下的危機再說。
「紅玉是吧,你快跟我說說你的想法。」
梁紅玉向前進了一步,低聲道,「金兵一定是去召完顏宗望了,相公可使人叫城中南道總管張叔夜前來。」
肖根兒苦笑道,「姐姐,我是什麼人啊,人家憑什麼聽我的?」
梁紅玉大眼睛中波光閃閃,「就憑相公以一人之力擒下完顏氏父子,獨立於天地之間的這份豪氣!」
肖根兒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種崇拜的眼神注視,不禁有些飄飄然,但是馬上就想到眼下處境,忙收攝心神問道:「那個張叔夜是什麼人?」
梁紅玉道:「張叔夜是唯一一支帶著隊伍進城勤王的,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只不過入城之後就被罷了兵權,帶來的一萬多人也被閑置起來了。」
肖根兒問道:「姐姐你可有辦法讓他帶兵過來嗎?」
梁紅玉微微一笑:「相公大可放心,如今之事恐怕早已滿城皆知了,張將軍豈有不知之理,但凡有男兒血性之人,今日必會挺身而出」
肖根兒仍然有些不放心,自從他來到這裡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見到一個宋兵敢和金兵直接對視的呢。
好象要驗證梁紅玉的話一般,內城中忽然一陣紛亂,人聲馬鳴亂成一團,三隊人馬從中門和兩側湧出,為首一人頭戴方巾,花白頭髮,面容憔悴,但是雙眼炯炯有神,另兩隊人馬和他匯合之後,從馬上跳下兩個相貎相仿的年輕人,拱手道:「父親,城中舊部人馬全部到齊,隨時聽候父親大人的調遣。」
梁紅玉低聲道,「相公,此人就是張叔夜,他進城的時候全城百姓都給他奉過米糧。」
肖根兒抬頭望去,正好和張叔夜的目光相碰,二人對視良久,彼此頷首示意。而金兵那邊忽見城中出現了這麼多人,紛紛向後退了退。
「張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肖根兒向前一步,躬身道。
張叔夜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目光在地上的完顏父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對身邊的兩人說道:「伯奮,仲熊,約束好手下兒郎。」說完翻身下馬,來到肖根兒身前。
「你是什麼人?」張叔夜冷冷地問道。
肖根兒心說此人可真夠古板的,微笑道:「張將軍,鄙人萬靈根。」
「萬靈根?」張叔夜目光游移,彷彿在思考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
梁紅玉在後面輕輕推了推肖根兒,低聲道:「相公,何不把那份絹布呈給張將軍一觀。」
肖根兒頓時醒悟,從懷中掏出那方黃絹布遞了過去,「張將軍,這是我在完顏宗翰身上得到的東西,請將軍過目。」
張叔夜接過黃絹,打開后仔細觀看,他臉色鐵青,雙手顫抖,到後來乾脆握指成拳,彷彿要把那塊絹布捏碎一般。
「萬小兄弟,說吧,你想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