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6章我願意隨便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
我權且做了讓步。
父親的身體稍有好轉,我便打算和他進行一次長談。
我打算告訴他,我可以不嫁給陸海波,但也絕對不會和高明遠走進結婚的禮堂,那樣女兒會一輩子生活在羞辱、厭惡和恐懼中。
只因為,只因為高明遠給了我一個不該給我的夜晚,他讓我看到了一個男人最醜惡的一面。
為了顧及祖宗所謂的臉面,我願意去醫院做人流,如果身體不允許,我願意,願意隨便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過日子。
第二天下午,我便將自己的計劃付諸了行動。
父親聽完我的話開始沉默不語,高明遠也開始沉默不語。他們終於明白,經歷過往的諸多世事之後,我在家人庇護下一向光明的世界,自那個夜晚之後已經陷入灰暗。這樣的成長對我來說是不堪回首的經歷。我已經由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學會了逃避、決斷和抗爭。
幾天之後,高明遠避開我,也和父親進行了一次長談。長談的結果是,如果我的身體狀況允許孩子留下,那麼就由家人給我挑選一個品格上乘的人,然後跟著那人好好過日子,別的一概不要求。結婚的日子仍然定在國慶節,因為時間太長久,別人便可以看出我已經是要做母親的人了。
不知道該怎麼敘說,敘說我內心的感受,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局。
父親順從了我,高明遠也順從了我。我想陸海波知道后也不會反對,因為陸海波曾經說過,他不會強求我做任何事情,因為他愛我。
可是,這樣的結局讓我黯然,讓我和我的人生都黯然失色。
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哪一天,能孤獨地走多久。人生的路從此變得孤寂漫長而乏味,除卻文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活下去。
陸海波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告訴過我,無論結局如何,無論將來什麼時間,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只要我想他,只要我需要他,隨時可以打電話給他……
我會嗎?在我為人之妻之後,我還可以那麼妄為嗎?在他為人夫之後,我還會去傷害另一個女子嗎?他也許能做到,因為他心裡放不下,像我心裡一樣放不下,問題是我們的不管不顧會給將來造成怎樣的後果?
我不知道,我不敢給未來任何承諾,因為我是女人,一個任情任性而又絲毫不講道理的女人。但為了得到暫時的安寧,我在人前掩飾著內心所有的痛苦。
可是,一天下午,同事突然告訴我:「陸海波讓我轉告你,讓你和高明遠結婚吧,他祝福你們。」
我內心疼痛難忍,問:「他真是這麼說的嗎?他居然要我和高明遠結婚?」
「是哦,他還說讓你忘掉他,他已經決定和你分手,要求你不要影響他找女朋友……」
「我影響他找女朋友?」我內心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用手勢制止了同事下面的話,「請你不要說了,我會親自告訴陸海波,讓他放心……」
就在這時候,陸海波突然又發簡訊對我說:「不是不求,是今生難求……」
酸文假醋的話語,想要拿來糊弄我嗎?這就是我愛得欲生欲死的男人嗎?氣憤中,我毫不客氣地打電話告訴他:「陸海波,你聽好了,關於分手的事,你完全可以直接對我說,犯不著和我的同事說三道四。至於我和誰結婚,你也管不著……」
他卻打斷我的話說:「哦,梅,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和我聯繫了……」
「我是不會和你聯繫了,我國慶節就結婚……」
「梅,我不怪你,因為你答應了父親……」
「我是答應了父親,但是請你不要……」
他再次打斷我的話說:「我不想和你的同事說任何話,可是,他們告訴我——你父親……」
「告訴你我父親什麼……」
「他們告訴我,你父親過世了……」
「哦……」
原來我和陸海波都被別人當成了傻瓜,都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被愚弄的角色。後來我終於明白,原來是西子,西子在幫高明遠。一個女人如此不擇手段的行事,僅僅為了得到一個男人,到底是可憐可悲還是可笑?我真的無從判斷。
如實地說,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我討厭人與人之間太多的猜測……一不小心就會傷害一個人……可是問題偏偏發生在我身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得不認真思索,對女人來說,到底孰可相信?孰可相依?
經過這件荒唐的事件,陸海波彷彿也進行了清醒的思考。
他說:「梅,我不會再要求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身體好,我什麼都答應。就算將來我們不能走到一起,就算你這輩子做我的姐姐,但你永遠都是我心中最愛的女人。如果你獨自一個人生活,我會獨自一個人陪你一生;如果你嫁人了,我也不會再結婚,我會選擇自己一個人終極一生,今後無論遇到怎樣的女子,我都不會再愛了。因為愛太能傷人了,一個人的一生是不可以傷太多的……只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我們以命相聘的約定為什麼被封禁了?又是被誰封禁了?」
我聽出了他的冷靜,從冷靜里也聽出了絕望。
尊敬的讀者,面對這段無可收復的感情,我真的舉步維艱,卻也總得走下去。只是一切留給我的都是無盡的傷痛,因為從來沒有哪個人像陸海波一樣,讓我如此疼惜,如此揪心,如此割捨不下。
如果給我一個機會,如果給我一個拯救感情的辦法,如果我有,哪怕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都會毫不猶豫地隨陸海波而去。可是,殘酷的現實告訴我,今生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連一絲一毫機會都沒有。
因為擔心寧城醫生的診斷被高明遠左右,在一個星期天的清晨,我選擇去了上海的一家著名醫院,一位有些年歲的女醫生給我做了全面檢查。她檢查后斷定我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做人流。因為我不但血壓低,而且血小板數量少得驚人。如果我堅持做,很可能出現流血不止的情況。除非家屬同意承擔後果並簽字,否則醫院拒絕手術。
我不得不提醒說:「將來還不是一樣的結果,孩子出生難道就不會……」
醫生說:「到那時也許你的身體狀況好了呢?再說孩子可以接受剖腹產,一切都在醫生的把握之中,做人流根本沒辦法把握,你懂嗎?」
我卻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等一段時間,我再來如何?」
醫生說:「如果你確定不要這個孩子,就必須趕在三個月之前。不然,要與不要沒有什麼區別……」
我說:「我是確定不要的,由於我生病期間服用了太多的葯……」
「別找借口,」醫生冷冷地說,「不想要就是不想要……」
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醫生不耐煩地說:「怎麼,還哭上了?你以前都用了哪些葯?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判斷孩子是否受影響。」
我擦掉眼淚說道:「不久之前,我得了病……」
醫生聽完我哭哭啼啼的敘說,彷彿動了惻隱之心,寫了電話號碼給我,並交代說,一個月後再來醫院檢查。如果她不值班,可以直接打電話找她,她會儘可能幫助我。因為感激,離開醫院的時候,我從花市買來一盆蘭草送給她。
離開上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撥打了陸海波的電話。我無法不想他,因為他和我近在咫尺,也許此刻他也正行走在上海的街頭。聽到我的聲音,他立刻著急地問我在哪兒?我說,我走在街上,走在雨里,因為寧城也正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