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劇組因挖出文物一事,耽擱了幾天拍攝進程。考古工作隊在連續幾天的挖掘工作中一無所獲,最後只得敗興而歸。《國寶》得以繼續在原地進行下一步拍攝。但兩顆龍首全部被帶回去研究,據說是兩顆龍首后的小篆文字有異處。
記者進山採訪時,山上老一輩的獵戶指著曲折蜿蜒的山峰道,「早年挖出龍首時就有傳言山上埋著一處皇陵。這些年不少神秘人過來探穴……」
老大爺說起老黃曆來滔滔不絕,講著講著神話故事都出來了,比劃著雙手道,「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在山裡打獵見過這麼大的腳印,一個坑得有三尺深。哦對了,你看我脖子上戴的是龍鱗!」
老大爺拽出一塊黑漆漆的、已經失了光彩的鱗片給大傢伙看。「我爺爺當年在腳印里撿到的,保平安。」
劇組的眾人剛下戲,紛紛圍過去看稀罕。佟紹禮拿厚實的羽絨服給鄭井穿上,跟他閑聊道,「這些神話故事還真有人信?」
鄭井的脖子伸得老長,急不可耐的想往人群里湊。
佟紹禮替他拉好拉鏈,拽住他說,「你怎麼也信這些,當閑話聽聽算了。再者說,神話故事裡還寫著龍鱗乃精血所化,除非是將死之身,龍鱗不可能脫落。你不要聽信這些鬼話。以後多讀點兒正經書。」
鄭井縮回脖子,貼在佟紹禮耳邊小聲抱怨道,「你要是想給你兒子鍍金,你自己給他做胎教不就完了。為什麼非讓我讀書。我天天拍戲累得要死,晚上回去你還逼我學習。你到底什麼時候把我的遊戲機還給我?」
佟紹禮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等兒子生出來就還給你。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多讀書,多吃飯,多睡覺,多陶冶情操。那些暴/力手游和色/情養成遊戲就別玩了,說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話。」
鄭井垮下臉,轉身去跟孫導討論接下來的戲份。明天將是整部電影的重頭戲,是進入古墓后各方交鋒的激戰部分。拍完這兩場戲,鄭井的戲份基本上就結束了。這部戲原計劃是拍六個月,眼前時間才過去一半。
但鄭井不敢再拖延下去,他肚子里揣著一隻小傢伙,一轉眼已經有四個多月了。佟紹禮陪他在劇組呆了兩個月,把他看得死緊。吃什麼,穿什麼全由佟紹禮說了算,晚上更是不准他玩遊戲,到點立刻命令他睡覺。他鬧著說睡不著,佟紹禮就會色氣滿滿的對他說,「四個月可以行房事了。嗯?你確定你睡不著?」
鄭井滿臉羞憤,隔三差五就要鬧一場,「哼!我不生了!」
佟紹禮摟住他的腰身好一陣哄,許諾他道,「你聽話,生完孩子,哥帶你去吃遍世界各地美食。而且哥也跟你一起忌口了呀。劇組的日子這麼無聊,哥也沒整天抱著電腦玩遊戲。你再忍一段日子。」
鄭井一生氣就拿後背對著佟紹禮,腦子裡卻在想今晚要不要進山一趟,他心裡念念不忘他的那些稀世珍寶。
入夜後,他悄悄睜開眼睛,用內力暫時封閉佟紹禮的六識。做好這一切,他穿上衣服出門,往山上走。按照夢境的指引和他記憶中的位置,他來到一座山洞外面。他今晚只是過來探探底而已,打開手電筒,順著漆黑的甬道進入山洞深處。
約莫走了半個小時,運轉體內真氣后,他的腳程是相當快的。普通人的話恐怕要走上三五個鐘頭。
鄭井以為已經走到頭了,結果迎接他的並不是皇陵地宮,而是兩個更深更窄的甬道。他站在分叉口前,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下走。最後,他選擇了左側的甬道。在他前世所生活的朝代以左為尊,他理所當然的保證了舊習。
越往前走,他便越緊張。突然,他聽到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是從前方傳過來的。他不得不原路退回,以免跟人正面撞上。他躲在巨石後面,等待裡面的人出現。
幾個衣著怪異的男人從甬道內連滾帶爬的跑出來,伴隨有罵罵咧咧的爭吵聲,像是在互相埋怨。
鄭井在暗處偷聽他們的對話,得知這幾個人是來盜寶的。他們身上備有專業的武器,可是前方是死路,他們只好退回來從右側的甬道重新進入。鄭井等他們的腳步聲走遠了,從藏身之處走出來,進入左側的甬道。
甬道的盡頭是一潭及肩高的死水。鄭井不顧死水的陰冷刺骨,毅然跳進去,開始在水底展開摸索。在他的夢裡,那隻麒麟便是從水中入地宮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地宮的入口應該就在水底。
鄭井邊用真氣護體,便來回走動試探腳下是否有機關陣法。幾番試探之後,他感覺腳底一軟,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陷落。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座肅穆沉重的陵墓。並非他所設想中的金碧輝煌。連個寶貝的影子也沒有!
假如這真是他命人為自己修築的皇陵,那底下的人把他騙得夠慘。他源源不斷的從宮中輸送出去那麼多寶物,竟全沒了蹤影。用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說,這就是豆腐渣工程,欺上瞞下!
可既然進來了,鄭井肯定要探個究竟。只是剛往前走了幾步,他腳下便是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他低下頭,用手電筒查看地形,發現所在之處儘是坑坑窪窪三尺見方的天坑,他蹲下/身,撿起一片黑乎乎的鱗片。鱗片的形狀、色澤與白日里那位老大爺的龍鱗一致。
「所以我上次的夢境是真的?」鄭井囈語般問自己。
此時,橫跨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幽黑的雕刻有符文的古棺。他疾步走上前,奮力一震,棺蓋錯開三分,露出棺內的屍身。
鄭井僅看了一眼,卻連連往後退了數步。
棺內是一具千年不腐,保存完好的屍身。
鄭井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世上再沒有什麼事情比見到兩千年前的自己更讓人感到驚悚的了。如果不是今夜親眼所見,他幾乎要忘記前世的自己長什麼樣子。跟他今時今日的皮囊比起來,前世的自己無疑要多三分俊美風姿,少三分陰柔之氣。
鄭井平復了一番心情,走到棺前去探他自己的鼻息。他總覺得事有蹊蹺,為何他的屍身會在此地出現?
而且這是什麼狗屁皇陵?這是土坑還差不多。他來來回回尋覓了四五遍,除了這座古棺看上去上些檔次,別的什麼也沒有。他重新蓋好古棺,沿著原路返回。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古棺和……他自己,只能先回去從長計議。
幸而進入墓穴需要用到特殊的陣法,佐以真氣輸入方可通過。所以鄭井不用太擔心會有其他人闖進去。剛才遭遇的那伙人應當是沒找到入口才會折返,從另一個甬道進入。
鄭井可不希望有一天看到自己的屍身被放進博物館中展覽。前些日子孫導的夫人還同他聊起過一些千年古屍、埃及木乃伊之類的。
鄭井腳步匆匆地往回趕,即將離開山洞之際,跟方才那伙人狹路相逢,想必他們在另一邊也沒能找到入口。
「你是誰?」幾道強力光束同時打在鄭井的臉上。鄭井迅速別開臉開始逃竄,避免露出自己的真容。
一口氣跑出去幾公里,確定對方不會追上來后,鄭井放緩腳步。如果不是法治社會,沖著那伙人膽敢褻瀆他的墓穴,他至少敲斷他們三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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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井回到住處,換下一身臟衣服塞進床底下。別指望他會自己洗衣服,他兩輩子過得全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佟紹禮的六識被重新打開。七點一刻,佟紹禮準時睜開眼睛,親昵地在鄭井唇上落下一個吻。
鄭井假裝成被他哥吵醒的樣子,「幾點了?」
「剛過七點,睡吧。等會兒我叫你起床。」佟紹禮側過身下床,目光在觸及到腳下的沙礫時停頓下來。
他蹲在地上去查看沙礫。他有輕微潔癖,一向把房間整理得一塵不染。他掀開床單,從床底下挑起一團髒兮兮的衣服。他當然看出來這是鄭井的衣服,問題是鄭井的衣服為什麼會在床底下?
佟紹禮第一時間猜測是鄭井再度做噩夢了。他之前不讓鄭井拍這部電影就是這個原因,他怕鄭井會複發。
最令他鬱悶的是,他昨晚毫無所覺。
「小井。」
鄭井閉著眼唔了一聲。
「你昨晚是不是做噩夢了?」
鄭井矢口否認,「沒有啊。」
「哦。那你睡吧。」佟紹禮怕給鄭井太大的心理壓力,畢竟鄭井肚子里還有一個。他捲起臟衣服扔進垃圾袋裡,計劃拍完今天的戲份,連夜回家。等孩子生出來,最好是讓鄭井留在家裡多休養一兩年。
鄭井在床上賴到八點半,匆匆忙忙的起床洗漱,趕到劇組拍最後兩場戲。在第二場戲中他們跟盜竊龍首的歹徒發生激烈的正面交鋒,兩方人馬各有死傷。鄭井屬於死傷中的一員,身為男二號,他的戲份在今天正式結束,身死出局。
咔——
孫導舉著擴音器朝場內大喊了一聲。緩了片刻,鄭井從地上爬起來,他身上沾染著斑駁血跡,像是從修羅場上走出的苟活者。
佟紹禮眯起眼睛,這一幕讓他心裡頭有些不舒服。接下來,他們向孫導和劇組的其他人告別離開。臨走前佟紹禮給房主留下一筆不小的借宿費。劇組是付過租金的,但是佟紹禮多付了一份。他不是小氣的人,這段時間鄭井得了房主不少的照顧。
反觀鄭井,從下了戲開始打哈欠,一個連著一個,「哥,我們明天早上再走吧。我想先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