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攤牌
童鈺感覺得言君濯一把將自己攬進了懷裡,小心地拍著她的背,生生將她眼中的淚給拍了出來。
言君濯有些艱難地拉開了童鈺,輕輕一推,童鈺的腳下一踉蹌,正好跌進了藺簡戈的懷裡,正要抬起頭來,藺簡戈一把將她摁在了自己的懷裡,硬是沒有讓她抬起頭來。
童鈺咬著下唇,號啕大哭了起來。
「君濯君濯。」
「叫哥哥。」
童鈺哭得更大聲了起來,哭得嗓子都啞了,可藺簡戈還是沒有放開她,由著她哭著,手死死地摁著童鈺的腦袋壓在自己的懷中。
聽到言君濯開口,童鈺一哽,也沒再叫言君濯的名字,不住地在藺簡戈的懷裡點著頭,「哥哥,濯哥哥。」
言君濯笑著搖了搖頭,這一切本就是他錯了,在上一輩子他就已經將紀槿茹毀了個體無完膚,這輩子,差那麼一點,他差點又要犯了上輩子所犯的錯誤。
原本就只是想要見見她,如今這樣,才是最好,他是為了紀槿茹才一直活到了現在,人不人,鬼倒是只鬼,如今死在她的手中,也好讓他安安心心地去投胎了,再也沒有能讓他如此牽挂的事了。
童鈺死死地拉著藺簡戈的衣服,眼淚全往白色的襯衣上蹭著,藺簡戈都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童鈺停下來,這有些太髒了。
只是言君濯在慢慢地消散,隨之而來的還有童鈺慢慢軟下去的身子,此時的她早已暈在了藺簡戈的懷裡。
藺簡戈抬起頭來看了眼言君濯:「謝謝。」
言君濯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是我對不起你與阿槿,欠你們的,該還,這些日子你小心些,白元明不會放過你。」
藺簡戈蹙眉,沒有接過話頭,反而緊緊地攬著童鈺,她側身看了眼還在化作灰的言君濯:「下輩子,你還要遇見童……槿茹嗎?」
言君濯已然化作了灰,飄蕩在空中的還有他那淡淡的聲音:「不要了,她一直都是你的。」
藺簡戈聽罷,微微地闔上了眼睛,而後她抬起頭來,正好看到自己懷中的童鈺正緊緊地蹙著眉心,好似睡得不安穩。
隨著言君濯的消散,四下里的黑霧也散了個七七八八,藺簡戈將童鈺一拉,就順勢扛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搖了搖頭:「還真沉。」
直到將童鈺搬回了房間,藺簡戈才舒了口氣。
她看了眼還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的童鈺,而後伸出手來為童鈺壓了壓耳邊的長發。
「早想起來了,沒想到咱們淵源這麼大。」藺簡戈說得有些無奈,為童鈺攏了攏被角,這才下了樓。
整個房間里除了有些亂,也沒別的不對。
若是一覺醒來,就跟做了一場長而詭異的夢一般。
藺簡戈抬起頭來向著樓上童鈺的房間里看了看,笑著勾了勾唇角,那都是冤孽,該去就該去,該走的也該走,不該留的,就應該全部都不舍下。
她本就匆匆一人,來是如此,走的時候亦是如此,踏出門時,才想起當初第一次進這家門時童鈺是何倒霉樣,可即便如此,她還將自己撿了回去,還要為自己將腳綁起來。
她以為,可以如童鈺所說那樣做為一個陪伴,勉勉強強地過這一生,可是直到現在藺簡戈才明白過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竟還是有些捨不得,不管是上一輩子也好,還是這一世也罷,她都希望紀槿茹或是童鈺過得好。可是別說真正地過得好了,上一次是因為自己,紀槿茹寧可了結自己也不願獨自活下去。
那這輩子呢?就算如今能好好地過,到了後面呢,白元明陰魂不散也就罷了,每每自己與童鈺呆在一起久了,各種鬼怪都會跟著纏上她,倒不如先離開的好。
小鬼們個個排排坐著看著藺簡戈,藺簡戈回過頭來笑了,笑得小鬼們個個都往後縮:「你們誰要敢動童鈺,小心你們的鬼命。」
小鬼們一嚇,往後又退了退,扒著牆壁戒備地看著藺簡戈。
藺簡戈笑了起來,又抬起頭來看了眼樓上的房間,而後退了兩步,轉身出了門,替童鈺關好了門。
童鈺驚醒過來時,外面的太陽已經將大地烤得焦熟了,她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摸了摸,什麼也沒摸到,這才回了神,從床上站了起來,赤著腳下了床,往樓下走。
她在房子里轉了兩圈,什麼也沒看到,就連小花園裡她也跑出去看了,的確是沒有發現藺簡戈在哪裡。
「單身狗。」童鈺試著叫了兩聲,可是房間里空空蕩蕩的,回答童鈺的還是她自己的聲音,也跟她一樣,在叫著「單身狗」。
童鈺有些脫力,嘆了口氣,一下就坐在了沙發上,她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看得眼睛都要瞎掉了,這才坐了起來,忙給霍權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大小姐,你公司新開,你就這麼閑著沒事幹嗎?」霍權也不跟童鈺客氣,這些日子下來,他倒是跟童鈺自來熟得很,也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童鈺跟藺簡戈表白了,他自然地將童鈺歸為了同類。
「單身狗去哪兒了,你知道嗎?」童鈺在電話這頭白了霍權一眼,嘴上卻是對霍權溫柔客氣得很。
「簡戈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
「那她去兒呢?丫的!又跟老子突然玩失蹤啊?!」
童鈺一聽到那頭的霍權炸毛了,怕是連霍權也不知道藺簡戈到底是哪裡了,什麼也沒回,徑直將電話給掐斷了,任由霍權在電話那頭狗急了差點跳牆。
這一天童鈺都有些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什麼也不幹,劇也不看了,也不去公司打理了,手機也關機了,任誰打來的都沒有接。
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天花板,都快把天花板盯出個洞來了,可還是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看了眼廚房,還是沒有動。
「單身狗啊,你再不做飯我就要餓死了。」
童鈺撇了撇嘴,還是沒有起身要自己做些飯的意思。
等了很久,童鈺有些氣惱,將沙發一拍站了起來:「我知道你還在這裡,你要走,行啊,出來說聲再見要死啊,看我餓了一天了也沒說要做些吃的,有你這樣的女朋友嗎?」
噗。
坐在電視櫃旁邊的一排小鬼聽到童鈺的這話個個都跟著笑了起來,它們見童鈺還是如從前那般看不到自己聽不到自己,更是有些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笑得還真就是花枝亂顫,肚皮都快要破了。
半天沒有等到有人回應自己,童鈺自顧自地站了起來,來到廚房,徑直從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出來,撕開吸管,對著口子往裡戳,可是戳到一半就哭了起來,最後索性蹲在地上靠著冰箱大哭了起來。
她還有好多話沒有跟藺簡戈說來著,怎麼可以說走就走了,半點音信也沒有留下。
站在門口的藺簡戈看著童鈺,也是覺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著,前兩次看到童鈺哭,她都想上前手撕了言君濯,現在看到童鈺如此,她甚至想給自己兩巴掌。
童鈺將牛奶一放,由著自己撒潑,號啕大哭。
藺簡戈實在沒有辦法了,上前撿起了童鈺打翻在地上的牛奶拿子。
手剛一伸過去,童鈺就是一把抱住了藺簡戈的手,藺簡戈抬起頭來,正好看到童鈺哭花了臉,惡狠狠地看著自己。
她原本想好的說辭全都不敢說出來,她怕一個不小心,童鈺不高興了,能將自己生吞了。
「你去哪兒了?」童鈺騰出另一隻手來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然後還是惡狠狠地盯著藺簡戈。
藺簡戈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怔怔地看著童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後有些艱難地將唇角抿了抿:「我……唔……我去……」
「去什麼去,你丫是不是想一走了之,把你媳婦就這樣留這兒了!」
童鈺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倒是藺簡戈蹙起了眉頭:「童鈺啊,你什麼時候就成了我媳婦了?」
「哼,上輩子就是了,這白也表了,親也親了,你還想賴啊。」童鈺說著就是死死地拉著藺簡戈的手不放,然後就著藺簡戈的手扶著站了起來,一手拉著藺簡戈,一手打開冰箱,又拿了盒牛奶出來。
藺簡戈搖了搖頭,騰出手來一把抽出了童鈺手中的牛奶。
沒想到童鈺卻是跟著自己急了起來:「怎麼啊!你連我的牛奶也要搶了帶走啊!」
「你還空腹,別喝牛奶了,你等我會。」
說著就是掙脫了童鈺的手,童鈺還想上前抓住藺簡戈,可是看到藺簡戈從冰箱里拿出了菜,又迅速地淘洗,將米放進了電飯鍋中,然後秀著好到不行的刀功,硬是在短時間內做了三菜一湯。
童鈺目瞪口呆地看著,最後椅子一拉,往藺簡戈的身邊一坐,瞪著眼睛看著藺簡戈:「我告訴你,就沖著你這手藝,你要麼就做我媳婦,要麼你就收了我,讓我做你媳婦!」
藺簡戈小抿了一口湯,抬起頭來看著童鈺。
「你這話不都一個意思嗎?」
童鈺點頭:「對啊,就是一個意思,所以你要答應嗎?」
「不應,童鈺我告訴你,我是妖,你是人,咱們倆能在一起多久。」
童鈺也笑了起來,拍了拍藺簡戈的肩:「這你就不懂了吧,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現在擁有。」
藺簡戈的口湯差點就噴了出來,然後側起頭來看著童鈺:「這一病病傻了吧?」
「我是認真的,你就不能認真地考慮嗎?」
「童鈺,我可以活到你想象不到的年紀去,而你呢,你只有幾十年的日子可過,這幾十年的時光,不長,你該為你自己想。」藺簡戈小抿了一口湯,抬起頭來看了眼童鈺,而後揚了揚唇角,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
「阿簡啊,我若是不為自己想,就不會死皮賴臉跟你說這……唔……」
童鈺抬頭,正好看到了藺簡戈的眼中,她在藺簡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自己那帶了震驚的表情。她笑了笑,勾起唇角,伸出手來攬住了藺簡戈的腰。
纏綿悱惻,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