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破
引子
地球歷公園二二一三年五月二十日上午十二時二十一分二十七秒,自米國首次向華夏國投擲原子能核彈后,第四次世界大戰,即人類史上第二次有核彈參與的世界大戰爆發了。
三年後,經歷了核戰爭洗禮的世界人口銳減,由原本的二百三十二億總人口降至二億不到。絕大部分的人類滅亡后,伴隨著這場惡夢的還有人類文明的幾近湮滅。核輻射、新型巨病毒、各種瘟疫,以及小規模以掠奪為目的的戰爭頻發,繼續使得世界人口減少。食物匱乏,水源緊張,自然環境因核戰爭而遭受到近乎崩潰的局面。
第一章家破
西塞,近四百年前被稱作西域的遼闊大地上,如今因為第四次世界大戰的洗禮,早已由從前素有「塞外江南」之稱的萬里草原,變成了如今的殘破不堪。昔日的大片針葉林,廣袤的湖泊濕地此時也因為核輻射與不斷的戰爭變成了灰黑色的斷枝殘根與大大小小的窪地破泥塘。
「小力,回來了?」一片破敗的居民區里,頭髮蓬亂的中年人愛憐地摸著一位少年的頭,雖是滿眼的滄桑與辛酸,但面上仍是擠出一絲笑容。
「嗯,老爸。看我今天抓了兩條大魚,小羅鍋想用四個土豆換,可我沒同意,他還和我慪氣呢,嘿嘿。」少年抬起頭有些炫耀地看著父親,晃了晃手裡提著的兩條魚。
「老媽病著呢,妹妹都饞魚饞了好久了,我才捨不得和小羅鍋換呢,一會兒我燉好了魚,咱們好好吃一頓哦。」少年言罷,提著魚一溜小跑鑽進了不遠處的巷子。
中年人疼愛的看了眼鑽進小巷中兒子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拄著拐杖也慢慢的跟上前去。
「哈哈,看我的宇宙無敵大魚湯!」少年猛地吸溜了一口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志得意滿地搓了搓手。「小妹,快來把這魚湯給媽媽端去,中間你可別偷嘴啊。」
「知道了,哥,來了來了。」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姑娘翹著兩條羊角辮一蹦一跳的走了過來,忽閃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哥哥,真香啊!」
「有你吃的,看你的哈拉子,都快流到碗里了,哈哈哈哈。」
「討厭討厭,哥哥你又笑……」「嗒嗒嗒,轟!」小女孩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槍聲夾雜著爆破聲傳來。
少年驚恐的望著妹妹因為受到突然的驚嚇而瞬間蒼白的面孔,也一時說不出話來。「哐當,」房間的門被推開,父親的身影驀然出現,「小力,快帶著妹妹往後街跑,廚房裡還有幾塊熏肉,全部帶上走,到晚上再回來!」
少年從驚恐中猛然醒轉,二話不說拉著妹妹的手就走。多次遭遇搶劫早已使得少年對於躲避及逃生有了些許經驗,但聽到槍聲及炸彈的爆破聲卻是首次。一路拉著小妹妹的手前穿后插的拐了幾個街道后,魯力和妹妹終於來到了後街,並穿行進入了一片樹林,停了下來。
「哥哥,我害怕。」小女孩瑟縮著身體,緊緊拉著少年的手。遠處的貧民區,一陣接一陣的槍炮聲隱隱傳來,嚇得小姑娘一顫一顫的。
未經多少世事的少年同樣心虛,但仍挺了挺胸,故作鎮定的對小女孩說「別怕,小華,爸爸媽媽一定沒事的。強盜們都是搶東西不殺人的,等他們走了,咱們就回家去,鍋里的魚還熱著呢,咱回家把魚吃了,明天哥哥帶你去南邊的山上抓土狸子去,好嗎?」
「嗯,哥哥,我明天可以和羅鍋哥哥的妹妹小月一起去嗎?我好喜歡她的。」小姑娘被轉移了注意力,立刻又換上了可愛討喜的笑容,滿懷期待地看向少年。
殘破的木門經受不住幾下撞擊,還沒等那少年的父親攙扶著重病的妻子躲避好,便被一群宛如凶神惡煞般的壯漢沖了進來。張狂到極點的笑聲漸次響起,被擦拭得雪亮的刀斧閃爍著幽光。「你的,家裡值錢的東西統統的拿出來。」眾惡漢中一位顯然是頭目的人說著半生不熟的華夏語,面目兇狠地排眾而出。
「我家裡什麼都沒有,你們走吧。」少年的父親一手攙著妻子,另一手拄著拐杖,搖了搖頭。
「八嘎!華夏的人狡猾狡猾的。給我。。。。。。嗯?魚的香味大大的。搜!」小頭目正說著突然翕動了一下鼻子。於是七八個兇徒不由分說衝進了少年的家中開始大肆搜索。未幾,一個個子不高的兇徒從廚房沖了出來,「頭兒,魚肉大大的有。」一邊說一邊端著一口裝滿了魚肉的湯鍋。
「吆西,你的,狡猾狡……」。「不行,這是孩子們的,你們不可以!」少年的父親一看頓時大急,瘸著腿衝上來想要搶奪回去,「八嘎,……」未等少年的父親沖近前,兇徒中閃出一個絡腮鬍子,抬起一腳將少年的父親踹倒在地。
「他爹!」少年的母親一聲低呼,踉蹌幾步撲在少年父親的身上。
「花姑娘的,哈哈哈哈哈!」絡腮鬍子正欲繼續毆打少年的父親,卻見其旁女子頗有幾分姿色,獰笑著走上前去。其身後一眾兇徒更是推波助瀾般地一陣鬨笑。
「天殺的暴徒,我和你們拼了。」少年的父親見此怒火中燒一把推開身旁的妻子,手中拐杖直刺而出,向那個已經近身的絡腮鬍子戳出。或許是少年的父親含恨而擊,又或許是那拐杖末端正好尖利。只聞「噗」的一聲,拐杖竟將那絡腮鬍子的兇徒穿體而過。原本是聚在一起看一場好戲的眾兇徒此時突然陷入了短暫的安靜。絡腮鬍子慢慢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肚腹之間的那根拐杖,慢慢地軟了下去。
「八嘎,渡邊你這個蠢豬!」兇徒頭目最先反應過來,衝上前一腳踢開絡腮鬍子,又沖一步上前照準少年的父親面門一拳。將其擊倒后提溜著少年的母親衝進了卧室,「他的死啦死啦的,用機槍!」
「噠噠噠」的機槍射擊聲,夾雜著屋中女子的殘嚎咒罵聲,響起在這個不大的院落中,久久沒有散去……
黃昏,槍炮聲漸漸停歇,遠處的硝煙也漸次稀薄。少年拉著小女孩的手躡手躡腳的回到了破敗的居民區。站在巷口,少年獃獃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被眼前所見的一切震驚。沒有燃盡的火焰依舊噼噼啪啪的響著,硝煙滾滾的冒著。本就破敗的街區更加不堪,碎磚碎玻璃滿地,破舊的車輪,還剩一半的破椅子,紙屑隨風在空中打旋,但這些顯然不足以使少年震驚。那躺滿整個街區的殘破屍體,遍地流淌的血液才是令少年震驚與恐怖的場景。
「老爸,媽!」從驚恐中猛然醒轉的少年連妹妹都忘記了,狂奔進了小巷,他期待又恐懼。期待父母還活著,但是又恐懼他們會像街邊的屍體一樣。惴惴不安的心似乎要衝破胸腔的束縛一般狂跳不止。終於,他奔到了自己家門前。「哐,蓬!」幾乎是撞開了家門。瞬間,少年的瞳孔凝滯住了。父親的拐杖插在一個人肚腹中,那人顯然死去已有一段時間,血液已乾涸發黑,而父親的屍體就躺卧在不遠處卧房的門前,雙眼猶自怒睜著,望著虛無的空中,拳頭仍緊握著沒有鬆開。扶已經扶不起來了,肉軀被無數的子彈擊穿,早已如破絮一般。少年感受著父親的屍骨,不知所措,搖搖欲墜,不知如何起身,少年踉蹌著走進了卧室,映入眼帘的一幕令本已目睹父親慘狀而傷心的少年瞬間被怒火包圍——無盡的怒火。母親橫卧在床前,衣不蔽體,胸口處明顯的刀痕昭示著強盜的罪行,眼角已經乾涸的淚痕依舊在向這個世界控訴著,無助的嗚咽與低泣聲似乎還在少年耳畔迴響。
「為什麼?為什麼?」
「我要報仇啊!」
「我要殺死你們啊!」
少年仰著頭,因憤怒而變得通紅的雙眼怒視著窗外還未散去的硝煙。「我要殺光你們!」
良久,一高二矮三個身影出現在卧室門口。
「魯力?」
「哥?」
「魯力哥哥?」
三個不同的聲音漸次響起,終於將少年喚醒。
「哥哥。」少年的妹妹嗚咽著喚了一聲自己的哥哥,靈動明亮的眼中噙滿著悲傷與恐懼的淚水。「爸爸媽媽是不是死了?」少年忍著巨大的悲傷與憤怒,將一床被褥蓋在母親身上,轉過身。「嗯,爸爸媽媽死了,我們要為他們報仇!」
雖然年歲尚幼,對於復仇是什麼含義仍不是完全明了,但目睹父母的死前慘景,出離的憤怒依舊令少年遠遠無法釋懷。
「咱們這個城區似乎就剩咱們四個人了,整個前街後街還有東樹巷總共五百多人死的死跑的跑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我和我家小妹也是躲在候大媽家的取水井才沒有被他們發現的。」另一個少年此時徐徐開口,但神態語氣卻似乎冷靜的出奇。魯力望著眼前這個自兒時就打打鬧鬧的鐵哥們兒,「我們的家已經毀了,以後怎麼辦?」
「怎麼辦?只能靠自己。」猿臂蜂腰,略有些駝背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氣,低首望了望身邊同樣滿臉淚痕的小女孩。
昏黃的蠟燭下,埋葬了父母的兩對兄妹擠在一張嘎吱作響的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