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禮物
姜雲磬沉思片刻,也覺得沈鈞元說得極有道理。
上一次他憑藉滄海桑田鼎憑空解雲文,曾說過自己幼時偶得一位白衣真人託夢,夢中那真人指點了自己望雲觀氣之法。
這說法倒是與沈鈞元所提到的「氣運」之說不謀而合。
手指輕輕拂過那蛟龍銜珠四方造化盤,姜雲磬忽然發現了什麼,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他指著那四條蛟龍口中所銜的法器珠,問道:「這四顆珠都是煉廢的法器珠?」
所謂煉廢,是指煉化法器珠時火候把握不準,使得眾多煉材彼此抵觸,最後所煉出的法器珠一種屬性都沒能生成。
姜雲磬眼底閃過驚訝之色,以沈鈞元的煉器才能,竟會煉出廢珠?
就在這時,沈鈞元忽然將手指伸到蛟龍口中,微微一勾,便將一顆珠子握在了掌心之中。
他側過頭,將珠子遞給姜雲磬道:「你用滄海桑田鼎逆練這珠子,便能知曉其中的玄妙。」
姜雲磬聞言照做,將那珠子投入滄海桑田鼎中,同時引動丹竅內的火種,灼燒著滄海桑田鼎的內壁,卻不去觸碰那法器珠。
這些日子他反覆練習,對於滄海桑田鼎的不同用法有了更深的領悟。
若是引動火種灼燒煉器之材,這滄海桑田鼎便是一尊煉器鼎。
若是引動火種灼燒滄海桑田鼎本身,便可逆轉光陰。
沈鈞元讓他逆煉,姜雲磬立即領悟,這同他逆練彈指草是一個道理。
絲絲靈氣沒入鼎中,姜雲磬穩住心神,緩緩催動著體內的火種。
砰。
姜雲磬緊閉的眼掀開一線。
他仔細端詳那被自己逆練后的法器珠,那珠子晶瑩剔透,散發著冰藍色的幽光,握在手中便覺得寒意透心。
「這是……寒冰罩!」姜雲磬面上露出驚訝之色,眼前的珠子分明是當日他和沈鈞元落到山縫時,沈鈞元用來抵擋附骨蟲的珠子。
沈鈞元點點頭,又道:「你再試試逆煉此珠。」
姜雲磬立即將那珠子再次投入鼎中。
催動火種,寶鼎一陣轟鳴。
姜雲磬開眼,卻見那珠子顏色變得淺淡了些,表面幽光淡去,卻隱隱透出絲絲水霧。與此同時,寶鼎內多了一小塊冷硬的鐵片。
「這珠子,姑且稱作鏡花水月珠吧,至於用處,你且看好了。」沈鈞元從姜雲磬的手中取走珠子,只是一霎的功夫,他的身形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雲磬心底驚嘆一聲,忽然手腕處一涼,只覺得有個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沈鈞元的聲音淡淡響起:「鏡花水月珠,能映照周遭物象,令人隱匿身形。」
姜雲磬下意識地伸手一探。他本以為這珠子既然能令人隱匿身形,想必同那寒冰罩一樣也能隔絕外界之物。誰料到……
這一伸恰好摸到沈鈞元的胸。
……
姜雲磬鎮定地收回手,認真分析道:「這珠子雖能隱匿身形,但並不能抵禦傷害。」
沈鈞元撤掉鏡花水月珠,解釋道:「一轉法器珠僅能容下一種屬性,極容易顧此失彼。」
姜雲磬點頭,目光落到那羅盤上,另外三條蛟龍也各含有一顆珠子。他學著沈鈞元,伸手取下一個顆珠子,問道:「這珠子也能逆練?」
見沈鈞元點頭,姜雲磬便將另一顆珠子也煉化了。原本寶光黯淡的珠子,忽然泛出一點翠綠之色,姜雲磬將那珠子握在手中,端詳片刻,問道:「這又是什麼?」
沈鈞元示意姜雲磬直接將珠子煉化。
姜雲磬煉化了那翠綠珠子,心念一動,腳底忽然竄出一片巴掌大的浮萍。
姜雲磬勉強穩住身形,正想看看這浮萍究竟有何用處,卻聽沈鈞元說道:「這珠子名叫『萍蹤珠』,若是身在水中,驅動此珠,便能頃刻間漂轉至五百步開外。因為能使人動如萍蹤,所以叫做萍蹤珠。」
姜雲磬心底稱奇,當下將那翠綠珠子再次煉化。
這一次,原本翠綠的珠子隱隱透出一絲黑褐色,姜雲磬驅動珠子,只覺得腳下一動,許多長短不一的根莖便將他整個身子牢牢定在原地。
姜雲磬連忙轉身看向沈鈞元。
沈鈞元指著姜雲磬腳下的根,解釋道:「此珠,名喚『落地生根珠』,能令腳下長出根莖,探入地中。至於用處,可以用來攀爬陡峭山壁,或時對敵時令禁錮敵手身形。」
姜雲磬心底忽然閃過一絲明悟。
沈鈞元選取配方相近的珠子進行煉製,第一步煉出一種屬性,第二步合成另一種屬性,最後再將珠子煉廢。由於姜雲磬可以逆練,便能令法器珠回復先前被煉化的狀態。
只是,為何最後要煉廢呢?
彷彿察覺到姜雲磬心中的疑問,沈鈞元忽然出聲解釋道:「再過不久,便是外門試煉。外門試煉兇險非常,且有一條規定,那便是每人只能帶一件法器進入試煉之地。」
姜雲磬聽了這奇怪的規定,思索片刻,道:「有人資質平庸,卻因為有宗門、家族的資源支持,手握十幾種法器。有人資質很高,卻無親無故,只能孤身試煉。這樣一來,便很難試出一個人的資質。雲鏡宗此舉,倒也不難理解。」
想想若是雲鏡宗不定下這樣的規矩,所謂試煉不就成了遠程打撲克。你丟一對法器,我丟三個法器,最後看誰先喊要不起。
姜雲磬的目光落在那不起眼的羅盤上。
他又將餘下兩顆珠子煉化,隨著法器珠一次次的變化,姜雲磬心底不由得對沈鈞元的煉器才情嘆服不已。
這幾種法器,囊括了隱匿、偵查、防禦、攻擊,雖然他此刻並不知曉外門試煉的具體內容,但有了這樣一件寶貝傍身,姜雲磬只覺得底氣大增。
見姜雲磬將那幾顆珠子反覆地煉化,每一顆珠子都要把玩許久,面上不時露出或欣喜,或驚嘆的神情,沈鈞元原本有些冷肅的目光也漸漸地生出一絲笑意。
「喜歡這東西嗎?」沈鈞元忽然問道。
姜雲磬點點頭,應道:「喜歡,這幾樣東西的煉器之材彼此相通……」話到此處,姜雲磬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問道:「你煉這東西要耗費不少心血吧?為何要給我……」
沈鈞元微微一愣,耳尖微微泛紅,口中卻淡淡說道:「道侶之間互贈法器是常有之事,你莫要多想了。」
姜雲磬眼睛一瞪,道:「道侶?!」
他霍地起身,指指自己,又指指沈鈞元:「我,和你?」
沈鈞元皺起眉頭,道:「昨夜我問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你說了什麼,莫非你忘了?」
姜雲磬腦子轉得飛快,終於想起昨夜沈鈞元提出結為道侶時,他說了聲「好啊」。後來沈鈞元提出結為道侶,需要先行雙修之術……
儘管萬分不想提起雙修二字,但看到沈鈞元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姜雲磬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是,我是應了你。可你別忘了,結為道侶要雙修,你我又沒……,咳,所以怎能算結為道侶呢。」
沈鈞元皺起眉頭。
他和姜雲磬確實還算不上道侶,但……
姜雲磬見沈鈞元一時沉默,心頭微松,下一刻卻聽沈鈞元說道:「無妨,既然你已應下了,我們雖無道侶之實,卻有道侶之名。」
姜雲磬覺得自己臉都綠了。
見姜雲磬面露僵硬之色,沈鈞元竟也沒再開口。
他背著姜雲磬上了自己的床榻,只留給姜雲磬一個裹著被子的背影。
許久,姜雲磬才聽到一聲低徊喑啞的聲音:「你若是不願,就當我未曾提過。」
姜雲磬將那羅盤抱在懷中,只覺得心底有些發堵。
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感覺,還是他所感應到的,沈鈞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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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鐘響徹山林。
姜雲磬起身,朝物華天寶閣走去。
腦中不去想沈鈞元,但卻又不得不想。
姜雲磬的這幅神情,落在錢修明的眼中,令錢修明心底暗笑。
這姜雲磬神色沮喪,恐怕已經意識到采彈指草這差事的艱苦了。見姜雲磬走得近了,錢修明立即迎上前來,笑吟吟地問道:「我來取彈指草了,不知昨日你可有收穫?」
姜雲磬面上的鬱結之氣立即散去。
他笑眯眯的取出彈指草,問道:「可是此物?」
錢修明狠狠抽了一口氣,失聲叫道:「這是……彈指草,你,你是怎麼採的?」
姜雲磬面露茫然之色,問道:「就是用手採的啊。」
錢修明心底驚怒不已,他面色扭曲地接下那彈指草,說道:「四百火石稍後我便給你送來。」
姜雲磬立即露出欣喜之色,道:「當真么,可是……不是四百,你該給我兩萬火石。」
「兩萬?」錢修明聲音陡然拔高,下一刻卻如同被人捂住了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放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五十根彈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