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想法
沈隨遇從廚房裡出來,心裡還是暖暖的,他已經好些年沒過生日了,現在回想起當初來,發現其實陳梓銘並沒有對他多上心,也沒有多喜歡他,從一開始就是。
不然,這些年來,陳梓銘怎麼從來也沒有記得過他的生日。
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沈隨遇甩了下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丟到一邊,他現在可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倒胃口的人,於是,很快他就重新打起精神朝著沈江走去。
走到沈江面前站定,沈隨遇開口問道:「二叔,我讓您幫忙帶回來的種子在哪啊?」他一路過來都沒看到。
「哦,還在車上呢。」沈江一拍自己的腦袋,說道:「剛忘記拿進來了,我帶你去看看。」
「好。」沈隨遇應道。
帶著自家侄兒來到車邊上,沈江爬上後座,把幾個編織袋提了下來,說道:「一共是五樣蔬菜種子,每種大概能播種三四畝地。」
沈隨遇看著,點了點頭,之後問:「二叔,這些一共多少錢?」說著,就準備掏錢包。
沈江伸手攔住他,道:「別拿,這些種子一共也沒多少錢,你的錢留著,以後還有很多用錢的地方。」
沈隨遇推了推沈江的手,想把自己的左手抽出來,但是沒能成功,他抬起頭來,皺眉說道:「二叔,這怎麼能讓你出錢?」
沈江看了他一眼,說:「有啥不能,你是我親侄子,而且你剛包了山地,花了幾萬塊,還能剩下多少錢。」
沈隨遇心裡有些彆扭,但是卻也知道這是來自長輩的好意,他抿著嘴,遲疑猶豫半天,最後才點點頭,沒有再提錢。
「那,謝謝二叔了。」
「謝啥謝啊。」沈江笑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一轉,變得語重心長:「你是你爸唯一的孩子,我就盼著你好好的,等我老了,下去了也能跟你爸媽有個交代。」
沈隨遇怔怔的,眼底泛起一些霧氣,好半晌,他才用力地點頭,保證道:「二叔,您放心,我會過得很好的。」
「嗯,好好過。」沈江說完話,就提著幾個袋子率先進了屋子,然後把東西暫時放在角落,接著,他想想又提醒了一句,讓沈隨遇待會別忘記拿。
沈隨遇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忘。
兩人坐下聊了一會天,沒多久,夏春紅就把晚飯準備好了,她做了滿桌子的菜,還煮了五六個雞蛋和一碗長壽麵。他們村裡有個習俗,過生日的時候,是要吃長輩做的雞蛋和長壽麵的,沈隨遇的父母都不在,所以由夏春紅來煮。
沈江跟夏春紅孕有一兒一女,大兒子早已經成家立業,一年到頭除了過年過節,一般都不回來,小女兒還在上大學,現在剛開學不久,所以晚飯,也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一上桌,夏春紅就先給他夾了兩個雞蛋到面里,眼角帶笑地說:「來,先把雞蛋跟面吃了,嬸子祝你以後一直平平安安順利下去。」
沈隨遇謝過夏春紅,自己低頭吃了起來,眼圈紅紅的。
等他把面和雞蛋吃完,沈江跟夏春紅才對視一眼笑起來,也拿起筷子,開始吃晚飯。
這頓晚飯,三個人吃的很高興,三個人有說有聊,不知不覺,一桌子的飯菜就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吃的都有些撐。
晚飯過後,夏春紅收拾碗筷去洗了,而沈隨遇則跟沈江一起坐在客廳,跟他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二叔,我準備先把荒廢的梯田跟山坡給整理出來,種些蔬菜,至於後面的山林,等到時候,我的手裡頭資金夠了,再弄。」
沈江想想,覺得可行,於是問道:「我有什麼能幫忙的嗎?」
沈隨遇也沒有客氣,說道:「可能有一件事情,要麻煩一下二叔。」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好意思。
「阿遇你說。」沈江拿著水壺放在一旁燒,準備一會泡茶。
「我今天去看過了,那些田地已經荒廢太久,現在都長滿了野草,有些地方野草都有人小腿的高度,要把這些都清理乾淨,靠幾個人肯定不夠,所以我想,最好是能用挖掘機,把整個地面翻新一下最方便。」
沈隨遇說:「二叔,你也知道,我有五六年不在家裡了,老家也比我想象中的變化大很多,我現在很多事情都不熟,也不方便,所以還是需要請你,幫我諮詢和請人過來。」
沈江一聽,這事情對他而言實在很容易,於是幾乎是沒有絲毫遲疑一口就答應下來:「成,這事情簡單,交給我就行了。」
沈江雖然也種地,但是由於他經常去濱城送東西,一來二去的,跟很多人也都熟悉,而且他會做人,所以也有很多朋友。
「謝謝二叔。」沈隨遇再次跟沈江道謝。
沈江眼睛一鼓,故意板著臉說道:「都說了,你是我親侄子,一家人還客氣什麼,道什麼謝。」這麼客氣倒是會顯得生疏。
聞言,沈隨遇臉上帶著笑意,連忙應道:「好,以後一定不會了。」
搖了搖頭,沈江笑著說道:「唉,你這小子。」
之後,他們又聊了些其他的,差不多快九點的時候,沈隨遇就提出要先回去了,沈江看了看時間,也覺得差不多,於是也沒有挽留。
—
沈隨遇回到家裡,已經九點幾分,打開門走進來后,他聽見客廳里傳來電視的聲音,於是把手裡的種子放在玄關,換好鞋走了進去。
走進客廳,看到蔣淮安正聚精會神地看新聞,於是便問道:「你還不去睡覺?」男人身上有傷,最好就是躺著休息。
「再看一會兒。」蔣淮安抽空抬頭看他一樣,說道。
「哦,好。」
沈隨遇也沒有說什麼,準備先上樓去洗澡,在走過電視的時候,他停下來掃了一眼,發現蔣淮安在看的,應該算是娛樂新聞,新聞主播此時正在播報B市關於某個知名企業的事情。
他看著電視里幾個被採訪的人都是一言不發安靜著,而且顯得很悲慟的模樣,沈隨遇默默地偏著頭,完全不知道這新聞的看點在哪裡,還能夠讓蔣淮安一動不動坐在那裡看得那麼入迷……
洗完澡下來,沈隨遇看蔣淮安已經關了電視,正準備站起來,於是開口道:「等一下,你先坐著。」
「嗯?」蔣淮安停下動作重新坐回去,有些疑惑地看他。
「我們來談談之前約定的事情。」他覺得,串詞這種事情,還是早些做比較好。
蔣淮安聽了話,也想起這件事,就微微頷首,「好的。」
沈隨遇見蔣淮安臉上沒有任何不滿,於是笑笑,他從樓上拿著紙筆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對面的沙發,盤著腿,開口道:「其實,你要做的不多,就是你必須要記好我給你安排的東西。」
蔣淮安換了個令自己舒服一些的姿勢,嗯的應了一聲,「你說。」
知道眼前的男人本質上還是一個病人,所以沈隨遇也就長話短說,就撿了一些重要的講清楚,主要就是蔣淮安的『同學』身份,而且還是一個農業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這必須要記牢。
至於真正的專業知識,沈隨遇自己懂得的也不多,他知道的,都是以前跟著父母下地的時候積累的經驗,而且他敢打包票,即便他讓蔣淮安說出一大堆的專業術語,沈江也不懂。
他明白,沈江想見蔣淮安,主要是擔心他,害怕他被欺騙,害怕他不懂人心,所以要把把關。
所以,沈隨遇對蔣淮安也沒有太多要求,就是只要不穿幫就行。
差不多把要重要的都說完后,沈隨遇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問道:「你都記下了嗎?」
「記住了。」蔣淮安勾了勾嘴角。
帶著面具演戲這種事情,蔣淮安比沈隨遇熟悉太多,這是他從小的生活環境所致,面對不同的人扮演不同的角色——這是他的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現在,沈隨遇只是要求他扮演一個青年,又有什麼困難?
沈隨遇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來:「那就好。」
停頓了一會,沈隨遇忽然想起什麼,於是又說道:「對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發覺這話有歧義,他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因為如果要假扮『同學』,就必須在這裡待上至少三四個月,你會留那麼久嗎?」
蔣淮安原本還在思索,離開了這裡后,他能去哪裡,但是這會兒聽到這話,他不禁笑了起來,能留下的話,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
他現在不能回B市,他還沒有找出誰才是要致他於死地的人,現在如果出現,無疑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險當中。
所以,他直接回答道:「能的,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沈隨遇雖然也好奇蔣淮安這麼說話的原因,但是他本來也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於是也沒有去追根究底地打聽。
反正他已經能確定,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大壞蛋就行了。