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喂。」
「是夏沫吧。」話筒里傳來老成磁性的聲音。
「父親是您嗎。」尹夏沫極力掩飾心中的興奮感,父親遠在法國,距離上次通電話已經有半年之久了。
「是我,夏沫你還好嗎。」
父親的中文還是說得不太流利,混合在濃重的法音中,不過自己在辰的指導下法語已經學會了基本的一些,不如。。。。。。
「父親,我用法語和您對話吧。」
「不,夏沫我的中文也學了一些時間,不如先讓我來檢驗一下學習成果吧。」
父親似乎和記憶力得不太一樣,隱約可以感受到他像孩子般的心境,是因為我們一直沒有去看他嗎?在這一刻尹夏沫的心似乎深深的痛了一下,她只是在靜靜地守候在聽筒旁聽這個老人時而誇張,時而沉穩,時而感傷的話語。
「夏沫,我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你們了。
「啊。」尹夏沫的臉微微泛上夕陽的紅暈,一圈一圈暈染在她白皙的臉龐。宛如一個少女般羞澀的低下頭。她明白父親一定是想念她的孫女了。
「父親,她們在再過一段時間一定會去法國看望您的。」這句話並不是安慰,更像是一個抉擇。
「真的嗎。」老人在長久的感嘆聲后心中的喜悅不是一點點。
「夏沫,我的下午茶到了,我們下次再聊吧。」
匆忙的嘟聲從話筒里傳來,茫然的心緒悄然而至。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辰,是因為太想念了所以才不敢輕易的泄漏心聲,他們的處事風格如出一轍。
法國
薔薇花園的薔薇在這片凈土上,靜靜的開放。與這個古老雄偉的莊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個莊園正是有了你們才顯得別有風趣。
「老爺,您的下午茶好了。」年邁的管家恭敬將咖啡送進這個家的禁地。
每天只有在這個時刻我才會覺得特別安心。彷彿就像多年前你總會坐在我的對面為我親手泡製一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花茶。午後的陽光散落在你的肩膀,我一度認為你此時的微笑是上帝賜予我最奢侈的禮物。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好像無聲的電影在我眼前不停的回放,只是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老人抿了一口咖啡,從什麼時候我的時間開始停止了呢,是在你去世的時候,是在歐辰與我形同陌人的時候,還是在我在這裡默默品嘗咖啡苦澀的時候。
你最愛的薔薇一直都在陪伴我,可是你卻永久的離開我了。這就是你送給我離別的禮物嗎?
明媚的陽光同樣沐浴在這個少女身上,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尹夏沫覺得微微刺眼,只能將眼睛眯起來才能看見對方的面容。
「媽,您沒事吧。」歐沫輕輕搖晃她的肩膀。
「哦,沒事,怎麼不去練琴了。」
「我怕一直彈下去會變成穿上紅舞鞋的女孩,無法自拔了。」歐沫並非是開玩笑的,她很清楚這把小提琴對她的重要性。
「還是那把小提琴。」
「是啊,我想它是我最值得信賴的朋友。」
「朋友嗎。」尹夏沫始終玩味的揣摩這句話。那個如櫻花瓣的少年,那個被霧氣圍繞的男人,那個曾經與她許下一生一世承諾的人。如今又在地球的另一端幹什麼呢?
總會在她拉琴的時候不經意的想起他,這種思念已經不再是永久的愛戀,可是這種感情將會埋葬我心底成為我一生的紀念。
「那個。」
「你想說什麼,小沫。」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猶豫不決的樣子。
「算了,沒什麼。」歐沫低嘆一聲,還是沒有問出來。好像在母親面前她總是不敢袒露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也許不是不敢,而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那雙眼睛可以窺視到心底任何一個角落,她從小便以得知。因為那個人和她一樣有同樣的眼睛。
天邊的火燒雲如含苞待放的的玫瑰,一簇一簇綻放在天邊的交界處。於是就在暗紅的雲朵里只能看見一大片橘紅色的墨彩,在中央處渲染著,擴散著,變濃,變密,讓人思緒萬千,又不忍回視。
歐沫總喜歡一個人光著腳丫,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仰看著這片雲彩。然後看乏了,累了,便靜靜的閉上眼睛,彷彿睡著了般。名貴的銀色高跟鞋就這樣隨意的丟棄在牆邊的一角。彷彿被拋棄了一樣。
「少爺,夫人在書房等您。」女傭輕快的聲音突然傳入歐沫的耳中。
「夏沫,」歐辰快步的走向她的面前。外衣還沒有來得及脫掉。
尹夏沫輕輕的將外套為他接住,放入旁邊的衣櫃里。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從後面將她抱住,溫暖的氣息,貼心的擁抱。他像孩子般緊緊地抱住了她。她的唇角露出一絲調侃的微笑,然後突然的回頭。他和她離得很近,曖昧**的氣息漸漸瀰漫在書房中,盤旋著,迷離著。。。。。。
他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抱中,只要抱著她就能感到安心,如果就這樣一直呆下去該有多好。
我們同樣追求人世間的真愛,我們同樣擁有青春輝煌的時光。只是人和人的宿命始終不一樣。有時錯過可能是一瞬間,有時錯過可能是一萬年。我們始終不能算出自己的宿命,就向命運會在不經意的回眸為你算出下一個遇見。
人和人都是在錯過和遇見中不停的凝視,回眸,然後離開,有生之年他們再次相遇,又有誰能說冥冥之中這不是一種緣分呢?
「辰今天父親打電話來了。」
「是嗎,」男人的肩膀明顯顫抖了一下,卻在一瞬間又安靜下來。
「咦,不是很驚訝嗎,你這個表情怎麼還是這麼僵硬。」手指輕輕的劃過他俊美的臉頰。
「什麼時候打來的。」儘管臉上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但是口氣緩和了很多。他們都是不愛坦率的人呢。
她頓時婉約一笑,「不過辰說真的,我們真的要去看望父親了,一個人是很孤單的。」
一個人,是啊,自從母親去世后,父親始終是一個人。如今他更能肯定這種孤單寂寞的感覺,應該說曾經他也感同身受。
「辰,你怎麼了。」尹夏沫笑如花靨,她怎會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現在走並不合適,想必他也是明白的。
「夏沫,我想。。。再過一段時間去看望父親。」歐辰沙啞的聲音穿過耳膜,輕輕的,卻讓人轟轟作響。
「好,什麼時候,我好有所準備。」
「我是說,我一個人。。。。。。」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歐辰頓然失聲,眼前的夏沫有些茫然,眼神里透出空洞的哀傷,靜靜的。。。。。。雙唇離合的嘶啞的聲音重重的打在這個男人心上。
「為什麼。」
她沒有再說什麼,透過他的視線,夕陽已經落了只剩下天際的玄紅不停的燃燒著,彷彿是生命中最後的火焰。是要準備晚飯的時間了。她不著痕迹的抽出雙手向門的那一邊走去。
「夏沫,等一下。」他在心裡無力的措喊。
剎那間,一雙有力的手掌再一次緊緊地抱住她,彷彿下一刻她就會從自己的生命中遊走。
總有些習慣我們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總有些事情我們總覺得像過眼雲煙般卻在心底留下深刻的痕迹。即使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霸道的歐辰。只是,每一次,為什麼看到她脆弱的樣子,看到她誤會自己的用意的時候,他的心就開始隱隱作痛。原來只有她才會讓他輕易的流露出心底最真實的感情,原來只有她始終佔據著自己的心。
「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想試一次,看看我能不能戰勝自己的心,面對父親。」歐辰埋在她濃密的黑髮低聲地說。
其實尹夏沫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下意識的想要離開他,其實她並沒有生氣,只是。。。。。。原來在這些年裡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淡漠安靜的女孩了,為人母的她已經變得敏銳,感性了。
你相不相信總會有那麼一天,一個人在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后,心境也悄然而至的發生了改變,發生了讓人難以相信的變化。
「本來還想過幾天再說的,看來這個決定又得提前了。」歐沫站在門外,看著自己的父母,心裡頓時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小姐,這是明天的行程,九點和歐華盛有約。」西蒙站在距離她不到一尺的距離,甚至可以看見她疲憊的略低了下眉頭,眼睛里的血絲好像比昨日更多了些。
西蒙略有失神的看了一眼她,她和夫人真的長的很像,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的,唯一不同的是她似乎比夫人更要冷漠決然一些,她的性格更像少爺。
「我知道了,幫我把明天的資料準備好,今天你先回去吧。」
「是小姐。」西蒙深深鞠了一躬。
看著電腦液晶屏閃爍的董事資料,歐夏明白明天又是一場硬仗。她不知道董事會怎麼看待這一次的上任。上一次在歐氏集團許下的承諾。她更加清楚能否兌現,全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