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最臟莫過於人心

要讓一個人迅速的成熟起來，最快的方法無過於讓他直面人性的黑暗，體會世道的險惡。只要他能熬過去，他就能擺脫天真走向成熟。在這個過程中付出代價是一定的，然而吉安娜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成熟的代價竟會那樣的慘痛。

一如艾南所說，當戴琳·普羅德摩爾的庫爾提拉斯艦隊追上獸人後，在實力相差懸殊下，即使是薩爾也沒能力挽狂瀾，剛登陸卡利姆多大陸的獸人盡皆成為了階下之囚。

這個時候吉安娜做了一件蠢事。

她因為與薩爾的交情，暗地裡悄悄的把獸人給放了出來。

原本吉安娜的想象中應該是自己救了薩爾和他的族人後，獸人趁著庫爾提拉斯的軍隊沒有發現薩爾領著他們偷偷溜走。可是吉安娜這麼想，獸人不那麼干。

既然庫爾提拉斯的士兵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被放了出來，何不趁對方沒有防備偷襲他們一把，即便不能全滅了對方也能讓其遭受重創。

獸人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乾的。結果也不出他們所料，庫爾提拉斯的士兵損失慘重，在薩爾和另一位獸人首領雷克薩的聯手下人類軍隊節節敗退。雖然吉安娜苦苦懇求薩爾和雷克薩不要傷害自己的父親，但她的願望最終落了空。

政治手腕靈活的薩爾一面答應吉安娜，承諾不會傷害戴琳上將，穩住了這個強大人類女法師，一面卻坐視雷克薩對人困馬乏的庫爾提拉斯軍隊步步緊逼，最後更是圖窮匕見，將戴琳上將殺死。

此時，吉安娜還天真想著要在戰後向自己的父親證明獸人已不再是只知道殺戮的嗜血怪物，人類與獸人是有著和解的可能的。

戰後，得知結果的吉安娜心灰若死。此時薩爾又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感謝她對部落的忠誠情義，並代表獸人同意讓吉安娜帶領剩下的庫爾提拉斯士兵安全的撤離。

縱觀整個事件，獸人與人類，階下囚同勝利者，身份如此對調，對吉安娜而言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她為自己的年輕和輕信於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咽下自己釀的苦果，吉安娜振奮起自己那顆破碎的心，帶領活下來的庫爾提拉斯水兵們撤出了獸人佔據的杜隆塔爾，最後在同卡利姆多大陸南部的沉泥沼澤有著一道海峽之隔的塞拉摩島停留下來。

犯下大錯的吉安娜無顏回庫爾提拉斯王國，她領著忠心於她的士兵們在塞拉摩上大興土木，於這座大島上建起了碼頭和城堡，欲要將塞拉摩修成戰爭要塞。

儘管吉安娜和薩爾依舊保持著聯繫，表面上依舊是朋友，可他們都清楚，兩人的關係實際上已經破裂。吉安娜之所以沒有立刻兵刃相向，不過是因為大敗的庫爾提拉斯水兵們實力大損，已然不是獸人的對手。而獸人因為在卡利姆多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之杜隆塔爾資源貧瘠，填飽肚子都非常勉強了，哪還有多餘的物資去發動戰爭。

不說打下塞拉摩需要越過貧瘠之地，在穿過危險的沉泥沼澤，那漫長的補給線就能把獸人拖死。單是塞拉摩前的那道海峽就令獸人望而卻步了。即使庫爾提拉斯水兵實力大減，在海戰上依舊能把獸人虐得死去活來。

見雙方暫時誰也奈何不了誰，獸人這邊索性大方的宣稱塞拉摩是他們永遠不會進攻的城市，獸人是不會主動攻擊塞拉摩的。

聽到這話，島上的庫爾提拉斯水兵們破口大罵。

什麼不會主動進攻，要攻也要你能攻得過來才行，自己沒本事還裝大度，噁心得人吃不下飯。

激動的士兵們沒有發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吉安娜與他們的反應完全不同。她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心裡對薩爾僅存的那點好感隨著這聲嘆息消失殆盡。

士兵們不明白獸人放出塞拉摩是他們永不進攻之城的目的，只以為獸人是在噁心他們，吉安娜卻看得明白，薩爾這麼做為的不是別的，乃是為了拉她下水。

不明內情的人聽到獸人的宣稱肯定會想，你吉安娜建的城獸人為什麼不進攻，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而她與薩爾有交情的事算不得太隱秘，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來。如此一來吉安娜勾結獸人的事便坐實了，這盆髒水潑過來，她吉安娜是百口莫辯。

吉安娜曾是安東尼達斯的弟子，又是庫爾提拉斯的王女，是被無數人視為人類年輕一代領軍人物之一的存在。有她夾在中間，旁人想要對獸人採取行動就會有幾分顧忌，這顧忌會讓他們猶豫，一猶豫就會耽擱時間，而這正是立足未穩還在建城的獸人所需要的。

「薩爾，薩爾……」

吉安娜望著大海，怔怔的出神。被人利用的感覺很不好，尤其這個人還是之前自己認定的朋友。

「最臟莫過於人心，經歷過這些以後想來你應該明白了。」

艾格文不知何時來到了塞拉摩島，以她的實力也只有等到她開口吉安娜才能發現。

看到艾格文，吉安娜心頭一陣委屈，眼裡也充盈著霧氣，但是她忍住了，因為吉安娜明白自己沒資格說委屈。從艾格文與她接觸以來，就一直在告誡她不要輕信了獸人，要對這些外來的入侵者保持警惕，要牢記獸人曾給人類帶來的苦痛和災難。可惜吉安娜將這些都當做了耳旁風，自己釀下的苦果含著淚也要吃下去。

輕撫著吉安娜的長發，艾格文沒有說寬慰的話，而是嚴肅的告誡道：「你是人類中少有的天才法師，以前的你不夠成熟，現在我希望你能夠儘快長大。塞拉摩這個地方你選得很好，它既能監視獸人，時刻掌握獸人的動向，又能監視卡利姆多大陸的一舉一動，為我們日後進軍這片大陸做前哨。」

吉安娜畢竟是大人不是小孩，她懂得遇事只有自己堅強起來才能真正渡過難關的道理。聞言，她收起尚未流出的眼淚，鄭重的回道：「我會做到的。」

艾格文笑著讚許道：「我相信你能做到。獸人那裡你要保持警惕，那傢伙讓我給你帶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讓我告訴你，沒有人能欠了我們人族的債不還，在這之前你必須學會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