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2章 有花瓣落下來

喜歡坐在陽台的花卉旁，把散落的心情丟棄在散落的竹葉上。風吹來了，靈魂和竹葉一起舞動，彷彿遊離了，遊離了我虛弱的軀體。

一度倔強得，倔強得以離家出走表示對父母的抗議，對一樁既成事實的婚姻進行抗議，我以為這樣至少能挽回……可是，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沿著既定的軌道行駛，沒有誰能左右得了。

天黑的時候，高明遠如期送來我想要的離婚文書，而他的話卻讓我看到了遠方的恐懼。他說：「梅子，失去婚約並不代表失去我對你的愛，高明遠永遠愛你。所以，我對你有一點要求，這輩子你不能嫁給陸海波，我絕對不允許你嫁給他。否則，我權當這輩子白來這個世上走一遭，我會選擇和他同歸於盡。我說到做到，你現在就可以把我的話告訴陸海波……」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你所謂的尊嚴和臉面……」

「還談什麼尊嚴和臉面，由於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毀婚，我在寧城的臉面早就丟盡了，所以這方面已經談不上了。我之所以不允許你嫁給陸海波，那是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你說，我想知道。」

「我現在不想說，也不應該由我來說，不然你會覺得我在詆毀你們的感情。但我會去做的，我不允許他再次傷害你。」

「他沒有傷害我，他愛我……」

「你幼稚。」

「我一點也不幼稚！再說，就算有傷害，陸海波今後也不會再對我有傷害了，因為自從紹興回來，我們已經不再聯繫，請你不要……」

高明遠是成熟而且精明的，他也不是不懂得感情。他清楚地知道，一切並不像我所說的那樣，不聯繫一切就不存在了。他冷冷地打斷我的話說：「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想關心，只請你記住我剛才的話。」

「我不許，不許你……」

他再次打斷我的話說：「只請你記住我剛才的話，你和陸海波結婚的日子，也是我和他同歸於盡的日子。你最好提前準備兩個骨灰盒，一個給我，一個給陸海波……」

高明遠的聲音跌落在我面前的花叢中，有花瓣飄落下來，讓我覺得飄忽茫然而絕望。

高明遠為什麼忽然做出這種不管不顧的決定？他並非是那種沒有理性而又心胸狹窄的男人。

可是，他已經說了，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去做？如果……如果未來是一種毀滅的話，那麼，我還怎麼敢奢望未來。

我茫然地望著陽台外的青藤一點點被夜色吞噬，空氣有些潮濕。

東方的天際在冷峭的風中盪起一彎朦朧，我的一顆心空落如夜，沒有誰能給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如果愛是一場災難，那麼雙方再苦再痛也要分開，只因為造成這樣的結局，它已不是單純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悲哀，而是生命的一種悲哀。

如果……如果結束是一種焚燒，那麼我決定首先將自己的一顆心投入火焰，至於今後我要走怎樣的路，成長為什麼模樣，自然都要歸功於這段痛苦感情和經歷的逼就。然而，我不禁要問，難道這就是女人走向成熟所必須經歷的嗎？

可是，我忘不了與陸海波初次相識的時候，我的驕傲和蠻不講理，讓素來對所有女子不屑一顧的陸海波，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沒有一天，我與他不是在慪氣和吵鬧度過。

我忘不了在得知我身患重病的時候，陸海波的不離不棄和生死相許，他一直一直不停地告訴我，如果我敢捨棄生命，棄他而去，他將同樣捨棄生命，去另一個世界陪著我；我忘不了，忘不了在我生命垂危的時候，作為一個剛毅的男子，在無人的夜晚，他跪下來祈求上蒼……

這份超越生命之重的感情，讓我心懷感恩的同時，也將成為我今生靈魂的依附和歸宿。我今生不會再愛，不會再愛陸海波之外的任何一個男子。

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上蒼的用意，既然沒有未來，為什麼要讓我們相遇；既然不能相守，為什麼要讓我們相愛；既然如此疼痛，為什麼還要讓我們如此投入。

到底是誰，造就了這場痛苦，讓我們今生傷痕纍纍。

我的這段戀情，將是我生命記憶中最寒冷的季節之一。

再說一遍，每個人都有可能愛上什麼人，可是沒有誰，像我或者更像陸海波，愛得這麼傻，這麼單純。傻得不懂得放棄，單純得不懂得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