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蘇婷所在的小區和顧玥家相距二十分鐘的車程。顧玥出門前看了一眼陽台外面的天氣，雖然沒有下雨，但整個天陰沉沉地，看著就是一幅隨時會下雨的樣子，果斷地帶上傘出門。

走出小區五百米右轉就是一個公交站點，顧玥找到自己要坐的那輛車。司機已經開了車門，走上去找座位的時候發現車上的乘客只有她一個，不由放緩腳步認真地選起了位置。

顧玥是個俗人，就喜歡坐靠窗的位置。如果坐車的時間超過半個小時，她會選擇雙人座的那個靠窗位置；如果是短途，自然是單人的座位，因為她比較怕過道人來人往的擁擠，特別是下雨天，人一多起來，車廂里的空氣呼吸起來就各種難受。

離車子開出的時間還有幾分鐘，顧玥拿出耳機戴上，裡面播放地不再是以前文件夾內收藏的那些歌曲，而是長樾的廣播劇。

昨天微博上的那張遊戲截圖，顧玥最終沒有去敲長樾問個一二，也沒有再去刷微博的評論區。她知道這是在和自己鬧彆扭，如果她只是把長樾當成一個普通的在她失眠里給予助眠的廣播主持，或者是一個普通的在遊戲里可以一起刷任務一起看風景的好友，那麼，長樾的失約並不會在她生活里落下太多痕迹。

聽廣播的人，誰沒遇上幾個聲控的播音主持人；玩遊戲的人，誰不會遇上幾個聊得來的基友。等到三次元的生活重心拉起來，二次元再濃烈的情感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下變淡。

如果她把長樾也看得這麼簡單的話，長樾的消失，她會更多地認為對方因為三次元的事準備A了這款遊戲，而不會有那麼多的糾結和小心思。

「我放不下。」這個時候，同坐這輛車的乘客陸陸續續地投幣上車，顧玥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全部的心神都被這句台詞震了一下。「所以，我來找你了，季琳。」

可並沒有，顧玥選擇性地忽略了台詞裡面的女主名字。

沒多久，車子開動了。顧玥側頭轉向車窗外的景色，一邊支起胳膊。隨著路上經過的站點越來越多，車子裡面的乘客也變得越來越多，漸漸地，過道裡面站滿了一排乘客。

顧玥下意識地往車窗的方向挪近了一點，耳機里的聲音在這份嘈雜聲中已經有些模糊，輪到長樾的畫面，逐漸辯不清楚台詞上的情感色彩。她沒有調高音量的打算，覺得這樣帶著幾分模糊的感覺剛剛好。

快要下站的時候，蘇婷打了一通電話過來問她到了哪裡。顧玥掛了她的電話，報站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便把耳機收起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顧玥的身體一離開座位，站在她邊上的一個男的就一屁股擠進去坐下了。那速度和走位看的顧玥一愣，偏偏對方坐下去后還對她露出了一個頗為明媚的笑容。

車子到站后，顧玥扶著車門走下台階，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幾分耳熟的聲音：「您坐。」

只有短短兩個字的音節，顧玥從裡面聽到了長樾的聲線。她猛地回頭找過去，但現實是好幾個下車的人都堵在她後面催她下車。她索性讓開位置讓後面的人先下去，自己則退到後面去尋找那道聲音的主人。

「小夥子，謝謝你啊。」

「不客氣。」

相同的聲音再次響起，顧玥立刻盯了過去，卻看到發出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個年約十七八歲的男生，一身藍色的休閑運動服，看上去特別的朝氣蓬勃，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那男生一開始對上顧玥盯過來有些緊迫的眼神，表情一陣茫然和莫名其妙，後來注意到顧玥的表情變化，猜到對方可能認錯人了，好脾氣地對她笑了笑。

顧玥抿著唇默默移開視線，然後發現了一件更讓她糟心的事——車子又開動了。所以，她為了一個像了五六分的聲音錯過了下站的時間。

顧玥在下一站下車之後，看到腳邊有顆礙眼的小石子，想也不想地朝著石子踢了一腳。踢完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步行到了蘇婷的家。

蘇婷打開門一看到她就嚷嚷了起來：「小玥玥，我打你電話的時候，不是告訴我快到站了嗎？怎麼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路上怎麼了，擔心了好一陣呢。」

顧玥彎腰換下對方遞過來的拖鞋，「那也沒見你出來接我啊。」

蘇婷聞言，不為所動地搭上她的肩膀笑眯眯地回道：「我相信你啊。」

兩人在門口閑扯了一番，蘇婷就把顧玥帶到她的房間去看兩隻小倉鼠了。

兩隻倉鼠沒有關在一個籠子里，毛色都是咖啡和白色相間，體型倒是一胖一瘦非常明顯。這兩隻是蘇婷在年前買回來的，所以，顧玥也不是第一次來看它們了。

「你打算送哪一隻給我？」顧玥走過去瞅了一眼，兩個小傢伙都躲在籠子里的小窩裡躺著睡呢。

「把阿金給你吧。」蘇婷給它們取的名字簡單粗暴，一金一銀。阿金是胖墩墩的那隻。

對比身材苗條的阿銀，顧玥也更屬意阿金，胖乎乎的看著就更萌一點。「行，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你都給我說一遍。」

蘇婷一笑，從書桌上抽了一張彩印紙給她，擠眉弄眼地道：「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喏。」

顧玥接過來從上到下看了一圈，按照上面的叮囑，照顧起來並不麻煩。基本只要定點投食，把它的小窩清理乾淨就不需要再管其他的了。

「這幾天你都在家幹嘛呢？還是每天畫畫？」說起畫畫兩個字，蘇婷一臉的嫌棄，「小玥玥，你怎麼出去是為了採風畫景，回來呆在家裡還是畫畫？也不嫌二十多歲的生活過的像個七八十歲的。」

顧玥直接眼神掃視過去：「我記得你說要在暑假裡減掉十斤，但是看你現在這樣，是反向發展吧。」

「我這是豐滿。」蘇婷挺了挺胸，「不過話說回來，延安路那邊新開的西點店不錯啊，那個冰淇淋泡芙你一定要去試試，還有那個原味芝士，唔，焦糖布丁也不錯。」

顧玥聽著聽著笑出了聲，「那你下次帶我一起去試試？」

「必須要來一發啊。」

顧玥揚起在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先前因為聽錯聲音的陰鬱在這刻終於烏雲轉晴。

蘇婷和她聊了一會，拉著她到書桌前打開了筆記本，一邊安利：「這個暑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來刷基三？人物比當年的天下貳美型多了，裡面的風景也不錯。你不是喜歡看風景嘛，隨便養個號練練生活技能逛逛風景都可以。」

顧玥的目光微不可查地一頓，口中似隨意地問：「你不玩天下貳了？」

「出了天下叄之後就沒怎麼玩了。」蘇婷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一個遊戲玩得久了總會膩的，而且這幾年幫會裡發生的糟心事挺多，就不想玩了。剛好有幾個玩得好的基友轉戰基三，我玩了一陣感覺還不壞，就打算繼續玩下去。我先給你看幾張遊戲截圖，讓你感受感受。」

「那我送給你的那個冰心號……」

「我沒有和你說過嗎？我老婆比較擅長奶媽的職業，你的冰心號拿過來養到滿級就給我老婆雙開用了。」蘇婷是個身高170的高挑妹紙，長相是鵝蛋臉的那種美人顏，但是和熟人說起話來，和她那張臉從來都是兩種畫風。「怎麼突然問起你的冰心號了？難道你想回歸天下貳了？」

說完，蘇婷把頭轉了過來，眼裡有著幾分狐疑還有幾分好奇。

顧玥淡定地搖頭：「我以為冰心號一直在你手裡，現在聽到你不玩了，就想問問賬號的去處。」

「我老婆也轉戰基三了，冰心的號當然是和我們倆的賬號一起坑在那。你要是想回去玩的話，我把修改過的密碼發你。」

「不用了，你們都不玩，我一個人回去也沒什麼意思。」

「那就來投奔我大基三啊，各種素材大大的有，你想畫啥樣的也都有。」

這回，顧玥堅定地拒絕了。

「差點忘了一件事。」蘇婷剛剛打開著名的同□□友網站，想起某件事忽地拔高了一些音，「昨天我收到了王俊的微信，他說這個周末組織了同學聚會，很多同學都答應去了，讓我把你也叫上一起去。」

王俊是她們上高三時的班長，去年在微信裡面建了一個班級群。顧玥雖然也在這個群里，但是不長上線，所以，王俊給她發了消息沒有收到回復之後，就讓蘇婷轉達了聚會的消息。

「這個周末恐怕不行，我要陪我媽去看話劇。」上次顧爸爸爽約之後，顧媽媽在第二天就訂下了這周末的一場話劇票，並且當著顧爸爸的面讓顧玥答應了陪她一起去看話劇。

「找你去看話劇？」蘇婷驚訝地問出了聲，「這又什麼情況？阿姨竟然不是找叔叔一起去看。」作為閨蜜，蘇婷自然清楚顧媽媽對話劇的熱衷，也同樣清楚這對老夫老妻的恩愛。現在一聽，立刻八卦上了。

「我爸爽約了一次。」

蘇婷秒懂，隨即嘖了一聲，伸出手在她身上比劃了一下，道：「叔叔阿姨之間的感情還是那麼好，你晚上回去都不用開燈了。免費的一盞人形大瓦力燈泡，環保又節能。」

「我發現我還是忘記了一件事，」顧玥抬了下眼看她，後者一瞬不瞬地和她對視，表情嚴肅，「小玥玥，我們來談談你最近幾次的微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